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酒吧的門被從外推開，風塵仆仆的薩卡拖著滿身的疲憊，疑惑地看向坐在吧台前的老A。
    他對眼前這總是穿著工作服、渾身充滿機油味兒的男人實在了解不多。今天是兩人第二次正式見麵，朝老A點點頭，遞出個不算親熱也不算疏離的微笑問道：“請問找我來是有什麼事？”
    “啊……”老A半張著嘴拖了個長音，“有個東西給你看看，跟我來吧。”說完領先幾步，帶著薩卡朝他的維修店走去。
    老A的工作室，和他本人給人的感覺風格很像。粗獷、充滿成熟男性的理性和對事業的狂熱感性完美融合，從機甲店的正門走進去，巨大的玻璃窗外透過厚厚的灰塵能看到刺眼的橙黃色模擬陽光。窗台上是破損的煙灰缸，煙蒂層層疊疊積成座小山，旁邊沒喝光的酒杯有好幾個，抬眼再看看天花板，灰色係的吊頂搭配漆黑色的吊燈，地麵是參雜著亮銀粉的黑水泥，牆角堆滿裝滿零配件的紙箱……
    趁著老A翻箱倒櫃找東西的時候，薩卡站在一旁仔細觀察老A的背影。
    這個男人的模樣很有北日耳曼血統的風格，和舊時代地球時期的丹麥人或者瑞典人很像。發色暗紅，發型糟亂，似乎是刻意疏於打理的緣故。薩卡猜想，這要麼是他自己對著鏡子隨意剪的，要麼是慘糟毒魚、圭五、或者老六的毒手；巧克力色的皮膚讓他看起來有點過於雄壯，是長時間泡在機甲店賣力氣的結果；他在工作室會戴一副特製的眼睛，半透明的鏡片遮住大半張臉；他的下頜骨很寬，沉默不語時的樣子看起來有些靦腆，含蓄、寡言，可一旦開始工作就能從緊抿的嘴角和專注的視線看出他的認真和勤奮。
    這是個看起來就很可靠的人，尤其當他和其他幾個華夏街的“老夥計”站在一起的時候。
    穿過工作室，後麵連接著的是機械車間。同樣在搬離開一大堆亂七八糟的零件後，老A開動了一條連接著數台巨型儀器的車床，數分鍾後，房間裏充斥著金屬履帶轉動時，切割機經過摩擦發出的特殊尖銳聲。
    “嘿，我說，你還要找多久？不會是把東西弄丟了吧？！”毒魚等了很不耐煩，翹著二郎腿坐在旁邊，再大的噪音也壓不過他那中氣十足的嗓門。
    毒魚話剛落地，一枚從天而降的扳手突然出現在他的頭頂，“咣當”一聲擦過頭皮掉在地上。毒魚根本來不及反應，睜大的瞳孔縮了縮，額頭的冷汗顯示出他的恐懼，而就在他躍起想要罵著髒話奮起反抗時，老A手中一塊拳頭大的榔頭又甩過來，如同一顆炮彈般，經過反彈後狠狠砸進毒魚腳邊的水泥地麵。
    “嗯？”
    聽見背後的響動，老A略有意外地回頭，壓根沒想到自己隨手丟的東西，會“碰巧”砸到身後的那個呱噪家夥。為人大氣豪邁的老A也沒有再去補一記的想法，對他而言，比蟑螂還命硬的毒魚沒被拍死實在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俗話說惡人自有惡人磨，對於這樣的家夥不值得多費力氣。
    旁邊毒魚捂著受傷的腳趾正在跳腳，忍無可忍地指著老A吼了句，“我操你姥姥！”罵完費力地脫下牛皮靴，忍著痛檢查了下，喃喃著：“媽的，居然斷了三根骨頭，這下麻煩了。”說完齒牙咧嘴地朝薩卡笑笑。
    薩卡接收到他的視線，眨眨眼——這什麼情況？
    那頭老A突然喊了聲，“小子，過來！”
    薩卡下意識側頭看了毒魚一眼，就見他坐在那兒開始打哈欠，心想這人也夠缺心眼的，剛剛痛得張牙舞爪，轉過身又跟無事人一樣……果然是皮糙肉厚麼。
    上前幾步，緊挨著老A站著，這才發現對方手裏正拿著個磚頭大小的身體測量儀。老A將它在距離薩卡身體前來回晃動幾下，從頭到腳掃描了遍，與測量儀連接的顯示屏幕上，立刻出現幾十個縮影畫麵。
