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索托帕.鬥獸場篇 第二章 身世(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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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時間耗得有點多,哥非用手肘輕輕碰了一下尼亞的胳膊,“你還是不要在這裏繞彎子了。直接說重點吧!”
“呃?好吧!小子……過來,看看這個!知道是什麼嗎?”
尼亞從兜裏遞出去兩枚印章戒指。一枚是圓形,中央刻著名為“蒼白騎士”的白鴿;一枚是六芒星形,中央刻著一條紅色巨龍,七頭十角,每個頭上戴著不同的冠冕。
薩卡搖搖頭。他還沉浸在麵對“蓮”的衝擊裏不能自拔,很幹脆地說:“不知道。不過看起來應該是某個組織的信物。”
“聰明!它們是代表聯邦皇室和民眾黨的印章,很有意思的玩意兒。類似……古代皇帝使用的玉璽,或者權杖之類的東西。”
薩卡有些動容:“哦?它們怎麼會在你手裏?”
“呃~~”拖遝地拉了一個長音,尼亞疑惑地抬頭,做無辜狀。“當然和你的身世有關。難道我從來沒告訴過你?”
薩卡滿頭黑線地搖頭。他知道尼亞有時候很不按常理出牌,忍不住瞟了個眼神給哥非,意思是說,這樣的人你平時怎麼消受得了?哥非偏過頭無奈地撥弄下頭發,看起來慵懶又無所謂,似乎已經習慣了。
薩卡嘴角一抽,又聽旁邊尼亞舉起手喊起來:“好吧,好吧,我錯了!這是你父母的遺物……”
“誰?”
尼亞翻個白眼,“你的父母。”
薩卡挑眉,“難道我不是被克隆複製出來的?”
“嘿——小鬼,你當然不是!你是純血,絕對的純血!”尼亞激動地跳起來,手舞足蹈地像個猴子,“知道純血什麼意思嗎?”
薩卡摸摸耳垂:“聽起來很像吸血鬼!”
尼亞瞪眼,看哥非:“那是什麼東西?”
哥非搖搖頭,疑惑的表情很可愛。
薩卡打斷地揮揮手:“……算了,你繼續罷!”
尼亞翹著腿,哼了聲,明顯是不樂意了。
哥非看他耍無賴的樣子,心裏好笑,說:“送你來這裏的人,是你父親生前好友。他來這裏是為了救你……至於你的父母,我們隻看過屍體。可以說死得很幹淨,燒得幾乎連渣子都不剩!所以……如果你想問殺了他們的人是誰,我隻能很抱歉地說,對不起,我們不知道。”
“……父母……仇人?”薩卡喃喃地咬著這兩個單詞,心裏說不出的怪異。
在哈巴穀生活的這幾年,他一直以為自己和尼亞,甚至大多數人一樣,是被克隆、複製出來的產物,根本沒有父母。結果沒想到,他不僅有父母,還是所謂的“純血”?!這樣的說法令他有種不真實的荒唐感。
他上一輩子隻是孤兒,被當地的黑幫頭目看上,花了多年的時間訓練成阿富汗最好的雇傭兵,結果不幸被x的人抓住,陰差陽錯地成為他們的成員,不斷地被派去世界各地執行各種任務……
那是段鮮活得如同發生在昨天,卻又同時模糊得好像夢境的記憶。薩卡捏捏拳頭,臉色白了幾分。“不管怎麼說,還是謝謝你們救了我!”
“當然!要知道你當時差不多已經死透了。若不是我們家親親……”尼亞開始賣乖。
哥非趕緊打斷:“不,你錯了。救你隻是順便。比起這個,我對當年是誰傷你的人更感興趣。”因為以前的習慣,他在人前說話時喜歡未語先笑。現在陡然說起舊事,語氣淡淡的,卻透著一種危險的涼意,讓人的神經倏地緊繃起來。
薩卡下意識警惕起來,挑眉道:“為什麼?”
