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在離開華夏街的路上，一輛甲殼蟲形狀的懸浮車歪歪斜斜地開著。路過街口時，偶爾突然來個急刹車，爾後冒著煙苟延殘喘地繼續前進。
    透過車窗，能看見車裏狹小的空間裏擠著一大一小兩個人。大的滿臉漆黑，縮著身子塞在駕駛座裏，滿頭大汗，呼吸急促，連抓緊方向盤的手都顯得十分僵硬。毒魚實在是在搞不明白，為什麼天底下最擅長修理機械的老A，唯一的代步交通工具竟然是如此難開的“甲殼蟲”係列？整個車開得隨時跟要散架了一樣！
    即使麵對再難駕馭的戰甲，毒魚都沒這麼頭疼過，手和腳的動作根本無法協調，油門踩下去以後方向盤就不聽使喚了。刹車和離合器也是，完全像有自己思維一般自行其事，而不管他如何操作，速度和方向的判斷仍會反複出現誤差，到最後，也不知道是不是出於緊張或者別的原因，甲殼蟲完全發瘋一樣在街道上橫衝直撞。
    終於，在幾十分鍾就能抵達的路段，毒魚活活折騰了近2小時才將車開回到鬥獸場。
    薩卡連吐槽的心情都省了，他後悔沒從一開始就下車，這段距離如果是他自己用跑的話，隻需要一個小時就能搞定，可惜毒魚根本沒給他機會。
    這時天色已經很晚了，早過了晚餐時間。書亞從租賃的訓練室裏出來，饑腸轆轆地回到房間，打開門，隻見空蕩蕩的客廳，臥室門半遮半掩著，廚房裏的餐具疊得整齊，一切還是臨走前的樣子。
    書亞伸手摸了摸通訊器，開始發呆。
    今天是他和薩卡自認識以來兩人分開得最久的一次。短短幾個小時，竟然像是隔了好多天一樣漫長。
    他恍惚記得，這種情形很像自己剛離開聯邦時的狀態。一個人四處旅行，生活沒人打理，又不會做飯，作為十指不沾陽春水又講究美食的貴族少爺來說，學會如何操作聯邦自助的機器人點餐就成了必要的手段。可他真的不喜歡吃那些華而不實的東西，好看是好看，吃在嘴裏完全沒味道，肚子餓得厲害，書亞想了想，終於給薩卡發了條訊息，全文隻有三個字：我餓了！
    等到天快要全黑的時候，門鈴響了，原打算過來蹭飯的約拿出現在門前，朝開敞的廚房門看看，不解地問：“咦？小薩還沒回來？”話沒說完就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轉回頭，不是薩卡是誰？
    “回來啦？”突然聽到書亞的聲音，薩卡的腳步停滯了下，快步走過去，牽起書亞的手歉意道：“對不起。”
    書亞也累了，懶洋洋地縮在沙發上，麵前一杯涼水，聽見熟悉的腳步聲響起時，耷拉著的眼皮子抬了下，就見薩卡已經站在跟前，頭發和衣服有點亂，看來是糟了不少罪。
    薩卡伸手摸了摸書亞的耳垂，“出了點意外，所以耽擱了。”
    書亞“嗯”了一聲，原本有些委屈又有點擔心的心情漸漸平定下來，肚子裏憋著千萬句想問的話，到最後吐出來的卻隻有一句：“怎麼去了這麼久？”
    薩卡整個人立刻繃直了，一手拽過書亞的胳膊，頭趴在對方的肩頸間，來回蹭蹭，“說來話長……先吃飯好不好？我餓了。”
    書亞默默看他。
    薩卡眨眨眼，“今晚點外餐吧。你先去梳洗一下，我來訂餐。”
    書亞點點頭，從櫃子裏抽出一件舒服的家居服去到盥洗間。
    看著書亞的背影消失，薩卡回過頭睇了眼門口看戲看得舍不得走的約拿，“想一起的話就留下吧。今天沒功夫做，隻能點牛排，梅子酒你喝麼？”
    約拿咳嗽了一聲，點頭說喝。
    鬥獸場的提供點餐服務很迅速，不到十分鍾，走廊上就傳來送餐機器人“嘀嘀嘀”的電子鈴聲。