    老A將畫麵轉移到身後的懸掛屏幕上，立刻，白色的牆麵上立刻投射出薩卡的正反兩張全裸3D映像。圍繞在映像四周的，是幾十個小屏幕，來自於薩卡身體內部各個器官的特寫，從外到內，連解剖圖都沒有放過。
    薩卡看得眨眨眼，在驚歎如今高科技的同時，就見老A的手指一直在某些畫麵中來回穿梭。圖像呈順時針切換，與之有關的身體數據也被展示出來。
    老A點點頭，從眼前不斷上升的數字可以看出，薩卡的狀況非常好！不管是細胞活躍度、健康狀況、包括未來的天賦開發，都是尋常人難以仰望的高度。
    “你相信天才的存在嗎？”
    當薩卡的理論數據在眼前出現的時候，毒魚的腦海沒由來地浮現出這句話。這是從薩卡得到他的認可後，來自遠在哈巴穀，尼亞的一條短訊。
    “我相信。”
    在時隔72小時後，毒魚將這條回複通過通訊器傳回到尼亞那邊，又過了幾分鍾，尼亞回複過來一條，沒有文字，僅僅是一張笑得頗為礙眼的笑臉。
    毒魚的太陽穴跳了跳，麵無表情的回了句，“你可以去死了！”
    然後，通訊器的那一頭沉默了。
    看著黑屏的顯示器，毒魚輕輕地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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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遠在索托帕數萬光年以外的哈巴穀，在一座遠離主建築群的獨立小樓裏，同樣是地下室，哥非的實驗中心懸掛著比老A那邊還有大三倍的虛擬顯示器，半空中，實時出現的同樣是薩卡各個角度的裸體全係影像。
    這間地下室在薩卡離開以後經過改造。當初用來存放“蓮”的倉庫被設計成光腦中心，尼亞和哥非公用的辦公室建在它的隔壁，其中最大一扇玻璃牆，剛好正對著實驗室中心的那麵巨大虛擬顯示屏幕。
    披著白大褂的哥非隨意地坐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嘴裏吸允著草莓奶昔，其悠閑的姿態一點沒有科研學者該有的嚴謹模樣，偏偏尼亞愛極了他這個樣子，如果非要用四個字來形容，那就是——“性感尤物”。
    看著看著，尼亞的心都癢了。伸出手撐在座椅靠背的兩旁，把咬著吸管的哥非圈在身前，微笑著低頭看他。
    哥非的視線被尼亞遮個嚴實，忍不住抬頭橫了一眼，剛想說“你擋著我了”，後腦勺卻被對方按住狠狠親了口！
    “你瘋啦？……”
    門外麵還有一票的工作人員，隻要一抬頭就能看見裏麵，哥非咬牙，使勁推拒，頭頂上方的尼亞卻挑起嘴角笑了笑，“噓~~寶貝，小聲點，我可不想你性感的嗓音被人聽見。”
    “你……無聊！”
    哥非氣得翻白眼，皺著眉狠狠將尼亞推開，雙手搖晃著奶昔杯，將裏麵的冰塊搖得嘩啦嘩啦直響，一雙靈動的眼睛牢牢地鎖定在幾十米外的圖像，在他的手邊，連接著研究數據的隨身光腦正在“嘩嘩”的刷著數據。
    和老A不同，在生物、遺傳方麵有著卓越貢獻的哥非，對於薩卡的研究已經近十年。每一個數據的增減都牢牢地刻在他的心裏。捧著下巴，他用手指用遙控器按了幾下，放大的虛擬屏幕立刻相應轉圜，其中部分畫麵閃亮起來，他扯了扯尼亞的袖子，說：
    “你看，小薩身體裏的這一段基因，完全是正常人類的範疇。當然，這是剔除被我改造缺失的那段肋骨後的結果……可除此以外，僅從基因傳承的角度來說，薩卡的母親稱得上是現今聯邦最純正的人類女性，和舊時代的人類幾乎一模一樣。而且，我懷疑當初他出生也是通過傳統的妊娠自然分娩後的結果。
