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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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邊柳枝剛抽了新芽,正是春日,榕城到處一片勃勃生機。許福堂是榕城百年老字號的醫館,這日剛開了門便迎來了客人。
“寇老,三娘說惜文姑娘又發病了,讓您去瞧瞧。”一個身穿短褂,小廝模樣的人說道。
寇老氣的吹了吹胡子,“我一老頭子,讓我往煙花之地跑叫個什麼事?”小斯口中的三娘正是榕城最大的銷金窟忘憂閣的老鴇,寇老世代為醫,原本就自視清高,自然是不願與這勾欄之地扯上關係。
“寇老,還是我去吧。”他的身後傳來一個清麗的聲音,“惜文姑娘的病一直就是我負責的。”
寇老轉頭看了看說話的人,有些遲疑,“你一個小姑娘家……”
“沒事,我換個男裝就好。”小姑娘對他笑了笑,一派溫和的模樣。
“小春,我陪你一道去吧。”寇老的小兒子,寇玉懷跑了上來,急急忙忙說道。
寇老皺了皺眉頭,“混小子,那煙花之地……”
“就因為是煙花之地,才不能叫小春一個女孩子隻身前去。”還沒等寇老說話,寇玉懷就打斷他說道。
“罷了罷了,醫者父母心,也顧不得這些了,”寇老打量了他們一會,說道,“你們倆早去早回,別在那裏逗留。”
“是。”兩人異口同聲的說道。
兩人邊走邊討論惜文的病情,惜文隻是忘憂閣一個不起眼的姑娘,沒有花魁林飛燕的妖媚,也沒有賣藝不賣身的藝妓段瑄的清麗脫俗,但之前跟了榕城一個員外,卻沒守住自己的心,愛上了那人,後來懷了孩子,被員外的正室硬生生的打掉了,就是從那個時候有了動不動就吐血的毛病。
“惜文姑娘那是心病,我覺得你是治不好的,還是別白費心思了。”寇玉懷說道。
立春皺了皺鼻子,“誰說的,我是神醫的徒弟,沒有什麼病我治不好。”
“得得得,神醫神醫。”寇玉懷無奈的敷衍著她。
走在前麵的小廝聽見兩人的談話,說道,“我也覺得惜文姑娘是治不好了,三娘已經快沒耐性了,說再看這一次,再看不好的話就不給她瞧了,由著她自生自滅算了。”
“那怎麼行!”立春立刻豎起眉毛,“那可是一條人命。”
“立春姑娘跟我吼也沒用,忘憂閣的事,三娘說的算。”小廝無奈的說道。
正說得,突然兩隊官兵跑了過來清道,把他們都攔在兩旁,立春哪裏見過這陣仗,奇怪的探探頭道,“怎麼回事?”
“淩襄王回榕城了。”寇玉懷在她身後說道。
“啊?”小春知道榕城是淩襄王的封地,可在這裏呆了一年多了,都沒見他回來過。
“估計是王爺的病又犯了。”寇玉懷肯定的說道。
正說著,便看見兩隊穿著重裝的衛兵小跑著開道,後麵跟著幾個騎馬的侍衛,侍衛身後是一個豪華的馬車,馬車四周都裝了簾子,隻能隱隱看見個人影,根本看不清傳說中的淩襄王長得什麼個模樣。
“謔,好大的陣仗。”立春一直跟著師父生活在山野老林,哪裏見過這樣的排場。
他們靜靜的等著昭王的隊伍過去了,街道才恢複通行。這時他們的話題便變成了這個淩襄王。寇玉懷對小春說道,“在榕城,誰都能招惹,可千萬別招惹了淩襄王府的人,說句大逆不道的話,在榕城,淩襄王可比皇上還大。”
立春重重推了一下他的頭,“你這句話要是給別人聽了,可就死定了。”
“那不是沒別人嗎。”寇玉懷摸了摸頭說道。“還有,可千萬別再把神醫神醫的掛在嘴上,那淩襄王的病根本治不好,他府中的下人到處搜尋神醫,治不好他還得挨頓板子?”
“真的?”立春驚訝的睜大眼睛,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的屁|股,心裏想到,雖然她自認為醫術超群,可這樣霸道的客人還是算了吧。
惜文的房間內,立春正替她把脈,房間裏點著熏香,與胭脂香粉的味道交織在一起,隻引的寇玉懷連連打了幾個噴嚏。立春好笑的看了他一眼,把惜文的手放回被子裏,說道,“惜文姑娘沒有按時吃藥吧?”
