正文 水漫校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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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中所在的市一共上了兩次新聞聯播,一次是因為漲水,另一次還是因為漲水。
E中作為這個市的“人才培養中心”之一,被重點關注也是理所應當。不過當我坐在家裏看新聞聯播裏某記者指著黑漆漆的E中建築說:“學生們已經疏散開了~~~~”我想的不是別的,而是E中會不會利用一下央視的超強影響力來宣傳一下E中,讓E中走出全省,衝向全國呢?如此的大好機會,錯過了就太可惜了!
特別強調一下,第二次漲水就在高考十幾天前。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真是顛撲不破的真理啊。E中高三的老師都信奉“謀事在人”,在高考前一個月還在說什麼“一個月內把成績提高二三十分是完全有可能的”,全忘了質變需要量的積累。好像我們這群毛毛蟲全都會在高考前羽化成仙,化繭成蝶,擔保了我們當中就沒誰會變成一幺蛾子似的。我們老師也夠矛盾的,一邊說我們做最壞的打算,大不了名落孫山,成績崩盤什麼的,一邊又鼓勵我們幻想:誰說你們就不能上清華北大,人大複旦了?一方麵說我們得好好把握最後的一個月,爭分奪秒,另一方麵又叫我們放鬆放鬆,別急功近利。好像我們的調節能力跟優質彈簧一樣強。不過等雨下下來,水也漲起來,我們學生就都信奉“成事在天”了。此乃天意啊。
這裏隻講第二次漲水,原因隻有一個——第二次漲水我們放假了!且說那天下午開始,我們學校池塘的水位就“噌噌”地往上漲,比房價漲速還快。剛開始我們以為和上次一樣,後來見開始水漫向路麵,才發現是tooyoungtoonaive了。
老師都不在,我們都坐不住,自然浩浩蕩蕩下樓去看漲水了。沒看過錢塘江大潮,來一個小型的也不錯。走到南側門那邊,哥們都去搶救他們的電動車去了,女生隻有我穿了涼鞋,就趟齊膝的水出去了。剛出門,一個警察就把我趕到一塊較高的地麵上,吆喝鴨子似的:“去去去!”本來側門外是一大片菜地,如今隻看見黃黃的泥湯在不斷地淌著。可憐的菜成了水底的海藻。小蚯蚓一蠕一蠕地過來,往我們這塊高地上爬,好像它是諾亞方舟。小激動了一會兒,準備打道回府,一腳踏下去,我的媽呀,水已經漲到腿上了。那警察一把拎我回來:“這麼急的水,找苦吃嗎?不能回去!”
不回去是不可能的,南門不通,就走西門嘛。往西門方向跑的時候,遇見好幾個同道中人往南門方向跑,她喊:“西門過不去!”我喊:“南門過不去!”但是雙方仍然依舊分別往南門和西門跑。
人在不聽勸告,一意孤行,孤身犯險的時候內心還真是強大啊,九頭牛都拉不動,典型的不撞南牆不會頭。(這是我事後的感慨)等我跑到了西門那邊,真的隻能是“望洋興歎”了,據目測,水已經漫上了腰,可我必須穿過幾十米的距離,才能跨過鐵門進入學校。記得看過一個笑話,說如今買東西都不能貨比三家了,一次買某物在第一家店看了看,往第二家去,發現價格貴了,往第三家去,發現價格更貴,於是返回第一家,發現……居然漲價了!為了不做這個傻瓜,我決定豁出去了,問一家人家借了兩根棍子,(是這樣借的,主人答應了,我就直接把棍子從人家菜園裏拔了出來)然後小心翼翼地拿棍子探著路往前走。中間還得經過一小石橋,如果一腳沒踏準,就會踩進水下的臭水溝。盲人瞎馬地往前走的時候,後麵幾個人在議論我:“真夠努力的,漲這麼大的水,還要蹚水去上晚自習!”都是欣賞的語氣。各位大叔大媽,我有那麼努力嗎?其實根本原因是如果不回去我也沒地方住啊。等進了校門,全身都濕了,衣服上是汗,褲子上是水。不知哪位說過:其實我們可以把所有的問題歸結為兩種:一種是沒飯吃餓出來的,一種是吃飽了撐出來的。我算是充分驗證了這一至理名言。