    “而他的父親，當年的鴿派領導人，陀斐特家族的嫡係子孫——堂。陀斐特，他的基因結構非常穩固，雖然原生基因隻占整體的70%，可這也說明他為以薩迦的降生提供了比基因進化藥劑更顯著的優勢！以前從來沒有過的先例，一枚卵子和一隻蝌蚪的成功結合，所有的天賦都是與生俱來的，而經由戰鬥取得的經驗，進化程度遠不是現在的聯邦人可以想象……這簡直就是奇跡。”
    “嗬嗬……”尼亞摸摸下巴，眯著眼睛看著薩卡在畫麵中稚嫩的臉，當初他離開家時的每一個細節他都記得那樣清楚，“那小子是天生的戰士。從他很小到時候我就知道，整個哈巴穀，如果不用機甲能徒手解決他的人幾乎沒有。”
    尼亞嘴上和哥非“閑聊”，一隻手卻作怪地伸進了哥非的白大褂，手指沿著下擺摸上對方的腰線，順著肚臍纏綿地往下摸去。
    “你……“哥非倒吸了口冷氣，抓住他的手氣得想要殺人。
    “噓~~不要動。”尼亞用下巴蹭著哥非的頸窩，小心翼翼地拉開褲鏈，摸索進去，用恰到好處的力道隔著內褲摩挲揉弄著裏麵的要害。
    哥非被打了個措手不及，驚呼一聲，咬住下唇伸手去拉尼亞的手，“你……這個瘋子，夠了！……啊~~”
    “小聲點……寶貝，“尼亞將他摟得更緊，還好死不死地問：”是不是很舒服？還想不想更舒服？嗯~~”說完，手上的力道更加重了幾分。
    如此膩膩歪歪了近半小時，哥非被弄得苦不堪言，到最後隻能將整個人耷拉在尼亞身上，頭枕著肩膀，慢慢緩過勁來。
    被喂飽了尼亞一臉饜足相，舔著嘴唇笑得那叫一個舒坦。他側頭看看顯示器裏薩卡的數據，翹嘴嘴角補充道：”這小子很聰明！“
    “當然！”說起正事，哥非混沌的腦子頓時清醒了幾分，“你看……這裏，經過腦部掃描，從縮略圖上可以顯示，以薩迦的記憶區域比正常人要發達約12０%，而他的其他腦域使用度也比正常數據高出17%，這是高智商人群的顯著標誌。另外，還有特別需要注意的是，他大腦的整個領域都有被使用過的跡象，雖然這些痕跡還很淡薄，從顏色來說肉眼幾乎看不出來，可隻要經過針對性訓練，未來的潛質將是無限的。”
    “嗯~~當然！你別忘了他是誰養大的！親愛的，我可是被稱作為‘上帝之手’的男人！哈哈……”
    “可巨大潛質背後也意味著巨大的風險。而且光靠這些數據並不足以說明，薩卡從出生以來他超出尋常的理智和‘自學成才’的戰鬥了！“哥非把“自學成才”四個字咬得很重，他知道尼亞能聽懂他的意思。
    “我會把今天這組模擬數據傳給毒魚他們的，”尼亞神色相當鎮定，“我相信以毒魚的能力，有足夠的時間能好好調教他。而且，我也把你最新研製的GenetransformationVI發過去了。一共24支，根據你的理論測試，在12歲前隻要注射完成12支計量，他身體組織的基因密碼就能得到完全的解鎖，屆時即使是受傷，經由改造藥劑的累加副作用也會得到根除，我相信這是這麼多年來，你為他準備的最好的成年禮物！”
    哥非點點頭，突然問：“那你說，等他去到尼邇以後，遇到那個人會不會有危險？”
    “這我管不著。每個人的人生都是屬於自己的，走什麼樣的路，遇到什麼樣的人，都是自己的選擇。”說到這裏，尼亞頓了頓，透過視線前方巨大的虛擬顯示器，說：“我想如果必要的時候，毒魚他們會代替我們好好照顧他的。”
    “你不怕欠他們人情？”哥非笑笑。
    “怕！”尼亞抽出根煙，點上，“不過我會還的。隻要人還活著，就有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