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與寇玉懷一路有說有笑的回去，路上還買了小茴千叮嚀萬囑咐讓她帶回來的菜九家的炒栗子。寇玉懷瞅了瞅她手裏的栗子，說道，“要不我們偷吃幾個，反正小茴也看不出來。”
    立春瞪他，“一男子漢，有點出息，難怪寇老總擔心你說不著媳婦。”
    “那不是正好，”他笑道，“我娶不著，你嫁不出去，我們倆湊做一對得了。”
    “得了，你同意寇老還不一定同意呢。”立春說著，她是個眾所周知的醜姑娘，左邊臉頰上有燒傷，雖然是陳年的傷疤，已經淺了下去，可看著還是十分嚇人。雖然她早已習慣了，可女孩子家總還是有些臭美，她平時總把頭發放下來遮遮。
    “他才管不了我這麼多呢。”寇玉懷說道。
    “就算這樣，你願意取我也不願意嫁呀，誰不知道寇玉懷是榕城最大的敗家子，等許福堂落到你手裏，不過三天就被你敗光了，誰要跟你去喝西北風？”立春毫不給麵子的說道。
    “這死丫頭跟誰學的這麼牙尖嘴利。”寇玉懷咬著牙說道，不了解立春的人一定以為她是個性格溫和脾氣好的人。但他可清楚的很，這丫頭絕對是個不會叫的狗，厲害著呢。
    “管得著嗎？敗家子！”走在前麵的立春轉過頭笑著對他說道。
    正是拐角處，立春忙著與寇玉懷說話，沒注意與一人迎麵撞上，這麼一撞便把立春撞的跌倒。
    寇玉懷連忙跑了上來，把她扶了起來，問道，“沒事吧？”
    立春搖了搖頭，這才來得及打量撞到自己的人。麵前的兩人麵色嚴謹，兩人腰間都帶著佩刀，一副生人勿近的感覺，眼神都如同鷹隼一般，陰寒銳利。他們身上穿的衣服立春是認得的，淩襄王王府的侍衛的衣服，立春不由感歎王府闊氣，即便是侍衛的衣服也顯得華貴逼人。
    “榕城什麼時候多了個醜姑娘？”撞著她的那人帶了些不屑的聲音響起，他的目光不客氣的將立春仔細打量了一番。
    另一人也麵無表情的掃了她一眼，說道，“別生事端，正事要緊。”
    看著兩人連一句道歉的話都沒有說就走了，立春有些瞠目結舌，呆呆的看著他們的背影，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王府的人也太囂張了吧？”
    寇玉懷用鼻子哼了一聲，說道，“更囂張的你還沒見識到呢。”他拾起地上拿包栗子，還好包的嚴實，沒有散開，“以後離他們遠些就是了，反正他們在這過不了三五個月又會走的。”
    立春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倒是不甚在意，說道，“走吧。”
    立春回去便於小茴說了惜文跟雲轍的事情，把小茴感動的眼裏一把鼻子一把，拿著剝栗子剝的烏黑的手擦了擦臉，說道，“惜文姑娘真是好福氣，有個如此英俊瀟灑的公子如此一片真心的對待自己。”
    “不見得是福氣，”立春撇撇嘴，一邊照著方子配藥，一邊說道，“別說惜文姑娘對他無心，就算是有心，雲轍公子一看便是個有些背景的人，他的父母未必容得下惜文姑娘。”
    小茴不在意道，“管他這麼許多，要是有個男子這麼對我，死我都願意。”
    立春看著小茴一臉堅決的模樣，笑著搖了搖頭，到底是比自己小上幾歲，不像自己看著這般通透，過日子可不是你愛我我愛你就行了的，不被祝福的愛情多半沒什麼好下場。立春今年已經十九了，等再過兩月過了春天便是二十了，到那時就正式變成老姑娘了。
    姑娘家正常十六七歲便都許了人家，像她這個年歲娃娃都該抱到手上了，可她沒有父母，師父對她也很冷漠，沒有人替她的婚姻大事操心，又是個醜姑娘，好人家誰願意娶她？還好立春早就看透了，對這方麵不甚在意。
    “你在這裏住了這麼久，都不知道這個雲轍公子是什麼來曆嗎？”立春有些好奇的問道。
    小茴搖了搖頭，說道，“他是去年過來的，住在王府，但他與王爺是什麼關係，我就不清楚了。”
