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斷弦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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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依舊如流水般淌過,期末考試順利結束之後,就迎來了期待的暑假,昂禕明在家裏瘋狂的畫畫,除了幾次被惲列軍他們應拖出去玩了一次,剩下的日子就幾乎全部悶在家裏,看畫集,看小說。然後仍是畫畫。陸朋川時常發短信給昂禕明,而韓謙諾則很少發短信給他,他知道昂禕明一定再專心的忙,所以故意不打擾他。假期就這樣匆匆的度過了,轉眼又迎來新的一年。
新學期開學,同學們紛紛返校,昂禕明從回學校,就沒有正麵見到過韓謙諾,聽陸朋川說韓謙諾這次假期回來就像變了個人似的,很少見他笑。眼中時常泛著森寒的冷莫神情。自從在田徑隊選為副隊長之後,給隊員們製訂了超負荷的訓練,搞得大家都怨聲載道的。總之,沒有人知道為什麼,韓謙諾會突然變成這樣,那次在校園路上,昂禕明遠遠的就看到韓謙諾走過來,他笑著迎上去,而韓謙諾卻隻是冷冷的打了聲招呼,令昂禕明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一日,昂禕明早上起的比往日晚了些,雖然是周末但他也從不睡懶覺。今天不知怎麼搞的,竟多睡了一個小時,看看其他人都仍在睡夢中,驀地睜開眼睛,一種寒冷,陰鬱,在這個狹小陰暗的房間裏印染開來,天空是陰晦的冷暗,厚厚的陰雲沉重的壓下來窗外的整個天空是鉛灰色的,昂禕明站在寢室裏一時間突然感覺,這天色好熟悉。
在那絕望的冬季,在許多個絕望的冬季,自己背著書包默默的走去學校的路上,上學然後放學,吃飯睡覺,生活是如此簡單的重複,死水一般的毫無新意。初春的時候,那條馬路上覆蓋著黑色的雪,空中漂浮著渾濁的空氣,昂禕明就那樣仰頭望著天邊那昏黃的太陽,溫暖卻混沌的光,每天,每天,過著周而複始的生活,疲憊、麻木、矛盾、掙紮、憂傷,所有的日子都像是終日罩在黃昏的麵紗裏一樣,陳舊···
那時候,昂禕明已經深深的喜歡上了畫畫。可是父親是絕對不許他搞那些的,他心裏對昂禕明有著太多的期望,而昂禕明也是個懂事的孩子,他知道自己究竟該怎麼做。看著目光溫柔而又隱忍的父母,他知道,他要怎麼做。隻要考上重點高中,黔南高中,這是他當時一心的目標。為了讓自己徹底忘記畫畫的一切,他忍著眼淚,燒掉了所有的畫和畫集,結果他就快瘋了。考完中考之後的那天下午,他就逃走了,所有的人都不知道昂禕明去了哪裏,昂家裏裏外外都急壞了,所有的人都出去找他。最後還是惲列軍嵐勖他們找到了昂禕明,惲列軍替昂禕明扯謊對昂家說是他們拉禕明出去玩,忘記了回家的時間。才免遭家人的斥責,盡管看昂禕明臉色蒼白的頹靡樣,眼神破碎的讓人心痛,根本就不是開心的出去玩過的樣子,惲列軍的父親和昂禕明的父親也是故交,所以昂父也沒有再去責備昂禕明。
