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悅洺笑了起來，“那照你這麼說，孟飛塵是看準了你哥要來找我報仇，所以故意挑在這個時候，先把我迷暈，然後借你哥哥的手，把我殺死？”
    阮沉楓點頭，“有這個可能，而且雇他殺你的人心思肯定很複雜，他讓采花賊做這件事，別人怎麼想都覺得不太可能。除非有一點，你和孟飛塵之間的關係不簡單，你信他，所以對他沒防備，卻沒想過他居然反過來要了你的命。”
    “別說了！”尹悅洺冷下臉來，他看著阮沉楓，而阮沉楓也一臉嚴肅地看著他。他知道這件事多少可能瞞不住，隻得說，“孟飛塵的確與我關係不簡單。”
    阮沉楓居然露出了驚訝之色，“我……隨便推敲的。”
    這回輪到尹悅洺苦笑了，“你還真是隨便啊……”
    阮沉楓皺了皺眉頭，他當然想不到天下第一會與采花賊之間居然有關係，這說出去誰都不會信啊。
    可尹悅洺卻把心一橫，道：“其實我與孟飛塵是師兄弟，我們兩人同拜一人為師。”
    阮沉楓呆呆地看著尹悅洺，他剛要說話，大概是因為太震驚了，動作大了一些，差一點要從屋頂上滑下去。
    尹悅洺手快，連忙拉住了他，“你小心一點啊。”
    阮沉楓大驚，“不可能！你怎麼會……這不對啊……”
    “有何不對？”尹悅洺冷冷望著他，“孟飛塵與我都沒有門派，但他的輕功無人能敵，而我卻是天下第一，你就從未猜想過，我們的本事是跟誰學來的？從不見得是從娘胎裏帶來的吧？”
    阮沉楓沉思起來，“說來也是……不過江湖上總有人不願加入門派，喜歡一個人行走江湖。”
    尹悅洺嗬嗬一笑，說：“當今江湖上人人都以加入十大門派為首，倘若有機會讓你加入你們斷青嶽涯樓，你會不願意？會想要一個人行走江湖？”
    “我本就是斷青嶽涯樓的人，幹嘛要倘若？”阮沉楓道。
    尹悅洺一愣，搖了搖頭，苦笑起來。
    “我開玩笑的。”阮沉楓說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江湖上那些擠破腦袋都想加入十大門派，這種心情我怎麼不懂，不過總有例外嘛。”
    “嗯……”
    阮沉楓繼續問，“那你與孟飛塵的關係應該不錯……倒也想不到，天下第一居然是采花賊的師弟。”
    尹悅洺抬頭回答，“任誰也想不到，我也是……”
    “你們就對孟飛塵的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我不是我們的師父，我約束不了他。”尹悅洺這口氣，也是對孟飛塵做的那些苟且之事相當不滿。
    “那你們師父呢？”
    “我們師父不管。”
    一看這問題又繞回來了，阮沉楓自己也笑了起來，果然問了一個糟糕的問題。
    阮沉楓搖頭，“撇開這個問題不說，孟飛塵既然與你是師兄弟的關係，那就奇怪了，他居然眼睜睜看著你死……莫非他有什麼把柄在別人手上？”
    尹悅洺斜眼看了一眼阮沉楓，“你說他有苦衷？”
    阮沉楓點了點頭，他環顧了周圍一圈，夜色深沉，沒有半個人影子。他繼續道，“不過就算再有什麼苦衷，把自己的師弟給賣了，這事終歸令人不恥。”
    尹悅洺望著他，“你倒也好笑，自己嬉皮賴臉娶了人家門派掌門的兒子，倒是不覺得不恥？”
    阮沉楓笑得聳了肩膀，“哈哈，我喜歡一個人，為什麼會覺得不恥？再說男女又如何，我喜歡的是他這個人，他就算不男不女，我也會喜歡。”
    尹悅洺歎氣，“你呀……”
    他們兩人坐在屋頂上又喝了一會兒酒，直到弦月已經升上中天，這夜已經深得不能再深，兩人也自覺得困乏，準備回屋去睡覺。
    臨走之前，阮沉楓突然站在尹悅洺的麵前，抬手摸了摸他右眼下的淚痣，歎氣道：“你倒是很好……若是穀樂音有你這般性格，我倒也滿足了。”
