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年輕的好處便是可以沒心沒肺、開開心心地過日子。
    他走後，她一直把他記在心裏。除了一開始有些彷徨外，慢慢地將他放在了心的最底部。
    她忙著準備中考，忙著和同學打鬧享受青春年少，忙著寫自己的故事、自己的夢想。她有好多事要做，哪有那麼多時間來憑吊一個已經不會再在她生命裏出現的人。
    雖然，她真的很喜歡這個人。
    中考對於她來說並沒有那麼困難，她穩穩當當地升入了期望中的學校，甚至還大有餘地進入更好的學校，總算不負眾望。
    沫姐上了個五年製的中專，北可考了個二流的高中。於是，從此，三朵金花分居三地。
    中考後的暑假自然是相當自由的。她如願得到了要求的手機。
    她去學校找沫姐。沫姐是校籃球隊的隊員，暑假要進行訓練參加最後一次籃球賽。她一進辦公室，沫姐就對她招招手：“來，玩一會兒，我等一會兒才去訓練。”
    “咦，這不是米小冉麼？”一個體育老師驚訝地看著門口的她，“你的籃球進步了沒？”
    她囧囧地看著體育老師。初三的時候，她因為投籃一個也投不進而瀟灑地棄考了。
    沫姐把她拉到電腦麵前，讓她坐在一邊一起看電視。
    沒一會兒，沫姐就去訓練了。她坐到電腦麵前，這時，一個對話框彈了出來。是沫姐的QQ。她一愣，不相信地瞪著對話框上的名字——那赫然就是毋離。
    “在？”隻有這一個字。
    她笨拙地打著字：“不是本人，沫姐去訓練了。”
    他回道：“你是誰？”
    “你猜。我想你已經不記得我了。”短短的兩句話，她足足打了兩分鍾。
    “那我還是不猜了。”他還是那麼冷漠，對陌生人。
    她急了：“我是米小冉。”
    “不認識。”
    她歎了口氣，他果然已經不記得了。也罷。她不再回他的信息。
    “你究竟是誰？我該認識你麼？”他接著發了過來。
    當然沒必要。她在心裏默默地答道。她站了起來，給沫姐發了個信息說她先走了。
    真的是沒必要麼？之後的幾天，她一直在一種不甘心的感情下度過。他怎麼可以不認識、不記得她？！怎麼可以？！
    或者，還是要找他吧；或者，她不應該這樣賭氣。
    “你有毋離的手機號麼？”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了出來。北可點點頭，沒有問任何的問題，就把他的號碼翻出來給她。
    北可永遠都是這麼精神大條。或者，她隻是懶得問。
    回到家，她盯著這個毫無生氣的號碼，卻怎麼也不敢撥。她要對他說什麼？他都不認識她了，她這樣貿然地打過去，他會不會覺得她是個神經病？不不不，不可以，不可以。。。。。。她不要他這樣想她。她一定要是他心裏最最完美的！
    百般猶豫，她發了一條短信給他：毋離，猜猜我是誰。
    幾個小時的等待，漫長得磨掉了她所有的緊張和不安，磨掉了她所有的耐心。她都想直接打過去，可是又害怕他的那句“我不認識你”，害怕他那冷漠得能凍碎人心的語氣。
    她從未經曆過這樣煎熬的感覺，期待著、焦慮著、不安著。這感覺都快讓她喘不過氣來。她縮在沙發裏，盯著手機，吃飯也沒什麼胃口，都讓她爸媽誤以為她生了什麼病。
    終於，手機響了。就是那個號碼。他看到了，他打過來了。她忍不住笑了起來。
    “喂？”她接起電話，溫柔地說道。
    “你是誰？”
    她平靜了一下心情，答道：“米小冉。”她突然間覺得這個回答很可笑，他分明不記得這個名字啊。她這樣回答一點意義都沒有。
    不，或許不是這樣。因為她聽到他說：“我記得你。上次隻是在逗你玩。沒想到你還當真了。”
    逗她玩？那一刹那，她都想破口大罵。毋離果然和她想象的一樣可惡——可惡至極！
    “聊聊吧。”他的聲音還是有點沙啞，和一年以前沒什麼差別。
    “不，我要睡覺了。”她果斷地掛斷了電話。她捂著胸口，心已經不能安分了。它在劇烈地跳動著，跳得比跑過了四百米還要快。