惲列軍和昂禕明從小就認識,惲列軍一直像大哥一樣處處照顧著昂禕明。昂禕明由於平日裏,超負荷的學習,積勞成疾在那個暑假被檢查出得了肺結核。看著兒子因畫畫的心病變成了肺病,父親昂奕終於答應,高中以後不再管他的任何愛好,路自己選,自己走,隻是將來別後悔,就是那樣帶著那種傷痛,昂禕明去了黔南一中,開始了一種全新的生活。
昂禕明慢慢思緒飄回現實這才想起,好像好久沒有惲列軍的消息了,這時手機突然響了,一看是惲列軍的短信。這些日子一直很忙,沒有跟你聯係,禕明···大哥一直很掛念你,今天有空嗎?出來大家聚聚喝幾杯!昂禕明看完合上手機,嘴角邊不自覺的掛著笑,迅速收拾完畢,奔出寢室。
深秋時節,陽光雖然很足,但陣陣秋風吹過總能引來陣陣寒意,昂禕明、惲列軍、嵐勖、遊離四個人,坐在一家酒吧包間喝酒,“大哥怎麼把頭發剪了?”禕明發現惲列軍一改往日中長發造型感到奇怪的問道。“畢竟不上學了,自己應該做些成熟的打扮,青春已漸漸遠去,”惲列軍感慨的說,“不要太傷感了,大哥。心煩的話,一會到我家去泡泡湯。”嵐勖舉起酒杯衝惲列軍飲了一口說道。列軍搖搖頭咧著嘴笑了,藏匿著一種常人不易察覺的憂傷神情,從前他總是梳著一頭叛逆的長發,長流海常常擋住眼睛,而現在昂禕明終於看見大哥的眼睛了,破碎的眼神仿佛從來就沒有與愈合過,讓人覺得整個世界在不停的下墜,墜到讓人無法承受的黑暗中去。
酒吧裏此時演奏著一曲傷感而絕望的《死了都要愛》,四個人都聽得沉默了。“大哥,你過的不開心嗎?”昂禕明抬起大霧彌漫的雙眼,望著惲列軍問,“沒有,嗬嗬··大家都怎麼了,不要被我的消極情緒給同化了啊!”列軍幹笑著,“嵐勖你的音樂搞得怎麼樣了?怎麼從未給我們唱來聽聽。”在其他三人共同期待的目光下,嵐勖終於下定決心道,“好吧··”嵐勖起身走到舞台上和人交涉了一下,便拿起了吉他,他優雅的動作,站在麥克風麵前像變了個人似的,他掃視了一下惲列軍他們,抿著嘴微笑著,視線又落回他手中的吉他一瞬間樂曲聲響起,他全心沉進了自己的世界,他用低沉的嗓音慢慢說道,“打擾大家了,我唱一首歌,獻給我最愛的兄弟們。也希望在座的各位也能喜歡,希望今晚大家都有個愉快的夜晚。”語畢,神情便認真嚴肅起來,傾心的開始彈奏,一股傷感陳舊的氣息在嵐勖的周身印染開來,彌漫整個酒吧···
一曲《斷弦的耳朵》
看黑夜如何降臨
降臨到你我身上
看黑夜的鬥篷如何覆蓋你我
守護著我們的秘密
然後看著星星如何下沉
下沉到你我之下
很明顯的遺失在一個夢裏
遺失在閃著微光的大海裏
就像風不可能遇見在這個世界上吹過
黑暗中閃爍著紫色的眼睛
伴隨著我們靈犀相通的夢想的起伏她將我們環繞
伴隨著不斷的的歌聲與剪影永遠不會忘懷的歌聲
如今我隻想靜靜的躺下人天上的流雲的影子飄過我們的臉
我們愛過又忘卻
像青草生長鑽過我們的指縫
淹沒我們的身體直到他變成塵土化石和星空昂禕明聽得入神,他想到了嵐勖和自己一樣在音樂這條路上走的不容易,同樣是那麼心酸充滿憂傷而幸福的回憶。歌曲終結,整個屋子飄散著一種濃重的懷舊而又頹傷的黃昏味道。
讓人想起了,那些抱定了夢想的人,他們脆弱,他們負傷累累,可是他們擁有全世界的陽光,並且永遠不會衰老,認真的對待自己喜歡的東西,認真的生活,做自己想做的事,有了這,少一點快樂,也許也就不算什麼了吧,···
