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但負如來不負卿  第一百四十八章,少盡繾綣惹鞭笞(2)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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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間,祁府照樣聚著吃了飯,到也熱鬧歡喜,府內張燈結彩,采買年貨的小廝拉著一大車貨物進了角門。
    席間,祁母和他祁佑寒說了幾句關於成家之類的話,這端莊的婦人倒也是個開明的女子,用的是同兒子商量的口吻,祁佑寒也應了聲,全憑娘親做主。女子拉過兒子,滿眼竟是讚賞的溫柔,這從小看著長大的人兒,越發的清俊不凡,有兒如此,夫複何求?外貌自不用多說,才學更是出眾,尋一門好親事並不難。祁佑寒轉眼看向祁鳴一,隻這麼一眼,他祁佑寒卻已是心如鏡明,雖不知家父能猜測到何種程度,但凡這些日子來的異象,及今日下午尚書令都過府一敘,想那任性的皇帝還是給他帶來了種種的“煩惱”。
    祁佑寒垂下眼,看著屋外的積雪,均已歸掃成一堆一堆。若他成了雪,化個幹淨倒是好了。晚飯撤走,又上了茶,祁鳴一同一屋子的人極為平靜的交代著諸多持家事宜。說完,便自先行離席而去。
    祁佑寒熱茶入口,苦意泛濫。該來的還是要來,他父現下不聞不問,不代表什麼都不知道。隻不過是等自己親自去請罪罷了。罪雖不在他身,隻是他卻有這樣的“懷璧之罪”。然他所苦的並不是這些,是子賦那番話裏的寒意,也是他那句“讓他放下”的斷絕。心瞬間被抽空,卻也在意料之中,這一步早晚都是要來的。入北野家,再掌朝政,為此也是必然的。而自己又是怎樣的心情呢?這兩天終於深切體會到什麼是不如不見,不如不念呐。若是自己沒有回來,該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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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敲門聲清晰入耳,屋內佯裝翻書的祁鳴一心中總算是寬慰著的,還好,還能知道前來請罪,那證明了他這兒子並非不知悔改,這一聲低沉的敲門聲,已使得祁鳴一心情好了大半。
    “進來。”合了書,便看到祁佑寒已跪在了地上。
    “有話起來說。”祁鳴一見他跪的虔誠,心下又是一軟,說道,“也是為父這些年不對,你且都改了吧。”天下父母心,祁鳴一便伸手去扶他。
    誰知祁佑寒把頭再是一低,明顯是拒絕的意思。祁父伸出的手一顫,“那個魏公子負你,到令人敬重了些許,反倒如今是你的死纏爛打,這些葷事以後都斷了吧。”祁鳴一心中再清楚不過,也知那日窗下的偷聽他這兒子並不是不知道。但也不能因那話語裏扯了些皇帝,他祁鳴一就要因他兒子上的是龍床才來責罰?這傳出去還不知又會被說成什麼樣子!而祁佑寒和魏都賦的那廂話裏,反正橫豎都是糾纏不清了,如何要分出些一是一二是二?隻這兒子能改了就好。
    祁佑寒這才抬起頭,一臉疑惑卻又是平淡,說道,“爹既已聽了那些話,又如何不知孩兒所念所護之人是誰?”
    祁佑寒眉目清澈,心意明明,再是經這麼一問,祁鳴一知道有些事情遠遠沒有他想的那麼簡單。
    是啊,他怎麼會忘記他這兒子的個性,就說十四歲那年,在上府書院說了那番話後,自己早是又打又罵的,更是罰他站在院中反省了一夜,最後問他知不知悔改,那少年還不是抬頭一臉認真,毅然又念叨了那句混賬話,直聽的自己當場就一棍子將人打翻在地,也便是在這後,將那逆子關入了別院林苑。如今,又如何異想天開的以為他會悔改。果不其然,果不其然啊!