本來是個故事,但眼見水越長越高,馬上就要成了個事故,桂花急急忙忙來叫我們回寢室:“水要淹電機房了,馬上停電!你們回寢室去”我們幾個走了一小段,Lucy忽然說要返回教室,娟娟嗔道:“還跑一趟,忘了什麼重要的書啦?”Lucy一本正經:“今天晚上停電,不能複習,我要去拿MP4,用來看電影啊!”我的老天,Lucy的定力可真夠強的。
返回教室再走,水又漲了,走過池塘上的小拱橋的時候,隻見前麵是黃水湯湯,後麵是湯湯黃水,再加上暗天陰雲,水波蕩漾,感覺飄飄浮浮,娟娟開玩笑說:“像不像走在奈何橋上啊?”驚起我們一身的雞皮疙瘩。路越走越滑,四個人都拎著鞋,手挽手,艱難舉步地同洪水做鬥爭。Lucy嚇死人不償命,又哎呀一聲,說:“我們得買點東西做明天的早餐啊!”反正等我們一切齊備地前腳進了寢室,燈就滅了。
黑燈瞎火裏,一樓的一個同學跑來求救:“我們一樓不能住人,能不能和你擠一擠?”我到一樓幫她搬東西,發現一樓的水已經漫上了腳踝,掃把飄在水上,下鋪的東西全都往上鋪扔。一個同學更能,直接把一個桌子搬到上鋪去了,真讓人哭笑不得。本來說“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我足”,而等我回到三樓寢室,洗腳的時候,把一大盆水都弄得黃黃的了。
等第二天一大早起來,站在三樓眺望,就看見桂花那提著皮鞋,挽著褲腿,光著腳的光輝形象了。四處望望,所有非木本植物都淹得差不多了,連灌木叢也看不見,最多瞧見它的頂部的一塊綠色在水裏搖著。植物園的圍牆也淹了一大半。隻見水一波一波往更低的地方湧去,真是濁流急湍,映帶左右。一輛三輪車劈波斬浪被推了過來,車輪子都看不見。親愛的校長大人也在男生寢室門口,看見三輪車就像看見了奔馳寶馬,大叫:“我在這,快載我走,快!”一隻腳火急火燎地跨上去,忽然各層樓都爆發心照不宣的笑聲,他又訕訕地從車上下來了,讓車子自己走了。幸好他沒一走了之,不然我擔保他會有一個新代號叫“黃跑跑”。
到了早餐時間,食堂裏的工作人員蹚水把各種早餐送到寢室樓下,更有一個班的班主任小華同誌親自送來早餐,把我們羨慕得要死,眼巴巴地希望桂花能夠見賢思齊一下,可惜桂花就壓根一副毫不知情的樣子,不知是真的還是裝的。
水退了一點,老師們叫我們趕緊趁著空隙做戰略轉移。我蹚水去教室拿書,遇見根叔,他們班居然有一個走讀生不知放假的消息,趕到學校來了,讓我感歎不已。更讓我感歎不已的是,根叔鎮定自若:“既來之,則安之,先在教室裏自習吧!”
等我們出了校門,濕漉漉地爬上一輛濕漉漉的公交車,遇見另一個同學。她先向我們訴苦,說之前她如何如何搭錯了車,然後給我們看她拍的“洪水照”,講完了,忽然大叫一聲:“這趟車也搭錯了!”她下車的時候抱怨:“這水漲得,讓我腦子都進水了!”
這次漲水給我們帶來了無窮的好處,第一次經曆這麼壯觀的漲水啦,身心放鬆啦,放假啦,不一而足。不過也有一點壞處,比如車棚裏進百輛電動車被水給掩壞了,再比如大水過後食堂裏的臭魚兒,再比如學校水池裏的金魚都順水遊進河裏~~~好啦,這些聽起來都像笑話或者惡作劇。不提不提,很希望今年高考前也有那麼一次漲水(當然不危及生命財產安全為前提,高三的孩子們絕對會受益匪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