    “哦……”說到王府，立春便不由自主的想起那兩個囂張的侍衛，不由對淩襄王也有些些興趣，轉過來問小茴道，“那個淩襄王，得的是什麼病？這麼難治？”
    “我也不太清楚，師父沒與我說過。”小茴皺著眉頭說道。
    “哦……”立春想了想，放下手中的活，湊到小茴麵前，“噯，你看見過淩襄王長什麼樣嗎？”
    小茴搖了搖頭，“雖然榕城是王爺的封地，但王爺一直久居京城，這些年會回來多一些，但也就一年兩三趟，而且每次都不久留。”
    立春好笑道，“這麼神秘？”
    “你知道王爺為什麼不怎麼出門嗎？”小茴抬頭四處看了看，壓低聲音湊到立春耳邊說道，“因為王爺是個拐子，身份這麼尊貴的人卻是個殘人，心裏一定不舒服。”
    “拐子？”立春驚訝，難道王爺四處找人替他看病就是為了治腿？這也不無可能，於是又問道，“王爺是胎裏帶殘？”
    “那倒不是，聽說以前不是這樣的。”小茴說著，似乎想到了什麼，驚了一下，說道，“你可別是對王爺的病感興趣了？可千萬不能，萬一治不好……”她做了一個殺頭的動作。
    立春笑道，“沒你跟玉懷說的這麼誇張吧？寇老到現在不還是好好的？”
    “那不一樣，寇老畢竟在榕城住久了，與王府裏的管事有些交情，不知他怎麼弄的，給王爺尋醫的那些人把寇老給漏過去了。”
    “原來如此。”立春撇撇嘴，都說世道黑暗，可人際往來，靠的不就是關係後門。
    “你們兩個在說什麼呢？”寇玉懷突然趴在台子上問道。
    立春看見他，笑道，“被寇老訓完了？”
    寇玉懷不在意的撇了撇嘴，“隨他說去唄，老頭子年紀大了就是愛嘮叨。”
    幾人正閑聊著，這時，早上的那個忘憂閣的小廝急衝衝的跑了進來，一臉慌張的模樣，“不好了，立春姑娘，出事兒了！出大事兒了！”
    立春看見他緊張的模樣，不由放下手中的藥草，從台子裏走了出來，“怎麼了？惜文姑娘的病又犯了？”不至於啊，她早上剛看過的時候也還好好的，更何況喝了藥，應該不會有什麼才對。
    “倒不是犯病，”小廝說道，“但是惜文姑娘出大事了。”
    “什麼大事？”立春看著他大喘氣的模樣，說道，“你先別急，慢慢說。”
    小廝好容易喘勻了氣，立刻說道，“王府剛才派人把惜文姑娘帶走了，看他們不客氣的模樣，絕不是什麼好事。惜文姑娘身體還弱著呢，真不能接客，三娘怕惹怒王府，也不敢聲張，我還是偷偷跑出來的。”
    立春皺了皺眉頭，王府的人帶走一個風塵女子，難不成是因為那王爺色心犯了？倒也不至於啊，一個王爺，就算是個殘人，自動找上門的女人也是一抓一大把，總不至於強取豪奪。
    寇玉懷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麼，說道，“八成是跟那個雲轍公子有關，他不是住在王府嗎？”
    “惜文姑娘沒什麼朋友，我也就隻能來告訴立春姑娘您，寇老不是與王府的管事有交些情嗎？立春姑娘能不能去求求寇老給打聽打聽？”小廝說道。
    立春瞥了寇玉懷一眼，寇玉懷愣了愣，有些無奈的歎了口氣。立春又轉頭對小廝道，“你先回去吧，我們想想辦法。”
    等小廝一走，立春就看了看寇玉懷，寇玉懷立刻為難道，“你也知道的，我家老頭子向來信奉明哲保身，除了治病救人，與他無關的事他大抵是不願意攙和的，而且你也知道的，我爹不喜煙花女子。”
    小茴裏忙對他道，“那惜文姑娘太可憐了，玉懷哥你幫幫忙唄。”
    寇玉懷還是有些為難，“我要是去跟他說，我爹說不定先把我給打一頓。”
    立春歎了口氣，走了過去，挽住寇玉懷的胳膊晃了晃，柔聲道，“你爹不是最寶貝你這個兒子嗎？你去撒撒嬌，說不準他心一軟，就同意了呢。”
    寇玉懷又沉吟了片刻，最終道，“好吧，我盡力試試，成不成我可不敢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