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黑子哲也醒來時發現有一個人正在目不轉睛的注視著自己。
    那人看來是個孩子，不過垂髫稚童的年齡，趴在黑子哲也躺著床邊，一雙水靈的大眼正炯炯有神的盯著他的臉，仿佛要將他看穿一般。黑子哲也接到這陣灼烈的目光不時感到疑惑，當他看到這孩子身上那件明黃色衣袍的紫金龍圖騰時，心中明悟這孩子便是當今天子東方詹，急忙從床上坐起身，局促不安的叫道，“皇，皇上……”
    “我是不是……在什麼地方見過你。”
    東方詹擰著眉，完全沒有把自己當作皇帝的樣子，肆無忌憚的湊近黑子哲也，越來越不拘禮節的打量黑子哲也那張清秀卻有些蒼白的臉，似乎很用力的在回憶。
    奇怪，若說這張臉，論起赤司哥哥根本比不上，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卻有一種越來越耐看的感覺，而且他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東方詹困惑的想道。
    然而黑子哲也也是錯愕萬分，或許他從沒有想到竟會用這種方式與當今天子相遇，他更沒有想到這個小皇帝會有認識他的感覺。
    於是他埋頭低聲道，“回皇上，鄙人不過一介草民，皇上萬金之軀，怎會屈駕與鄙人認識？”
    “是嗎……”
    東方詹半信半疑，隨後也了然的點點頭，“好像也是，你的聲音很陌生……說不定，是我記錯了吧……”迷惑了頃刻，東方詹立馬回想到自己是在什麼情況下救的他，於是皺起剛剛鬆懈的眉頭，一副嚴聲道，“對了，我還沒有問你，你是誰呢？為何會昏倒在後宮的樹林裏？”
    黑子哲也在心裏想了想，對於他這個曖昧不清的身份，他確是也不知該怎麼向東方詹解釋，就在他思索怎麼回答時，東方詹忽然恍然的“哦”了一聲。
    “我知道了！你就是赤司哥哥關在我後宮裏的那個人！”想到這裏，東方詹充滿戒備的問道，“你和赤司哥哥是什麼關係？！”
    “赤司丞相到——”
    東方詹的一連串質問還沒有得到答複，門外便傳來下人通傳赤司征十郎到來的消息，嚇得東方詹大驚失色，急忙從黑子哲也的床上騰下來，嘴裏不停的叫著“糟糕”。
    就在東方詹急得沒有辦法時，赤司征十郎從門口大步流星的走了進來，門外守著的一大堆東方詹的人沒有一人敢攔。
    東方詹見赤司征十郎冷峻著一張臉，唯唯諾諾的叫了一聲，“赤司哥哥……”
    赤司征十郎直接無視了那句叫聲，對於東方詹皇帝的身份，他絲毫沒有一點忌憚，先不說正常的君臣之道，他就連臣子覲見君主最起碼的叩拜之禮都沒有。
    黑子哲也怔怔的望著完全沒有將東方詹放在眼裏的赤司征十郎大步向自己走來，雖然他知道如今赤司征十郎在朝為官身份顯赫，可他萬萬沒想到他如今在朝廷的地位竟然會到目無君主的地步！
    “你的膽子倒是越來越大了……”見黑子哲也心不在焉的樣子，赤司征十郎眼神淡然，走上前就拉住他，道，“跟我先回鳳鳴殿再說。”
    “等等，赤司哥哥！他是詹兒找到的！詹兒不準他離開。”東方詹見赤司征十郎完全無視他，心裏一急衝上前擋住。
    “這麼說，詹兒是想違抗我的命令？”赤司征十郎眼神一眯，異瞳閃過一道危險的殺意，看得東方詹直哆嗦。
    “我……我……”東方詹攪著手指，害怕得不知該說什麼。
    “赤司丞相，既然皇上不想鄙人離開，那麼鄙人自當遵旨留下。莫非赤司丞相還想抗旨強行將我帶走不成？”
    見赤司征十郎的氣焰逐漸壓過弱小的東方詹，黑子哲也開口道。對於他現在的處境，他自是明白不能由著赤司征十郎帶他走，先不說赤司征十郎識破他的企圖會受到什麼處置，如果他這次被他帶回鳳鳴殿，隻怕要出來就沒那麼容易了。所以，比起那個稱之為牢籠都不為過的鳳鳴殿，他倒寧願呆在這個有些奇怪的小皇帝身邊。雖然他並未弄清楚小皇帝的目的，但至少要比赤司征十郎那邊安全。
