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但負如來不負卿 第一百四十六章,何如薄幸錦衣郎(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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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呢,除了那一劍,麵前這人從沒有對不起他,而那一劍不過是激將法,他祁佑寒當時若不那樣說,那一劍就真的是魏都賦在他麵前自刎。從相遇到今天,這九州大地百尺千樓,何處又是心鄉啊?他歸無所歸,麵前這人汲汲而行,他趕不能趕,那人涉江而去,他抓不能抓,如今更是因這一跪,堵死了他祁佑寒滿腔的熱血,堵死他祁佑寒全部的話語,連“等一等”這三個字他都說不出口。
兩人麵對麵立了很久,祁佑寒僅說了一個字,道,“好。”似一聲長歎,一聲低泣,一聲宣泄。這一個字的語氣裏,似排山倒海後的風平浪靜,似滿山風雨後的綠草如蔭,似山崩地裂後的萬物複蘇。這一個字的聲音裏,擠進了滿腔欲訴還休的癡纏,提煉了曆經千山萬水的艱難,最後發現不過是冗長拖拽不起的南柯一夢罷了。
好,真是好。祁佑寒心裏撚拽著這出口的字眼,久久不能再說一句話。
窗外的祁老爺站在風雪一層又一層的屋簷廊下,他仰頭看了看天際,是灰茫茫的潔淨,尋不到一處活潑,又低頭看著院階處嶙峋的矮矮假山,萬年不動如山的冷硬。裏頭那兩人的話,從相對到僵持,到峰回路轉,到最後的一種妥協,他才發現這麼多年,自己根本沒有看透過這個兒子。是他教導無方,是他撒手不管。然祁鳴一有一刻又是慶幸的,他沒有聽到那兩人會有狎昵的相擁,也沒有褪衣的交頸承歡。隻是一場無聲的對峙,心中頓時感慨,裏頭再是又說了些什麼,他已不去介意,轉身走了出去。
這日過後,祁老爺以為自己可以一如往常,但是有些話一旦聽過,就會放到心上,難免是要去揣摩一二的。再觀他祁佑寒的言行舉止,卻又顯得極為平靜。他這兒子內斂自持的性格和那番同他人相對的犀利,哪一個才是真實的?多番是沉的住心氣,守的住心神,原以為是因多年被困在別院林苑所練就出來的,還當是早年學武所至,他祁鳴一本是極為讚賞,如今心中卻知這不過是假象。
於是祁老爺就特別上心,明裏暗裏都關注著祁佑寒,還是太過沉靜,他兒子何時同自己這麼生冷。但凡又有些生氣,隱約也知道了些他在別院林苑這些年的情況,從那刻話裏透露的信息,他同這個叫魏都賦的人關係不淺,竟是為的一個男子委曲求全,真是不像話!他祁府祖上何曾有過這等不正之風!
然氣憤中又是茫然的,那一刻他兒子所流露出的傷痛和壓抑的情感中竟硬生生讓他這個做爹的都感到內心揪痛了起來。此時此刻這個坐在桌前同自己喝著米粥的人,可是他兒子?
祁佑寒發現家父時不時的看向自己,輕輕放下碗筷,“爹可是有事想要找孩兒商量?”
“唔,皇上之前來的一道聖旨,不知因何而為?”祁鳴一接了話,說著。
“宮中如今停了一切事宜,待年後才恢複正常,明天就是除夕夜了。這旨意不過是讓孩兒這些時日留在錦陽待命。爹無需緊張。”祁佑寒從容應對。
“哦?你現在深的皇帝信賴,更應廉潔自清,勿讓旁人說三道四,前些天祁府大門都快被踏爛了。”
當時皇帝親自將人送到了祁府大門口,他祁鳴一可能還很自豪,看來皇帝極為器重他小兒,大冷天親自接人回城還送到了自家宅門口。且從皇帝低調的儀仗,也不是乘著龍輦而來,祁鳴一想的怕是引起他人的側目。後又接一道聖旨,雖過於隆重,全宅大大小小一概人等出院門跪地接的旨意,卻是禁他那兒子不得擅離錦陽城。心中本是疑惑不已,他這兒子前一刻才受過恩,後一刻又不知為何被禁了足,直是感歎伴君如伴虎,內心忐忑。直到那日午後躲在廊下屋簷處偷聽的一席話,才想這一來一去裏,怕並不簡單。此時他兒子低聲下氣恭敬著,實在不知又能從何說起。
“爹教訓的是。”祁佑寒低頭,卻並不多言。
“明晚的守歲,你和你娘一塊兒。多陪她說說話。”歎了下氣,走出了屋。
“好。”祁佑寒點頭。
祁老爺走後,祁佑寒也起身,去了自己的書房,從別院林苑般來的東西甚多,他早已有了準備,今後可能再也回不去那處別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