    周圍很靜,隻有桌上的燭火啪的結了個燭花,祁鳴一道,“我本想你也該是知輕重的,如今,以外麵所傳,你又能如何自處?若把事往他人身上一推,到底也能緩下。不過是你一個人的那些風花雪月而已。”停頓片刻,祁老爺再道,“為父自知,這皇家宮闈之間總要小心謹慎,不圖利不占權,進退自是有度。若是,你這樣一來,便就真的是同,同----”祁鳴一梗在口裏的話,說不出,同皇帝有了床笫之私啊,再來若有人煽風點火背上些“不事正道,魅主求榮”,還不知要引來多少口誅筆伐的紛爭。
    “孩兒知錯,所以來領罰。是我勾引皇帝。”祁佑寒說的一字一句清晰可聞,毫不含糊,也讓祁鳴一瞬間沒了方向。祁鳴一內心更是翻湧如九天之水一泄而下,還不是因聽得那席話,他才知麵前這人根本就是袒護那個魏都賦,寧願得罪皇權也不願給那人帶去一點一滴的汙漬,竟要這樣執著!
    “很好,你知這罪可大到滿門抄斬,你也不懼?”祁鳴一沉思片刻,不經怒目又斥,“你可有事瞞我?你又何來的目的敢去惹當今聖上?”
    知子莫若父,這話再是一問,就見祁佑寒閉了下眼,沉了氣,波瀾不驚的說道,“魏都賦本名魏泯,是魏賢嚴的嫡子,是魏門舊案唯一的幸存者。我也是近期才查實。孩兒如今要翻這案!”他說的義正詞嚴,竟然怔住了祁鳴一。
    “你膽子好大!”祁鳴一拍桌案,怒吼,“你為了要翻案拿榻上之事來翻!”
    “是,又如何?”祁佑寒答的行雲流水。
    祁鳴一噎了下,卻一時找不到話,從椅子上站起,左右踱起步來。
    “所以還請爹責罰。”祁佑寒恭恭敬敬磕頭,繼續說,“爹本就知我這性子,怕今生都是難再改過,我便是要護他,寧願不要這條命!但凡扯上皇家,再是不對也在孩兒這,若是攤上了魏都賦,您就能假裝是他的錯?大凡也是孩兒一廂情願罷了。”見祁鳴一隻不過是怒瞪著自己,祁佑寒安靜的再道,“現在,不過是此時的相安無事,隻等上朝,參孩兒的奏折明裏暗裏還不知要有多少了去。”
    頓了頓,祁佑寒靜靜看了眼祁鳴一,道,“如今,爹想的可是指鹿為馬,混肴視聽,以便讓孩兒撇清同皇帝的曖昧之情?”
    祁鳴一眼皮一跳,他們父子關係因這些年已變的淡漠,卻不想他兒子竟然可以為了那名男子不惜想拖整個家族下水,心中更是寒冷,如墜寒潭千尺。這就是那個在十四歲成狂乖戾的兒子----為了維護一人做到這等地步,不計生死,不顧親人,什麼天家皇權在他眼裏什麼都不是。但是,那名男子似乎從不領他情,還叫他放下,不是嗎?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所以還請爹責罰!”這一句話,已是冷冽絕然,不留餘地。
    “來人,去喊胡管家,帶著彥雍和彥武。把祖祠裏的九尺長笞請來!”祁鳴一終於朝院外吼道,聲音中已是氣急敗壞,早失了冷靜。
    他祁鳴一如何不怒,他這兒子好生了得,他若往旁人身上推一推,又因著他那“斷袖君”的惡名,外人再是說什麼,也不怕扯上皇帝。大凡也就是個舊習難改,打也打了,還能怎樣。可如今卻不是,非但不領情,心中明明知道他這爹的心思,卻還硬是要把事往死裏按。直教人非打不得了!卻不是為了事,而是這股氣。他祁鳴一終於被他這兒子惹得氣不打一處來。
    這回沒錯,是他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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