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林悠然道：“不是沒聽懂，是壓根沒聽。”
    田辛道：“你走神了。”
    洛林道：“為什麼就不能是自動過濾掉無聊幼稚又沒內涵的中文廢話？”
    “那你來個有內涵的。”
    陸雨寧幾乎脫口而出。
    ……
    說完她後悔了，隻見洛林沉默了很久，久到還是她先打破沉靜。
    “……在想什麼？”
    “以你的智商……”洛林道，“我先搜索詞彙。”
    “……”
    陸雨寧想，這究竟是在嘲諷自己，還是因為……他根本就沒的說吧。
    “兩個。”
    洛林道。
    陸雨寧和田辛都是一愣。兩個？兩個什麼？
    “不和諧因素。”或許是感到他們的疑惑，洛林好心解答。盡管這個答案抽象到象都受不了了。
    陸雨寧腹誹，知道你智商高，那好歹也得給我們這些智商低的解釋清楚吧，弄的跟猜燈謎似的，還是那種不指望能拿獎的。
    她猜得不錯，洛林的確沒有再往下說了，不過他的神情不像是在賣關子，反而眉頭緊蹙，不知道在想什麼。
    田辛最先想到的，一個字：鬼。
    難道這村子鬧鬼的源頭不止一個？
    那可真是……禍不單行。
    他試探著問：“你們不是同類嗎，不能感知對方的存在嗎？”
    洛林斜了他一眼，“你當我是狗嗎？”
    田辛不明白，感知對方跟人類最忠實的朋友有什麼關係。不過這也讓他確定了洛林口中的“不和諧”指的是什麼。
    “或許可以從那具屍體著手。”
    洛林眼中眸色很深。
    陸雨寧猛然想起，他們剛剛到這裏的時候，似乎聽人談到過，不久前，後山那裏有一具被人挖出的森森白骨，村裏頻繁的怪事也是由此而來的，這些有沒有什麼關係呢……
    她不由得看了洛林一眼，盡管他表麵上漫不經心，毫不在乎，這裏發生的事情還是能聽進去很多的，不免有些欣慰，就像老師看到學生突然開竅了一樣。
    突然，她眼光一閃，合掌道：“那關素梅不會……”
    她看向洛林。
    洛林也看向她。
    很久。
    “那是誰？”
    “……”
    他究竟聽進去多少？
    陸雨寧憤憤地想。
    還是田辛沒有想太多，把他們和黃村長到馮大力家裏發生的事情這樣那樣地又複述了一遍。恩，他有點兒習慣了自己幹了什麼事情之後再彙報一遍，盡管十分想不通洛林為什麼不跟他們一塊兒出去，明明是鬼魂，別人又看不到，想了解情況非得通過他們當傳話筒嗎？
    最後田辛總結：他是洛林啊，怎麼能用正常人的思路思考問題。
    “難道那具屍體是關素梅的，她不是已經死……”陸雨寧吃驚道，“關素梅已經死了！不對呀，她不是離開村子了嗎，為什麼會被村民在自家後山挖出來？”
    “難不成當年沒走成。”田辛道。
    洛林想了想，“現在還不能斷定屍體是誰的，無憑無據冒出來的女人，還存在真假性的問題。”
    陸雨寧道：“村裏有人認識她，肯定不會有假。”村長，王婆還有其他的人都提到過，不像是集體串通好騙他們玩的。
    洛林收起表情，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陸雨寧像想起來什麼似的，對著洛林道：“你還沒說你剛剛什麼意思呢。”
    隻見他下巴一抬，“問神棍。”
    田辛：“……”他有名字！他有名字！
    看著陸雨寧轉過頭，田辛也想知道，“不管那個屍體是誰的，在村裏鬧鬼的是屍體的主人，也許，她可能覺得……別人打擾了她吧……恩，你的意思不是還有另一個嗎？那個是誰？”
    洛林抬眸。