    薩卡開了門讓機器人進來。這款機器人的外形是個圓頭滾腦的胖子，肚腹保溫箱裏存放著5分熟的小牛拍，胳膊裏是梅子酒瓶配三個小酒杯。
    薩卡伸手在胖子的額頭抹了抹，那裏有個橢圓形的指紋讀取器——鬥獸場的配套服務裏，所有角鬥士的資料，從銀行信息，醫療保險，包括可能需要的特殊服務，都需要經過本人的指紋和密碼確認後直接轉賬。賬單會在下一次參與決鬥前結算。
    薩卡利索地擺好餐桌，開了酒，書亞也剛好從浴室裏走出來。他此時穿著的是一件白色圓領長袖，下身搭配淺灰色運動褲。
    約拿不由偷瞄了眼，這是他第一次看到殿下如此隨意的打扮，還在滴水的黑色碎發，被蒸汽熏得粉紅的臉頰，一副溫潤精致的乖巧模樣。
    書亞聞著香味，又看了眼桌上擺好的餐盤和酒杯，很理所當然地指揮約拿去拿刀叉。
    約拿挑著眉，書亞他們這間房子和他那邊的格局幾乎一樣，就連櫥櫃上方貼著標簽的銘牌都沒差別。順著指示，約拿順利地從注明了出櫃中放置物品的抽屜裏取出刀叉，帶回餐廳的途中還順帶給自己多添了水果。
    大概是餓狠了的關係，這頓飯書亞吃得很快。
    約拿偶爾抬起頭看他倆一眼，發現平常專心吃東西的薩卡似乎有心事，微眯的目光中閃過一抹未明的情緒，正想著怎麼開口問，書亞的一塊牛排已經吃完了。
    約拿挑眉，忍不住打趣起來：“我不知道原來殿下的胃口這麼好？”
    書亞吃完隨手放下刀叉，抿口酒，“餓了。你還沒吃完嗎？”
    這時候就算沒吃完就得回答說完了。約拿用餐巾壓壓嘴角，“殿下是準備休息了嗎？”
    “是的。”
    麵對書亞就差直說“關門送客”的態度，約拿先是愣了一下，接著極有眼色地迅速起身離開。
    晚上，薩卡收拾好廚房，將書亞攬在懷中，下巴磕在對方頭頂，靜靜地，靜靜地坐在沙發上呆了好久。久到書亞快要睡著的時候，薩卡突然說：“今天老A他們親手給我組裝了把槍……”
    說著，從手腕戴著的存儲器中取出一堆零件，修長如白筍般的帶著靈巧而賞心悅目的韻律，以使人眼花繚亂的速度，前後不超過一分鍾便組裝好一把外型相當粗獷狂野的步槍。從外形看，有些和RFB7。62mm無托步槍相似。
    薩卡將槍放到書亞麵前，介紹道：“這是未來我們可能會在鬥獸場用到的東西。它的款式已經很老舊了，可能威力比不上現代的激光炮那些武器，不過這家夥最大的好處就是半自動的，彈匣是通用的FAL彈匣。裏麵核心已經經由了老A調整過，威力不錯。”
    書亞安靜地聽薩卡說完，伸手撫摸著手裏的步槍。沉重厚重的槍身掂量在手裏的感覺非常舒服，很安心可靠的感覺。
    耳邊薩卡繼續補充道：“RFB7。62mm的特征是沒有機械瞄具，而在槍管上方有一段皮卡汀尼導軌用於安裝瞄準裝置，你手上這把槍也同樣。”
    “嗯……“書亞點頭。
    薩卡順手又遞過去兩盒子彈，“這是現有的存貨。你感興趣的話最近幾天可以試試。另外，可以的話，孔雀翎那種像玩具一樣東西還是不要用了吧，外型紮眼不說，威力還不怎麼樣。”
    “行，聽你的。不過……你下午出去這麼久，就是為了帶回這些古董麼？難道沒什麼特別要給我說的？”
    書亞轉過頭去，兩個人如此靠近的距離，雙方都能清晰地從對方的眸光裏看見自己的倒影。
    薩卡長長地歎息一聲，他不想對書亞撒謊，可是今天因為體檢而帶來的數據實在詭異。
    說，還是不說，這是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