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宮主……”忽然開口製止冷漓月上前的腳步，蘇穸風笑著搖了搖頭，引來金澤年疑惑的目光。冷漓月半轉過身，看到對方的眼中的深意，還有告誡，麵具後的眉心輕蹙，腳步卻沒有再上前。
    他並不急在一時，不動聲色的收回目光，冷漓月未再言語，腳步徑自往外。
    “等一下！”金澤年忽然急急的喊住已經走到門邊的人，沉吟著開口，“楚衣……那位遊姑娘現下如何？”自婚宴之後他便一直擔心她的安危，他並不想她有事。
    冷漓月的腳步倏然一頓，那場喜宴已然成了一出鬧劇，亦使白水門臉上無光，聲譽受損。沒想到對方竟會突然提起，微微詫異，沒有轉身，隻是淡然道：“她很好。”
    “她與梵兒小時便訂了親，這一次老夫雖然有心利用，但成親一事並非作假，所以還請宮主高抬貴手，將她放回。”
    “她自願追隨本座，如若想離開，千回宮不會強留。”話雖如此，但遊楚衣不可能再出現，他不能找人替代，因為他們都見過那幅畫像，而他更不可能再假扮。冷漓月頭也不回的說完，房中空氣流動，金澤年追到門口時，那抹素潔身影已然躍出數丈，立於宮牆之上，月白風清，他看著他衣袂翻飛間消失在深深夜色中。
    金澤年無奈的轉回身，看到蘇穸風的臉色驀地一緊，快步回到床邊，“身體怎麼樣？難不難受？方才的毒氣有沒有……”
    “別擔心，不是早就服過解毒丸了。”蘇穸風笑著打斷，在金澤年開口前忽然挑了挑眉，搶聲道，“你現在該擔心的人可能不是我……”“什麼？”金澤年疑惑的看著他，蘇穸風目光一轉，看向被簾幔半掩著的屏風，“洵兒，出來吧。”
    金澤年臉色倏然一變，話音落下半晌，龍鳳屏風後才慢慢直立出一人，一襲明黃色的錦袍暈染著燈盞的輕暖，明滅不定，一如他此時臉上的神情，複雜深沉，那雙原本淺淡的眸子此時卻閃爍的不可置信的光芒，空氣裏原本的草藥味逐漸變得晦澀。
    “殿下？”金澤年震驚的站起，看著一步一步走來的人，目光閃動，顯然沒想到屏風後還藏有一人，而這人正是蘇洵。
    蘇洵赫然轉眼看他，目中隱隱有冷光閃過，“金門主，你好大的膽子！”“殿下……”金澤年剛吐出兩個字就被蘇穸風抬手打斷了，目中的溫柔驚得蘇洵怔立無言，“夜已深，你先回去吧，我和洵兒還有些話要說。”
    蘇穸風目送著他離開，直到身影消失在虛無夜色中，才轉回目光，“洵兒，朕不想解釋什麼，也不想聽你的感慨。”
    聽到對方淡淡的話語，蘇洵目中的激蕩愈加明顯，低聲問道：“為何？”隻是說了兩個字，卻覺得出口的話語竟是從未有過的艱難。
    “朕與他是發小，如同你與梵，從年少之時一路走來，風風雨雨，他始終陪在朕的身邊，那般的束縛，那麼多的身不由已，他都沒有離開，如果沒有他，朕不能一個人走到今日。”並非為了回答蘇洵的話，也隻是講了幾句便沒有再說，蘇穸風道，“你早已過弱冠之年，朕隻是覺得沒有再瞞你的必要，朕的皇兒當不會令朕失望才是。”
    蘇洵看著眼前之人，這個永遠高高在上的父皇，本該是最親最近之人，此時卻覺得那般陌生，失笑的搖了搖頭，垂首低語，“你明知我與梵……讓我情何以堪？”
    “洵兒，皇室之人的情懷素來冷落，自古帝王無不與寂寞相伴，孤獨相攜。”話語很冷，蘇穸風卻忽然朝他招了招手，“過來父皇身邊。”
    蘇洵隻是看著他，一語不發，過了許久才挪動腳步，走到床邊時，驚異的看著一隻手拉著他在床沿坐下。“你是朕的孩，或許給你的溫暖不夠，但朕卻是喜歡你的，你的身上不僅有著集聚人心的帝王之氣，還有一股輕暖柔和，如同你的母後。”
    “母後……”蘇洵思緒飄遠，心疼極了那個將一生埋葬在這寂寞深宮裏的女子。
    “朕知道自己不是明君，負了這個天下，負了你母後，負了後宮的那些女子，也負了他。”蘇穸風靜靜開口，話語之間卻並無歎息，甚至沒有喜怒的情緒，仿佛隻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蘇洵沒有言語，不知是不想開口，還是無言以對，隻是低眼看著那個覆在自己手背上的手，溫度竟然是冷的。
    “是否好奇那些未被載入史冊中的隱晦秘史？”並沒有要他回答，蘇穸風已經接下，“這一段隻以口耳相傳承的曆史，要從百年前說起……”
    一字一句傳出的，是退隱在歲月帷幕後的，關於那些風流王者，金戈鐵馬，問鼎中原，曠世才華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