    不過，黑子哲也的這番話對現在的赤司征十郎來說並沒有太多震懾，應該說當今這個小皇帝的威信他根本就不放在眼裏，知情人明裏暗裏都知道，這個東方詹不過是為了堵住天下悠悠之口，而讓他隨意扶持而上的傀儡皇帝，在朝廷上根本沒有實權可謂。
    赤司征十郎揚起嘴角，“抗旨？哲也，讓我來告訴你，在這個皇宮裏，我說的話就是聖旨。”
    “你！你這分明是……逆謀造反！”黑子哲也仿佛從沒有認識過赤司征十郎的樣子，不可置信的瞪著他。
    “造反……嗬嗬，那倒不至於，如今帝光王朝仍姓東方，不過詹兒年幼，很多事情都不能自主，自然交予我這個攝政王代為管理。”赤司征十郎望著一旁怯弱的東方詹，氣定若閑道，“所以，詹兒，你說我是在抗旨嗎？”
    “沒有……赤司哥哥沒有抗旨……”東方詹喃喃說道，但還想說什麼，卻被赤司征十郎一個冰冷的眼神製止了。
    “那不就是了，哲也，跟我走吧。”赤司征十郎伸出手去拉他。
    黑子哲也急忙避開，無奈牽動身上的內傷，靠在牆壁上急促的喘息。
    赤司征十郎眼尖，一眼便看出怎麼回事，眼神驟然冷冽，“你強行破開我給你的封印？”
    黑子哲也瞥了他一眼，沒有開口回答他的問題，隻是麵無表情道，“把白虹還給我。”
    “跟我回鳳鳴殿再說，我不想再說第三遍。”
    他嘶啞著聲音又低吼一遍，“把白虹還給我！”
    赤司征十郎望著麵色青白的他，臉色也不見得好到哪裏去，就在兩人僵持不下時，殿內又走進一名身份顯赫的男人。
    “喲，今天皇上這裏可真是熱鬧啊，不知道有沒有上好的禦前龍井給微臣嚐嚐呢。”
    隨著那一陣清朗好聽的聲音，進來的金發男子白衣勝雪，風流倜儻，一雙美麗的狐狸眼泛著狡黠的笑意。
    他便是當朝位列三公之一的太尉，黃瀨涼太。
    黃瀨涼太掃了一眼狼狽的兩人，又看了眼孤零零站在一邊的東方巽，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樣向他請安，“臣黃瀨涼太參見皇上。”
    “啊，那個，請起！”東方巽沒料到他竟會向自己請安，結巴的回答。
    “謝皇上。”黃瀨涼太保持著君子淡雅的微笑，舉止投足間都帶著一副安然自得的閑散，仿佛並不知道這裏剛才的氣氛猶如寒冰般冷冽。
    “你來這裏做什麼？”赤司征十郎淡漠的看了一眼懶散的黃瀨涼太，對於之前他有意放走黑子哲也等人的事情，他並非不追究，隻是有太多事情要忙碌，而且開啟四方星宿陣也是當務之急，所以也就積壓下來，沒想到黃瀨涼太這時竟然自撞槍口。
    “丞相莫不是忘了今日要去奔月樓為先皇祭奠嗎？”黃瀨涼太無視赤司征十郎那副深意的眼神，一副無辜的樣子擺擺手，“小綠……額，天機先生說，今日宜祭祀，我們身為臣子可不能有任何差錯啊。”
    赤司征十郎聽後眼神一沉，那什麼祭祀先皇的，都是他們在別人麵前的暗語，東方巽本就間接死於他手，他又何必沒事去祭他。他們說的奔月樓祭祀，自然是與四方星宿陣有關。
    奇怪，那陣法不是開啟了嗎？難道出了什麼問題？還是黃瀨涼太故意在假傳消息？可是，萬一是真的話……
    赤司征十郎思前想後，還是決定去一趟，“好，我馬上就去。不過涼太，我奉勸你，不要做不該做的事。”隨後，他看了看癱坐在床上的黑子哲也，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哲也，我很快就來接你，這個皇宮，沒有一處不在我的管轄範圍內，所以沒事就別到處亂走，”
    說完，他用眼神示意門口那群下人讓他們好好照應，便匆匆離去。
    見赤司征十郎離去的背影，黑子哲也終於才完全鬆了一口氣，隨後看向旁邊的東方詹以及……沉默的黃瀨涼太，“多謝皇上，還有多謝……黃瀨……大人。”
    “小黑子，我不是告訴過你，無論發生什麼事，都別再回洛山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