哥非撥弄下頭發,從衣兜裏掏出香煙點上。略顯迷離的視線隨意地盯在某一處,是陷入回憶時常有的動作。
“因為那個人,很討厭。我仔細想過,要滿足條件的對象實在不多。第一,他要認識你父母;第二,他和你父母的死有關係,不管這關係是直接的還是間接的;第三,他知道你父母和送你來這裏的人彼此認識,而且,相信那人知道你受傷必定出手相救;第四……”他笑起來,帶著同道中人的欣賞和讚歎。“那人手段很厲害,稱得上絕對的高手。幹淨利落!要知道在尚未滿月的嬰兒身體裏,通過極小的創口裏截取一根骨頭,並不是很容易的事……”
“骨頭?什麼骨頭?”薩卡嚇了一跳,不可置信地問。
“冷靜,小鬼!這沒什麼大不了的。”養了十年的孩子,一點點看著長大,居然到現在才第一次看到他嚇得變臉,哥非的心情忽然變得愉悅起來,“正常人體的肋骨應該有十二對,左右對稱。你從小缺的是其中一條胸骨,位於心髒位置,是一條胸前壁的扁骨。”
薩卡眨了眨眼,來回摸了摸胸口對應的地方:“可我……”他從未發現自己的身體有任何的異常。琥珀色的眼睛迅速地暗淡下去,陰沉得懾人。
尼亞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小子,怕什麼?非非早給你處理好了。你現在與其擔心那根骨頭,還不如來過來看看這個。很勁爆哦!”
“尼亞……”
“不要廢話!再不過來老子揍死你。”說著將薩卡重重地推到座位上。
看起來粗魯又霸道的舉動,實際是變相的安慰。薩卡皺著的眉頭頓時解開,看著哥非並不十分讚同,偏偏尼亞又很興致勃勃的臉,淺淺一笑。原本陰雲密布的臉,忽然像被暖風吹過,變得溫柔起來。煙灰色的劉海飄了飄,掃過眉宇間的陰影,露出高挺的鼻梁和淺粉色的嘴。
“你讓我看什麼?”
“恩~~先說好,不許生氣!”
薩卡想了想,說好。
*********
連接到實驗室光腦上的顯示器被打開。
畫麵說不上清晰,一看就是好幾年前拍的。偶爾夾雜點流量噪音引起的雪花,就像古董的黑白電視,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再加上畫麵裏詭異而鬼氣森森的場景,令第一次看到的薩卡,後背僵直到肌肉發緊。
他並不覺得生氣。也不害怕,隻是疑惑。
那是在一所被廢棄的空間站裏。第一眼看到時就有種已經去過很多次的感覺。那種熟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氛圍!帶著靈魂深處的戰栗。就連背景音樂裏,斷斷續續的歌聲也像是聽到過無數次的。可仔細去想,去探究,又會發現無比的陌生。
殘垣裏,內艙最中間的顯眼位置,三個大小不一的燃料箱整齊擺放著。它們的蓋子被打開,在旁邊豎起來,形成蹩腳的十字。旁邊距離半米遠的位置,是液體燃料的包圍圈。它被人點燃了,向上冒出幽藍色的火光。表層根本感受不到的劇烈高溫,燒得周圍的空氣都變得扭曲起來。
圈裏,三個燃料箱呈品字形擺放。
最中間空出來的地方,有個小音箱,早已麵目全非。破損的喇叭,播放著斷斷續續的音樂,又因為是壞的,音質格外沙啞,就像斷了舌頭的人在唱歌,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恐怖味道……
薩卡仔細聽了很久,發現那歌是首他並不熟悉的童謠。隻在很多很多年前聽過到一次,因為歌詞的詭異和殘忍的氛圍而記住了。名字是叫《是誰殺死了知更鳥?》。
他募得打個冷戰,恍惚認出背景裏偶爾夾帶的嬰孩兒撕心裂肺的啼哭聲……那是他的聲音——一聲疊著一聲,淒厲的,慘痛的,帶著一顆迷茫的靈魂由寂靜的死亡到複活,卻在清醒的第一刻便麵臨被利刀割破血管和骨肉的慟哭。
薩卡環抱著雙臂,久違的恐懼感令他很不自在。
那些被他遺忘在夢境裏的片段,支離破碎。他挪動著嘴唇,用旁人聽不見的聲音喃喃自語。
哥非注意到薩卡的走神。轉頭看了他一眼,很簡單的動作,略帶著審視的目光,令薩卡驟然清醒過來。
“還好嗎?”