昂禕明看到大家也都被這傷感的歌聲沉醉了,自己默默的拿起酒杯飲了一口,這時侯突然聽到樓上傳來一陣噪雜,玻璃破碎聲眾人的喊罵聲。劇烈的打鬥,好像是發生了一點混亂,一時間所有人都慌亂一團,都紛紛向那邊望去。惲列軍和大家也都放下酒杯感到頗為掃興的起身出去看看究竟怎麼了,一群人已經在大廳打了起來,四周站了一群圍觀,酒吧的保安也衝出來,昂禕明一行人正想遠離這混亂之地時,昂禕明突然看到依稀中好像看到了韓謙諾的臉,昂禕明以為是自己看錯了,停下來仔細一看,不覺吃了一驚,竟真是,可是,他怎麼在那和人打架,“禕明怎麼了?惲列軍拉著禕明,嵐勖和遊離也停下了腳步。“好像是我同學。”說話間,在打鬥中的韓謙諾也在向昂禕明這邊望,其實他早就看到他了,從他和三個男子一踏入這酒吧那一刻起他便看到了,他看到他們談笑風生親密無間的樣子,心裏再不能平靜。今天原本是和鄰校體育部的學生洽談比賽的有關事情的。兩個學校曆來矛盾多多,在各方麵都明爭暗鬥的,本來心情就差的韓謙諾,在對方態度極其傲慢,又提出苛刻條件的情況下,氣憤的無法抑製,耳邊聽著的還是那個和昂禕明一起進來的那個不男不女的小子在唱的什麼狗屁情歌,這一切都足以讓他發瘋,所以,就上演了這一幕···
這段時間,韓謙諾因為在家裏,父親無視他的態度,給他造成了很大打擊,他從前一直覺得如果自己證明給父親看,他是有存在的意義的,他成功的做到一些事,就會得到父親認同,可他漸漸發現仿佛自己多年來的努力隱忍的堅持,根本沒有人能理解懂得,所以他徹底失望了他的世界徹底顛覆,他關在自己的世界裏出不來,憂傷絕望都是他一個人的,所以他變得異常冷酷,把全世界都不放在眼裏,遺忘了全部。所有的矛盾糾纏在一起,他沒有辦法麵對,雖然退到最後他還是能想起一個人,但他卻不想讓他知道,他怕此時處於癲狂狀態下的自己,會做出什麼來而傷害到他,他不想那樣。
韓謙諾保持著僅有的理智,看著談判桌上對方那副盛氣淩人的嘴臉,神情語氣狂妄自大的樣讓他感到惡心。嘩啦---韓謙諾猛地把酒杯甩在地上,“我們黔南田徑隊三連冠,你們要是不服,來到賽場上和我們爭輸贏,少在這上麵玩一些個小算計。”惱怒之極的他指著對方的田徑隊隊長脫口喊道。結果兩夥人就打起來了,韓謙諾一邊和對方撕打著,一邊餘光裏卻看到昂禕明站在不遠處,臉上是不解的神情。“韓謙諾,你不能打架。”情急之下昂禕明遠遠的喊道,韓謙諾一記重拳狠狠的打倒了對方同學,那人倒在地上卻露出一臉詭異的笑容,“韓謙諾,你也不過如此,還以為你有多厲害。看你那白皙的手腕,像個女生似的。倒還有幾分力度。”韓謙諾衝上去抓住他的衣領,森寒的目光中透著殺氣,但對方似乎還握有十分有利的底牌似的,並未被這驚人的爆發力嚇倒。韓謙諾不解的目光逼視著那人,隻見那人拿出了已經在錄音的手機,“這部手機已經錄下了整個事件,是你挑起事端,我隻要將這個交給黔南一中學生處,你就沒有資格參加任何比賽了,韓隊長。”一臉陰險的笑,“你,這個卑鄙小人。”韓謙諾伸手去奪手機,卻撲了個空,湘水高中的那群人見狀更加猖狂的笑起來,大搖大擺的走出酒吧,黔南人站在那,看著對方離去,硬生生像吞下了個炸彈般憋悶氣惱。