    尹悅洺這回沒有躲開，他皺了皺眉頭，問：“你這話什麼意思？”
    “噢，還記得我剛才跟你說了什麼嗎？”阮沉楓剛才酒喝的有些多了，開始酒意上頭，略有些大舌頭，說：“穀樂音倒是有些瑕疵，你的出現，倒是頂替了他的瑕疵，在我眼裏……你真的很完美……”
    尹悅洺聽了他這話，滿臉的不高興，心中似乎很是不爽，可他什麼都沒說。兩人下到地上，一左一右分開。
    回屋之後，阮沉楓自然是滿滿地睡了一個飽覺，可第二天一大早，他就被人給叫醒。
    阮沉楓睜開沉重的眼皮，望著眼前這個人，“咦？齊洛？你一大早來我屋子幹嘛？”
    約莫是酒喝多了，這時候阮沉楓頭暈的厲害，又把眼睛給閉上了。
    阮沉楓隻聽齊洛在他耳邊焦急地說道，“少主，快醒醒，尹少俠出事了。”
    尹悅洺？
    阮沉楓模模糊糊地睜開眼，眼前齊洛的臉一片恍惚，他道：“悅洺怎麼了？又被人殺了一次？”
    齊洛似乎拿阮沉楓沒辦法，隻得焦急說道，“尹少俠自殘，臉花了。”
    “啊？”阮沉楓從床上蹦了起來，他不可思議地看著齊洛，怎麼想尹悅洺這樣的人，也不會幹這種傻事啊。
    他手忙腳亂穿好衣服，與齊洛一起往尹悅洺的別院衝了過去。
    來到門口，別院門口站著他哥哥阮胥庭與望遙，屋子裏倒是看不出什麼人仰馬翻的情景，門也是開著，但阮胥庭站在屋外，看樣子裏麵還在忙活。
    阮沉楓這才剛剛把腰帶係上，整了一下頭發，衝到阮胥庭的麵前，拱了拱手，道：“哥，怎麼回事？”
    阮胥庭扭頭看了他一眼，“噢，你來了？尹少俠拿了把匕首——”然後他抬手做了一個對著自己臉割下去的手勢，“自殘。”
    縱然阮沉楓平日裏還算是挺淡定，這會兒也終於不淡定了。
    阮沉楓想了想，昨晚他與尹悅洺沒有聊過什麼啊，怎麼會搞的要今天要自殘啊？而且他們到底聊了些什麼，阮沉楓回憶的斷斷續續，也不記得多少了。
    “謝柳呢？”
    阮胥庭抬了抬下巴，“正在裏麵忙著呢。”
    盡管大門洞開，但是阮沉楓沒有進去，他隻是在門口別院中走來走去，走得他哥哥都有些煩了。
    一會兒，阮胥庭拍了拍阮沉楓的手臂，努了一下嘴，朝裏比劃了一下。阮沉楓連忙看去，之間郫誠從裏麵走了出來，對他們道：“樓主，謝大夫說差不多了，誒？少主，你也來了？”
    阮胥庭點頭，指了指，“我能進去嗎？”
    郫誠沒說什麼點了點頭。
    阮胥庭拔腿就衝了進去，一進屋子，他就聞到一股血腥與濃重的藥味，再走到裏屋，隻見尹悅洺坐在床上，而謝柳正彎腰站在他的麵前，在他的臉上忙活著什麼。
    剛走過去，謝柳就讓開了。
    尹悅洺的衣領與右臂袖子上滿是鮮血，而他的臉上，右臉臉頰被謝柳貼了一塊巨大的紗布，幾乎把他的臉整個給遮了過去，擠得他的右眼都整個眯了起來。
    尹悅洺臉色幾乎刷白，額頭上滿是細密的冷汗。他抿著的嘴唇上像是覆蓋了一層白霜，就像他當時中毒時的模樣一般。
    阮沉楓感覺自己心跳的飛快，他看著尹悅洺的臉，說不出來的心疼痛心，甚至想要為尹悅洺承擔痛苦。
    “悅洺？發生什麼事了？！”阮沉楓驚訝地走到他的麵前，心裏實在想不明白他怎麼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他想再靠近尹悅洺半步，卻發現自己站在那裏完全不敢動彈了。
    尹悅洺坐在那裏沒有說話，眼神更加沒有落在他的身上，他不知在想什麼，可能是因為太疼了，雙眼無神地看著前方。
    倒是謝柳收拾這東西，稍微理了理阮沉楓，“噢，回少主的話，尹少俠把他臉上的淚痣給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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