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凡起身，將任錫昃踹到地上，然後脫下了裙子，僅留著裏麵的黑色緊身衣。
    時間緊迫，於凡顧不上一身的血腥，從腿上解下匕首，緊靠著屋內的房門，並透過窺視鏡向外張望。或許是為了任錫昃“辦事”方便，門外隻有兩個保鏢。
    於凡左手扶在門柄，右手緊握匕首，接著猛然拉開房門側身竄了出去。
    守在門口的保鏢還未反應過來，就覺得眼前突然蹦出一個渾身是血的女鬼羅刹，沒有顧上反抗或者表達驚恐，自己的脖子上的大動脈血管和喉管便被割開了。
    於凡用保鏢身上的衣物擦幹淨匕首的刀刃以保持其鋒利，然後又將匕首收入刀鞘，她取出大腿另一側的手槍，抬頭望了一眼走廊盡頭的監視器，淡定地向著預先設計好定的路線逃離。
    守在監視器前的馬仔被所看到的景象驚呆了，他們隨即反應過來自己的老大可能性命不保，於是立即拉響了大廈內部的警報，所有幫眾應聲竄出房間，並根據警報的指示向於凡逃跑的方向圍堵截殺。
    然而於凡纖細的身影卻猶如鬼魅一般，非但沒有向樓下逃跑，反而沿著安全通道向頂樓跑去。逃跑的途中偶爾會遇見戰斧幫的幫眾馬仔，女人會毫不猶豫地開槍射殺，直到把子彈打光了，又抽出匕首近身割斷他們的喉嚨。
    在短短幾層的樓梯上至少倒下了十數條人命，但於凡並不被這修羅地獄所動搖，她下手狠絕，隻要有通往安全通道的門被推開，她便毫不猶豫的衝過去將其全部殺死，有的人甚至還沒能看到女人的模樣，就被其刺穿了心髒。
    於凡身上的血越來越多，粘糊並伴有滑膩的觸感讓她不好握住刀柄，於是她又取出藏在胸口的鏤空刀刃，對拆開來，剛好能夠套在雙手的四指上麵。
    終於到達樓頂，於凡的呼吸開始變得有些急促，腦門上排著細密的汗珠，但臉上依舊沒有一絲鬆懈倦怠。
    接應於凡的正是方平，他將手上的旅行包拋給於凡，於凡利索的接住、打開，然後從裏麵取出一支微衝，迅速填裝彈夾。
    而在另一頭的方平從房頂水窖的背後取出一包簡易折疊滑翔翼的零部件，熟練地組裝起來。
    戰斧幫的據點要比周邊的建築都高出些許，隻要掌握得當，於凡兩人便可以憑借滑翔翼的乘風力逃到別的建築物上。
    裝好滑翔翼的方平默默看著眼前填裝彈夾的女人，忽而覺得於凡也許永遠都不會明白自己的心思。
    看到一切準備妥當，於凡示意方平，“可以走了。”
    但奇怪的是方平並沒有動。
    生死攸關，於凡難得皺起了眉頭，“怎麼了？”
    方平看著手上的滑翔翼撐杆，似乎有些遲疑，他莫名其妙的說道：“沒想到你真的會來。”
    於凡微愣，而後點頭道：“我說過，我沒那麼容易會死。”
    “嗬嗬……”聞言，方平幹澀難懂的笑出了聲，“我也說過，老板要殺你。”
    於凡的眉頭不由皺得更緊，問道：“老板為什麼殺我？”
    “於凡……陳方毅曾對我說過，你就是個沒有心的女人，如今看來還真是不假。”
    是的，沒有，這個沒心沒肺的冷血女人，不管你在她身上付出了多少，她都不會看到，甚至也不在乎你是否會為她付出。
    方平不由回想起20年前，於凡和他還在孤兒院裏的時光。
    孤兒院的硬件條件很差，孩子們有時都難得吃上一頓飽飯。孤兒院的院長為了維持生計，便操辦起販賣兒童的勾當，不論買主目的為何，價高則沽，根本沒有選擇。
    當時陳方毅的父親，陳斌一共帶走了20個孩子，其中正好包括了於凡和方平。
    那一年，女孩3歲，男孩5歲。
    這是一段猶如煉獄求生的日子，饑餓、痛苦、折磨，為的是訓練出一支能夠打破幫內平衡，甚至是整個黑道平衡的毒匕——一個僅僅為陳斌個人服務的暗殺組織。
    在跟於凡同一批進入的20個孩子裏麵，能夠堅持到訓練結束的有8人，後來在執行任務中陸陸續續死掉了5人，直到現在包括於凡和方平在內還活著的殺手隻有3人，存活率僅為15%。