昂禕明他們就在一旁,他看到臉上掛彩的韓謙諾,擔心的走上去想問問事情究竟,結果韓謙諾隻是冷冷的看著昂禕明又掃了一眼惲列軍他們幾人一下,轉過頭對其他人說了句。“我們走。”便離開了酒吧,因為酒吧老板是韓謙諾父親的舊友,所以當然不會讓他索賠。待眾人散去,昂禕明看著這樣陌生的韓謙諾愣在那許久,這時,他感到自己被人拍了下肩膀,是大哥,他轉過頭,惲列軍示意他離開。這樣四個人也出了酒吧,好端端的聚會就這樣被一場混亂的突發事件給衝淡了所有的傷感情調。
事後,昂禕明似乎聽說了一些事實,原來是那些人在強壓韓謙諾,先是收買,讓他調整隊員出場順序,好放水給對方贏的機會,給韓謙諾很大好處,可當時的韓謙諾怎麼也不肯答應。因為那是他真愛的夢想啊,而現在就不同了,如果打架事件被曝光的話,韓謙諾不但隊長的職位不保,很有可能連其他同學都不能參加預選賽。
在黔南一中已經不知不覺過了兩年,韓謙諾現在已經是二年級了,黔南市高中田徑運動會一年一次,如果這次失掉了機會,韓謙諾就隻有明年一次機會了,他為了這次比賽,付出了太多的努力。自己的成績取得是一方麵,關鍵是要在團體上也要奪冠,保持黔南一中昔日的輝煌戰績。
傍晚時分在黔南一中的籃球場,是空蕩蕩的寂寥。隻有一個人孤零零的身影在投籃,,韓謙諾已經看不清四圍的圍欄,朦朧不清的籃板,混亂不堪的心緒,他混亂的步伐上籃,根本就是心不在焉。原本他想無論怎樣即使自己失掉了今年的上場機會,隊長職位被撤職也無所謂,關鍵是要打贏湘水高中,他不會被他們所要挾,被迫接受他們的任何條件,這都已經是心底裏決定的事了。可是剛剛他接到他父親的電話,就打破了所有的幻想,“謙諾,湘水高中田徑隊的那個藍海風,就是你們的對手的那個學生,是你吳伯伯的侄子,你吳伯伯很喜歡他,也一直很希望他能在喜歡的田徑上取得成績,爸爸的公司現在正處於低穀,你吳伯伯幫了我很多忙,所以,謙諾,你明白,爸爸的意思吧,不行的話,我給你轉到湘水高中,隻要你不和那個孩子作對。”韓謙諾回想著父親電話裏說的話覺得自己仿佛自己真的是個玩偶,沒得選擇,“為什麼?,要這樣逼我?”他喃喃的自語了一句,心像墜入了無底深淵般痛苦。他多麼想一個人此時能在自己身邊,想起在酒吧看到昂禕明那張錯愕而充滿擔憂的臉,他的心更痛了。
暮色越來越重,他抬起頭看了看遠方,樓房的輪廓漸漸模糊,驀地他想起了一年前的那個夏天的夜晚,同樣是傍晚,自己同樣的痛苦絕望的心。奔跑在樹林裏,後來昂禕明去找他。寒冷的夜風,溫暖的心,一行淚刺痛了天空的寂寞與感動。手指碰觸,冰涼的混亂的,疼痛感幸福感。那一刻全世界都是陽光。
此時身邊隻是一片漆黑,在那黑暗中,仿佛隻有那深淵之紅的希望。霎那能拯救他的所有感動、所有回憶,一一在他眼前閃現。那些早已鐫刻在他心上,心痛的顫抖,手指的溫度,清澈的明媚···
漸漸的發現自己竟無法擺脫那個深淵,墮入萬劫不複之地,深陷其中,隻是,依然微笑著,如果被需要,他需要我,可以拋下一切鄙俗。拋下塵世一切,拋下所有的,隻為一個人,為什麼···這般扭曲強烈而絕望的感情,我感到肮髒,欲望像是使人通向一個黑暗無望的深淵之門,不想這樣,卻停不住腳步,為什麼?是因為空虛寂寞嗎?不。不是,是偏激而深沉的愛。是執著的錯,仿佛看到了那深淵的猩紅,要將我吞噬,愛,難道也有錯嗎?錯,就錯下去吧。