    “明天早上再找你，晚安。”她發短信給他，迅速地關掉手機。她都不知道自己在緊張什麼，她隻是在順著自己的潛意識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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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大早，當她打開手機時，她看到了她昨天和今天發的兩條短信。一條隻是一個“好”，另一條是問她起床了沒。
    她回過去：“早安啊。”
    就這樣，他們開始聊天，開始說一些不著邊際的話。
    她每晚都跟他說晚安，可是他從來也不說。他說，晚安的意思是“愛你愛你”。她笑他婆婆媽媽，那麼多講究。不講就不講，她不稀罕。她這樣告訴他。
    她跟他能開開心心地鬥嘴，就算她輸了也不會生氣——她總是輸。她總有好多好多事情可以跟他說。他們總能找到話題。
    時至今日，當初那些吵吵鬧鬧的場景早已在她心中濃縮成了一種美好的感覺，具體的事情已然記不甚清楚。唯有那一種感覺深深地刻在她心裏，讓她深深地懷念。
    那時，他們都還很年輕，都還沒經曆過什麼傷痛；那時，他們都還很單純，都還有機會爭取自己想要的生活。
    那時，他們隻是最最簡單的朋友。
    開學後一個月，她有了自己的第一個男朋友。那個男生大她三歲，在一所中專裏上學。他已經考上了大專，正在準備直接去上大專。
    他叫白陸然。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就會答應陸然，顯然有些是出自好奇，有些是出自魯莽。
    陸然是一個合格的大哥哥，他就像在照顧小妹妹一樣地照顧著她。
    高一的學習生活還不是那麼緊張，所以，她每晚都會抽出幾十分鍾的時間給陸然打個電話。宿舍裏的公共電話幾乎成了她的私有財產。
    也許是因為陸然的出現，毋離竟漸漸地從她視線中退了出去。他不再找她，她也不再找他。這一切，就那麼悄悄地發生，悄悄地成為一個事實。
    是的，毋離消失了，可是她卻毫無知覺。
    她滿心都是白陸然。
    後來，後來——大概愛情都是這樣的吧。他們開始吵架，開始鬧別扭，開始一切昭示“情不久矣”的行動。
    他開始厭倦，她也開始厭倦。
    他無數次地說分手，然後又無數次地求她原諒；她無數次地傷心難過，然後又無數次地回到他的身邊。
    白陸然，不再像個溫和的大哥哥。她歎著氣，卻不忍放手。畢竟，畢竟，他曾經像個大哥哥，他曾經對她那麼好。
    一個學期在這樣的分分合合中告一段落。回到家，她看到手機上一個陌生的號碼發來的信息：“小冉，新年快樂。”
    媽媽說這個號碼打了好幾個電話，她始終沒接。媽媽還說，她喜歡小冉的手機鈴聲。
    她翻開來電記錄，看到這個號碼來自Y城，心裏不禁“咯噔”了一下——難道是毋離？
    “你是誰？”她發短信問。
    “毋離。”果不其然。
    她連忙用座機打過去：“喂。”
    “你放假了？”毋離的聲音還是有些沙啞，不過很好聽。
    “嗯。”她答道，“最近過得怎樣？”
    “也就那樣。”他頓了頓，卻什麼都沒再說。
    “毋離，我交了個男朋友。”小冉一本正經地告訴他。他是她很好很好的朋友，他一定要知道。
    隻是，她也不知道，這個最好最好的好朋友怎麼竟步出了她的生活。
    “哦？”他顯然有了些興趣，“他帥麼？”
    “不帥。”
    “有錢麼？”
    “沒有。”
    “有房有車麼？”
    “會有的。”
    “那你跟他幹嘛，趁早分了。”毋離不客氣地說道。
    “什麼？”小冉嚇了一跳，“毋離！你怎麼可以這樣！你再這樣我不理你了。”
    毋離輕笑了一聲，這笑聲在她聽來卻有一點刺耳：“有了男朋友自然就不需要朋友了。”
    她什麼都沒說，果斷地掛上了電話。
    是的，她生氣了，很生氣。
    她從沒對毋離發過脾氣，這是第一次，但不可能是最後一次。
    但是，片刻之後，她就為自己的莽撞後悔了。她為什麼要為這些事情跟毋離發脾氣。他們那麼久那麼久沒聯係了，一聯係上她卻立馬跟他發脾氣。她拿起手機想跟他道歉，那該死的驕傲卻阻止了她。
    於是，她放下了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