    “我不知道他們是誰，但對方絕對有兩個。”空氣中若有若無的氣味盡管相互交織，卻不難判斷個數。好像是有人故意這樣的，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的存在。
    洛林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微冷的風恰逢時宜地拂麵刮過，路邊的雜草配合地搖了搖弱小的身子，略顯蕭條。陸雨寧拉著外套的手緊了緊，在這樣的季節裏，她仍能感到一絲陰冷穿過脊髓，很快彌漫至全身。
    田辛隨手從口袋裏掏出一包巧克力，遞給陸雨寧一塊兒，然後又給自己剝開一塊兒放進嘴裏。他本想連袋子一起遞給洛林的，在觀察到對方麵無表情，絲毫沒有接過來的意思後，剝紙，又扔了一塊兒進嘴裏。
    陸雨寧舔了舔嘴唇，望天。
    “我怎麼覺得事情很複雜呢。”
    洛林道：“是你太簡單。”
    陸雨寧道：“簡單點兒不好嗎？”
    洛林沒有答話，望著遠方的天，似乎要把它看出一個洞來。
    鬧鬼的村子。
    嚇瘋的村民。
    偶然挖出的白骨。
    失蹤三十年的女人。
    ……
    看似沒有關係卻又在某種程度上緊緊地相連在一起。每一處細節都給人很微妙的感覺，但又說不清，道不明。
    思考是用來折磨人的。
    恐懼也是。
    當陸雨寧和田辛得知這個村子裏真的有鬼的時候就不淡定了，更何況又聽洛林說有兩個，他們不得不認真地想想當初是不是不該來。
    田辛將攥在手裏的一條發黃的草根搓來搓去。
    “那現在要怎麼辦……等著對方出來，還是……”
    洛林道：“試試色誘。”
    “……”田辛道，“人家是女鬼。”
    “所以你來色。”
    “……”
    陸雨寧抬頭望著不早的天色，道：“如果想知道前不久挖出來的那具女屍的一些事情，咱們最好還是問問村裏的人。”
    洛林眼光一閃，“屍骨跑不掉，想看還有很多方法。”
    陸雨寧和田辛同時一驚。
    照他的意思，這是要去……刨墳嗎？
    ……
    兩人模擬了一下那時的場景：趴在墳頭，刨開表麵的土，然後一塊兒一塊兒地把骨頭取出來，借著月色深深地研究一番再埋回去……
    這樣……行嗎？
    洛林頭微微一偏。
    “我開玩笑的。”
    不……你絕對幹得出來。
    這個時候大約是飯點，家家融在小小的溫馨中，隱隱約約，有團團香氣從每家每戶的窗子中飄來。
    因此，街道上沒什麼人。
    一團影子映在地上，時而拉長，時而變短，有節奏地來回替換著。
    沿著土路，有人匆匆趕路——個子不高，甚至有些駝背。
    “啊……好玩意兒啊……”
    王婆喜滋滋地從懷裏掏出某樣東西，前後打量幾眼，緊接著又放了回去。天不亮，卻不難看出她咧開嘴的笑臉。
    “沒想到他那樣的家也能有這種東西……哼哼，保不齊是怎麼弄來的……”
    她冷笑道，滿眼淩厲，又充滿不屑。四周極靜。
    風停了，樹也停了。
    月色漸漸爬上來，大大方方地暈染在黑夜裏，像是對天空宣布自己的所屬權。
    ……
    腳步聲越來越重。
    王婆停下步伐，朝四周探了探，沒有一個人，的確是意料之中的。
    隻不過……
    她好像隱約聽到了人的喘息聲。
    不是她自己的，很輕。
    王婆撇頭朝左手邊那片小樹林望去，密密麻麻的枝幹縱橫交錯，不那麼旺盛也不零星的樹葉幾乎蓋住了上方的視線，樹幹底部似乎還彌漫著一層薄薄的白霧，好似仙氣繚繞，生人勿近。
    她的臉色變了變，兩隻圓鼓鼓稍稍凸出的眼睛不安地轉著。
    如果沒記錯的話。
    這裏……
    曾經吊死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