若他是懂得我的同伴,十個深淵我也義無反顧的入了。隻是現在我自己竟是這般混亂,沒有資格去說什麼同伴,我要不起,這麼痛苦,這麼迷惘。圖有一腔熱烈的血,毀掉自己也欲毀了別人,血和淚混在一起凝結,扭曲盤旋著,糾結著,飛濺···錯綜的發絲擋在眉宇間,隻是一種愛,隻是我一無所有。
這時球場的對麵,響起同樣的拍球聲,韓謙諾直起身望向那邊,手中的籃球掉落在地,眼中升起層層氤氳。
不怕背負塵世一切的鄙俗之名,不怕背負一切的苦難與重負。隻要,隻要我們彼此需要,彼此懂得,彼此相戀,此生唯一的同伴,我可以什麼都不要,因為我已經沒有夢了。
他看著昂禕明走過來,把手中的籃球扔給他,“韓謙諾,我來是想問你,你究竟你怎麼決定的?”“決定了,答應他。”韓謙諾淒涼的語調,昂禕明簡直不敢相信他的耳朵,“為什麼,我不相信你是為了保護自己的隊長職位。···”“我這麼決定,也算是為了自己吧。這次比賽團體總分高低對我來說沒有影響。”韓謙諾平靜的語氣道。他明明不想隱瞞昂禕明的,可是卻不知怎的,(心裏還在生之前的氣)事情被他順水推舟說成這樣,最不想讓昂禕明誤會自己,可偏偏還是誤會了。他也是沒有辦法被逼無奈聽父親的,不然父親真的會給他轉到湘水高中的,那樣他就會和昂禕明分開,他不想這樣。
“你開玩笑吧。田徑一直是你的夢想,這支隊也是你帶的,你···”“我們有時候,都是太幼稚了,耽於幻想的世界裏,不知道現實世界是多麼的複雜險惡。”昂禕明看著韓謙諾一時間仿佛自己麵前站著一個陌生人一樣。“謙諾,你怎麼了?一定發生了什麼事,你說出來啊?你忘了我們曾經說過的話了,無論麵對多大的困難,都不再是一個人,我們是兄弟啊?”韓謙諾聽著,眼裏不經意晃動一下,他握緊了拳,他多麼想說是為了不想和昂禕明分開,為了取悅於父親。可是他又想起昂禕明和其他男子親密無間的畫麵,“我沒有忘了我們曾經說過的話,隻是···算了,跟你說你也不會懂,隻會徒增煩惱。”黑幕之中,他看到昂禕明臉上的黑眸異常閃亮。他也聽到了自己心弦瞬間崩塌的聲音,禕明,我沒有辦法,我不想你跟我一起痛苦,我不能毀了自己,再毀了你。“我不懂,是,我一直就是這樣。頭腦幼稚思想不成熟。從來就跟不上你的腳步···”昂禕明哽咽的說不出話來,“你已經不再需要我了,對吧,我不再懂你。”昂禕明淒涼的斷續的聲線漸弱,韓謙諾顫抖著嘴唇,很用力的抿著,“別這樣,禕明,讓我覺得像是兩個情侶在鬧分手。”“你不會是在為今天打架的時候,我沒有衝上去幫你生我的氣了。”昂禕明突然想到。“別說傻話了,我不會為了那種小事生氣的。”韓謙諾無奈的表情。“那是為什麼?”昂禕明完全摸不著頭緒,低沉的語調問,“禕明,我沒有不需要你,你不要自以為是的想,好嗎?”“好,那你告訴我,你是怎麼了?”他感到眼前已漸漸模糊,“我知道你愛你的田徑,也不想團隊輸,讓你選擇,這本就很難···”“別說了,禕明。前一陣子我一直心情不太好。和女朋友分手了,再加上學校裏的事,給我攪得一團糟。”韓謙諾一隻手捂著頭說道,他想告訴他這麼久以來他心裏的苦悶,“你··你有女朋友?我沒聽你說過,我一直以為你沒有··”昂禕明頗為震驚的問道。“你以為··你以為現在還有幾個像你似的還純的像塊玉,我又不是GAY,怎麼會沒有女朋友。”思路混亂的韓謙諾說完自己也愣了,他到底在說什麼啊,隻覺得自己猛地挨了一拳,被打了個踉蹌。