惜文笑了笑,怎麼說都是煙花女子,雖然麵容不怎麼出色,可那一笑中還是帶了萬千嫵媚,“惜文賤命一條,還是不要浪費那些名貴的藥材了。”
小春皺了皺眉頭,終究是沒說什麼,她來之前被小茴逼著喝了許多銀耳粥,這會感覺到腹中有些漲意,頗有些不好意思的對惜文道,“我先去解個手,等會回來再說。”
惜文唇角一勾,剛才還空洞的眼裏也有了一絲笑意,說道,“快去吧。”
立春從茅房裏出來,再回到惜文門前,發現他門口站了個人,那個人衣著華貴,形態瀟灑俊逸,舉手投足間都帶著一股貴氣,一看便知道是個世家公子,那人看向自己,似乎是在等她的。
看見立春,他走了過來,說道,“立春姑娘,可否借一步說話?”
對於這種一看上去就很有教養的公子,沒人會心生厭惡,立春也不例外,她點了點頭,說道,“可以,但是不能太久,我還有病人。”
那公子輕輕點頭,說道,“不會耽誤姑娘太久。”
立春跟著他走到後院,兩人都沒有先開口,沉默了良久,立春剛想問他有什麼事,那公子便拿出一疊銀票,遞到她麵前。
小春迷茫道,“公子這是什麼意思?”
“不管是什麼藥,請姑娘都盡管給惜文用,治好她的病需要多少銀子,姑娘請盡管對我說,不管多少,在下一定竭盡所能。”那年輕公子麵容有一些蒼白,眼神中帶著一絲落寞,小春一瞧便知道他是思慮過度。
“公子是惜文的什麼人?為何不直接對她說?”
“還請姑娘,不要告訴她這些銀子的事。”那年輕公子說道,“銀子你不用擔心,我會想辦法籌到,還請姑娘請盡力救治她。”說著,對她作了一揖,走了。
立春拿著一疊大額的銀票,頓時有些不知所措了,她想了想,把這些銀子收了起來,又回到惜文的房間。
“惜文姑娘,你認不認識一個長得很好看的年輕公子?看上去挺華貴的,個頭挺高的,二十上下的年紀,帶著一個玲瓏玉佩。”她終究是忍不住好奇的問道。
惜文笑了笑,說道,“你是說,雲轍公子吧?”她的笑容帶了些惋惜,“雲轍公子是個好人,一看便是個家教森嚴的家庭教育出來的公子,第一次來還是朋友硬拉著來,我那日正巧被一個難纏的客人欺負,是雲轍公子救下我。”
“聽著是個英雄救美的故事。”立春笑著說道,“後來呢?”
“後來雲轍公子總是來點了我,卻又不做那檔子事,總是與我說話聊天。”惜文似乎是陷入了回憶,臉上帶著淺淺的笑,隔了老半天才繼續道,“後來,我就認識了曲員外,就丟了心了,再後來便落了一副殘破的身體,不能再見客了。小春怎麼會問起雲轍公子?”
立春咧嘴笑了笑,說道,“那個雲轍公子一定喜歡你的吧?”
惜文的臉上也閃過一絲落寞,“我這樣下賤之人,哪裏配得上雲轍公子那樣身份的人?”
立春咬了咬唇,最終還是不忍讓這樣兩人錯過,便說道,“你不是好奇我怎麼會突然問其他嗎?他剛才在外麵把我攔下,給了我一大筆銀子,還說他還會想辦法弄銀子,讓我一定要治好你,他還不讓我告訴你。”
她的話,讓惜文啞然了很久,老半天,一縷鮮血慢慢的從她嘴角滑落,她的臉上似有痛苦之色,眼中有了淚意,“惜文此生算是辜負了他的一番心意。”說著,兩行清淚便落了下來。
立春和寇玉懷從房間裏退了出來,立春一眼便看見雲轍站在不遠處,一臉不高興的看著自己。立春心裏暗暗叫糟,硬著頭皮走了過去,還沒等雲轍責怪,就搶先一步說道,“你若總不讓她知道你的心意,她怎麼會回應你?”
雲轍被這麼一搶白,倒也沒了話,沉默了半晌才道,“她不會喜歡我的,她的心從來就沒在我這裏過。”說著,搖了搖頭,歎了聲,“罷了。”便離開了。
“真是個癡人。”寇玉懷歎道,“喜歡便大大方方說出來便是,這些富貴人家的公子都是這般榆木腦袋。”
立春踢了他一腳,說道,“你以為都是你?人家有教養的家庭講究矜持,你懂個屁。”說著,白了他一眼,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