    也許，從於凡一開始懂事的時候，她的“心”便壞掉了。但對於殺手這個職業來說，她反而是最完美的——沒有感情，便沒有痛苦，更沒有對死在自己手下亡魂的歉疚。
    於凡活著的目的，就是為了活著。
    除了對食物那超乎尋常的執著外，她幾乎沒有任何欲望，交媾行為也隻不過是眾多技巧科目裏的一門功課。
    於凡的適應力很強，她一直是這批收養孤兒中的佼佼者，但她對生活卻毫無常識——她從來沒使用過天然氣，也不懂得怎樣打開電視機。
    於凡唯一會做的，就是聽從老板的命令，殺掉老板想要殺掉的人。
    真是一個……極其無趣的女人。
    但在方平的眼中，卻又是一個如此真實、強大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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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一時間，就在戰斧幫據點隔壁大樓的房頂上，陳方毅手指間夾著一隻煙，任煙頭的火光在風中忽明忽暗。男人專注地望著對麵的樓頂，因為高度有差，陳方毅其實什麼都看不到，但他還是固執的守望著，他在等待自己心中最美的那一顆星，隕落。
    陳方毅殘酷的微笑著——他想要的，太多。
    所以根本不能滿足於隻是女人的身體……方平還不知道，他其實至今，並未碰過於凡。
    但是除了身體，他還能得到別的什麼嗎？Nothing！
    太多、太多的求而不得，是陳方毅有生以來唯一一次的挫敗……和失落。
    所以，不可原諒。
    殺掉她吧。
    把她從自己的生命中徹底抹掉。
    起碼……不用再忍受別人的肆意染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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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回到於凡身處的大樓上，方平舉起手中的滑翔翼淡淡地說道：“這個滑翔翼的撐杆被鋸斷了。”
    “什麼？！”於凡不敢置信地掃了一眼方平手中的撐杆，但又很快冷靜下來，將視線調轉到樓頂的四周，開始尋找別的逃脫途徑。
    巨大的危機之下，於凡依舊保持了理性，這樣的她反而令方平下定了決心，他可笑自己在期待什麼？期待這個女人也懂得害怕和軟弱嗎？
    方平緊握手裏的槍，並盡力讓語氣顯得自然，“於凡，你的JS（微衝型號）被老板用鉛塊堵住了彈道。”
    “怎麼會！？”一直自持冷靜的於凡終於被接連的變故打亂了陣腳，她急忙將槍口調轉，想要查看。但就在這個時候，方平舉起了手槍，他毫不猶豫地扣動了扳機……隻是一瞬間的事情，女人應聲倒地，臉上驚訝的表情成了最後的遺言。
    硝煙散去，方平無力地垂下了手臂，手槍劃過他的手指，跌落到地上，他喃喃自語道：“為什麼……為什麼你就是不肯跟我走？！”男人俯身抱起已然沒有生命跡象的於凡，眼眸中閃過一絲恍惚。接著，方平用一種深情的眼神看著於凡的麵容，並低頭吻了她的唇角。
    也不知道方平此時想到了什麼，他近乎貪戀地看著死不瞑目的於凡，竟然幸福地笑了。
    “小凡，我會帶你離開的，離開這個肮髒的地方，就我們倆，好麼……”
    “小凡，不要怕，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小凡……”
    男人一邊說一邊走向房頂的邊緣，當戰斧幫眾趕到的時候，他們隻看到一個影子從大樓的頂端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