昂禕明這一拳不輕不重,剛好打得他要摔倒。“想不到你也是這種,因為愛情迷失了自己原本的夢想,什麼都忘了,不知道你是怎麼變成這樣的,還是一開始你所有的誌向堅守都是假的,真是個沒骨氣的家夥。”昂禕明幾乎是哽咽著說出最後幾個字,(···)他不想看到第二個陸朋川,又一個好朋友遠離了他的世界。所以傷心,絕望,氣憤一起湧上心頭,淚水不停的在眼裏打轉,陸朋川變了,離開他的世界時,他都沒有感到這麼傷心過,韓謙諾已經無語的站在那,昂禕明最後看了他一眼,毅然轉身走了。
天空中突然打了一個很亮的閃,照亮了韓謙諾青白的臉,雨很快就聚集在上空,淅瀝瀝的下了起來,雨水在韓謙諾臉上流成了數條小溪,其中摻雜著他灼熱的淚,昂禕明剛剛那一拳不僅打在他的臉上,也重重打在了他的心上。他跪在地上,閉了眼。
還記得他第一次在校報上看到昂禕明的一首詩時的情景,他被他的文字深深打動,從此記住了這個人,他起初以為那麼雋秀的文筆是個女孩子,結果後來得知是隔壁班的一男生叫做昂禕明。打聽了很多關於他的消息。之後韓謙諾總是去圖書館在同一個座位看書,常去體育館打籃球,這都是為了能在那裏遇見昂禕明。而這些昂禕明怎麼會知道。u
天空掌紋
被閃電劃過的天空,
龜裂的陰鬱,
像破碎的掌紋。
命運的河流亦沿著它流淌。
天空亦破碎如夢。
浸在秋水之中,澆鑄成永恒
那是清涼酹
陰天被回憶撕裂成無數個暗夜,
黯然的少年,
受傷的百合。哭泣---
沒有盡頭的守望,看著龜裂的掌紋,有雨水滑落的天空,沒有夢想的天堂。------昂禕明
為什麼要存在這種極度耗費心力的感情呢,既強烈又冷漠,太決裂又自私,既純潔又肮髒,太不顧一切太沒有道理。
傷害的罪,流淚的痛,遮掩不住的欲望。
這罪孽由我來背,這背叛所有,失去所有的罪,由我來背,禕明··韓謙諾口裏默默念著這兩個字,無力的倒在雨中,這場雨淋濕他的衣衫,也淋濕了他的心,他就那麼睜著眼,不再動一下,青白的指骨,向前彎曲的伸著,可是什麼也抓不住···4
朦朧遊離之間,他眼前突然想起了曾經和昂禕明在一起看絕愛漫畫時的情景。有一句台詞,“我隻要有你,我可以不要我自己,如果你不再需要我,我可以不要我自己。”你總是笑著說,這台詞太絕望而且偏執,你不喜歡,可你沒有發覺我臉上當時慘烈的笑容。我雖然不懂動漫。但是卻能完全體會那台詞的深意,隻是一種愛罷了。
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眼,再看不到真實,淚水縱橫流下,聲音沉重的絕望,到底想怎麼樣?眼睛已什麼都看不見,模糊一片,冰冷的指骨顫動著,血紅漫無邊際的印染開來,^將我毀滅吧,不想在這樣罪孽的生活著,不要悲傷呢,不要傷害呢,低落沉淵的清涼之酹。
萬眾矚目之下,黔南市高中田徑運動會終於拉開帷幕了,昂禕明由於這幾日感冒引發了高燒不退,導致肺病複發,在惲列軍的陪同下,準備回家鄉福澤養病。在賽場上的韓謙諾,由於精神上極為混亂,他忘記了和父親的約定,比賽順序完全按照原計劃進行的,結果順利的取得了團體第一的好成績,比賽一結束他就聽說了昂禕明發病回家的消息,才如夢初醒般拚命的趕去了火車站。