“恩——”
尼亞在旁邊高深莫測地笑起來:“不錯吧?我每次看到這個都覺得後背發涼。那人是個天才!擁有常人沒有的想象力和創造性,帶點宗教和懸疑的味道,不是變態根本幹不出來!這樣的人,在我印象裏翻遍了聯邦也隻有一個……”
“是誰?”薩卡眯起眼。
“皇家研究院的首席執行官——‘教授’。”尼亞翹起兩條腿架在桌子上,揮揮手很煩躁的樣子。“天底下能讓老子惡心的人不多,他算頭一個。”
“他在哪兒?”
尼亞低垂著眼:“還能在哪兒?當然在聯邦。”
“你們的意思,是如果我要去找他,第一步就得先離開‘哈巴穀’……那我什麼時候走?你們又為此計劃多久了?”
尼亞尷尬地摸摸頭。
哥非沉默地坐在對麵,伸手把桌上的顯示器關掉。說到:“也就是最近才有的想法。你就快成年了,這裏畢竟不是長待的地方。聯邦的哈米吉多頓有很好的學校,你的條件出眾,可以考慮要不要申請去軍部……還有皇室那邊……你母親生前是聯邦的公主,還有你父親,在鴿派也有一席之地。至於教授……”
很久沒出口提到的名字,驟然念出來有種口幹舌燥的感覺。哥非控製住自己不要想太多,故作輕鬆地笑了笑,“你現在還不是他的對手。等你以後有了絕對的實力,再去找他也不遲。”
薩卡抿著嘴,半響沒有說話。
尼亞輕輕地“哼”了聲;“小子,不要誤會!我們要你去聯邦,是為了你好。而且,怕你在外頭受欺負,也還專門給你準備好了禮物。”說完指著“蓮”,誠心實意道,“喏~~希望你能收下。”
薩卡歪著頭,沉靜的臉上看不出表情。他想了想,走上前將“蓮”收進手腕上戴著的空間儲蓄器裏,站起來朝外就走。
哥非伸手把他攔住;“幹嘛?你去哪兒?”
薩卡:“不是你們要我去聯邦嗎?”
哥非:“呃?這麼快?你不收受收拾行李,再安排個什麼計劃?”
薩卡:“哦,我會回去給梅林道個別,然後去最近的空間站,在附近的星球上住兩天,打探下哈米吉多頓的消息。然後直接去尼爾——”
“嗯。聽起來不錯!不過出門在外千萬小心!”尼亞上前,拍拍他的後腦勺。薩卡一愣,輕輕笑開。
臨出門,哥非突然拉住薩卡袖子,“小子,知道你的名字是什麼意思嗎?”大概因為外貌的關係。和英俊中帶著雅痞氣息的尼亞相比,擁有淡粉色蓬鬆卷發和淺綠色眼珠的哥非看起來很像女性。尤其笑起來的時候,前額和鼻翼處散步著淡淡的小斑點,類似雀斑,看起來可愛又明媚。
此時他的樣子,就像兒子即將遠遊的母親般依依不舍。
他完全忘記了,憑借薩卡現在的身手,整個哈巴穀,想不用機甲徒手幹掉他的人幾乎沒有!何況現在又有了“蓮”?不說縱橫聯邦,至少自保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作為伴侶,尼亞顯然很體恤哥非此時的心情。他上前一步將愛人摟在懷裏,在耳邊嗬了一下:“親親~~這小鬼走就走了,又不是不回來!你眼巴巴地舍不得放手,也不怕我吃醋?”
哥非一愣,瞪了他一眼,將手鬆開,即將分別的離愁頓時清淡了幾分。
薩卡喜歡看他們彼此膩來膩去的樣子,很幸福的模樣。回眯眼,笑道:“我的名字,不是你嫌麻煩隨便取的嗎?‘以薩迦’,聽起來像個女人。”
尼亞眼珠子一瞪,趕緊澄清:“什麼隨便取的?你小子不識貨!那是希伯來文!我們家親親想了好幾天才取好的。Issachar,翻譯過來是‘價值’的意思!懂不懂啊?笨——”
“價值?!”
哥非微微一笑,“是的。價值!”他將身子後靠窩在尼亞懷裏,就像找到了某種支撐。
“這個詞咋聽起來很抽象,它看不見、摸不著,但是時時起著作用,無形中指導你的思想,支配你的行動。我把它取做你的名字,其實是希望……你以後做的任何事、任何決定,都要對得起你的名字,讓你的行為有所價值!所以,親愛的,不管走到哪裏,請你記得我的話——
“不要把珍珠給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