在擁擠的人流之中,韓謙諾焦急的尋找昂禕明,而昂禕明此時已經坐上了火車,他虛弱的一隻手捂著時時疼痛的肺部,白皙的臉頰上泛著細細的汗珠,惲列軍就坐在他身邊照顧他,看到昂禕明往日犀利泛著光亮的眼眸如今無限的落寞灰暗。不禁心疼道,“禕明,還疼啊?”“我沒事。”“禕明---”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昂禕明忙向窗外看,這時韓謙諾已經站在他的窗下了,他看到他的眼神中泛著欣喜而又溫情的目光,臉上都是汗,“比賽結束了?”昂禕明衝他笑了,依舊清澈幹淨的眼眸。“比完了。”韓謙諾上氣不接下氣的說,他看到他對自己笑竟有幾分不敢相信,他也笑了,伸出手去。
昂禕明見了也伸出手和他的手握在一起,一隻冰涼一隻火熱,韓謙諾用力的握著想要說的話很多,可是心跳的厲害,“禕明,我··其實··不是你想的那樣··”“謝謝你來看我,韓謙諾,再見了!”最後的禮貌笑容收回,火車啟動了,韓謙諾表情霎時凍結,眼神空洞起來,剛剛他看到昂禕明的冷漠眼神就像當初他們剛認識時一樣陌生。我天真的以為他已經原諒我了,原來那個微笑,就是在和我道別。
韓謙諾看著車子漸漸遠去,他的視線開始模糊,越來越模糊,昂禕明的笑容在滿目的裂痕中越來越清晰,明亮的閃動著···
什麼···都不存在了,回憶的畫麵全部碎裂,分散飛去···我在想那給過我溫暖的臂膀,那給過我溫柔的雙手去了哪裏?在哪裏?隻是幻覺,一切都不複存在,依稀幸福的畫麵留在眼前,昏黃的膠片,剪影,破碎,斷裂一地的幸福的殘骸。
兩個月後···
昂禕明病愈返校,可卻再也沒見到過韓謙諾,聽說他已經轉到湘水高中,而且聽聞由於他的心髒病病情,再也不能參加田徑運動。那次比賽上韓謙諾因為昂禕明的話所激勵,不能因任何而迷失自己的夢想和堅守,所以他拚了命跑了個冠軍,結果就成了今天這個慘局。可昂禕明不知道韓謙諾為什麼轉學,他更不知道韓謙諾可以說是因為和他致氣而使自己在不能踏上運動賽場。在高三以後的日子裏,昂禕明再也沒有見過韓謙諾,一封信,一個電話也沒有,昂禕明在手機裏一直保留著那個號碼,隻是再也沒有撥通過,就這樣平靜的上了大學,依舊和他的夢想擦肩而過,他此後再也沒向誰提起過韓謙諾這個名字,就算他心裏始終記得他,也終究沒有再見過他。
不論怎樣,最後他失掉了他的夢,徹底的失掉,再也尋不回。殘酷的現實讓他沒有選擇。他從來都是懂事的孩子,所以依然笑著,酸澀的笑著,麵對一切。有時候他會想起曾經他打了韓謙諾那一拳,心裏淡淡的悔恨。他不知道韓謙諾那陣子內心是怎樣苦痛的掙紮,他不願意去觸及背後那肮髒鄙陋的交易,感情世界是最純淨的升華,可那深淵已向他伸出手來。於是,我們哭,我們留下了眼淚,洗刷世俗的恥辱,即使無能為力,但能有一瞬間的回複單純。也就夠了。
韓謙諾這些年都沒有找過昂禕明,昂禕明有時候想也許是他來不了,也許是他真的已經來不了了。想到此他就異常心痛。
什麼都會淡去,潛藏在暗流之中,藏匿在溫海以內,風溫柔的穿越舞蹈,遠山看著亦微笑,靜靜的凝望,隻是那裏埋葬了多少的絕望。i
一個男生與另一個男生是不該有這樣蒼涼的曖昧,
隻是一場雨,
隻是一場更大的雨,
兩場雨不期而遇,
不知誰先將誰的心淋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