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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東籬撐著傘嘴角掛著一抹笑意,染上了一絲絲水霧蒙蒙的眼睛靜靜瞧著狼狽不堪的三小王爺,看他深深皺起的眉,看他眼底泛開的悲傷,看他無措摩挲扇柄的指尖,笑意越來越深……
    看以前總是愛挑眉風流的三小王爺躊躇了半響,恨恨瞪了一眼自己,然後轉身,幾乎一瞬,又騎著馬從身邊急速而去,泥水四濺,落在青衣上,像極了殘敗的灰白色的花,仔細一瞧,一朵朵又像是正在綻放。
    抬頭眼裏已經沒有三小王爺的身影,季東籬驀地止住笑,有些疲憊地揉揉眼睛,又開始笑,也隻能笑。
    陰暗的牢房裏,沒有刑罰之人,吊在半空的人一身白衣還是一身的白,一雙眼睛迷茫地瞧著四周,像極了剛剛睡醒的兔子,無害而又怯弱。
    花花不明白,為什麼他們一群人要將自己妥妥帖帖地綁在此處,不遠處的刑具也規規矩矩地掛著。
    為什麼呢?
    目光從血跡斑斑的鞭子一直看到粗粗的鐵棒,最後停留在屋子中間放著烙印的火爐上,眼底隱隱有絲不安。
    若是,若是往日……不是應該狠狠鞭打之後潑上鹽水,然後一群人笑著看自己流著血,等笑累了、看夠了,再粗魯地剝了自己的衣服,連著肉也一起撕開,將燒的紅彤彤的烙鐵狠狠按上裸露在外的粉色肉上,之後,總會有人滿臉笑意地侵犯自己,眼裏是欲望也遮不住的嫌惡。
    這樣的痛入心扉,疼在骨髓,卻明明白白地讓自己知道,有種笑並不是在笑,有種哭也並不是在哭。
    門被人推開,有一絲陽光照進眼裏,明明亮亮,很快,快的隻是一瞬,便又是灰灰暗暗。
    微微仰著頭,看著那人一身青衣緩緩走了過來,行至火盆的地方微微一頓,又邁著一樣的步子停在自己眼前。
    彼此都不說話,花花少見地蹙眉,季東籬少見地笑意達到了眼底最深處。
    “是你!”
    “是我!”
    吊著的人拚命地腳尖點著地,身子前傾,似驚似喜地聲音從咽喉裏嗚咽出來,微微的嘶啞。
    站著的人伸出右手什麼都沒有碰,又緩緩放下,微微顫抖,清亮地回答。
    “這裏是什麼地方?”
    花花隻是笑著,彎彎的眉毛是笑著的,黑黑的眼睛是笑著的,上揚的朱唇是笑著的,滿臉都是笑著的。
    “這裏嗎?”
    季東籬先是呆呆愣愣,然後緊緊鎖住眉頭,目光從那張明亮的臉上移開,落在那人踮著的腳尖上,粉粉嫩嫩的,一時胸口發悶,不知該怎麼接話。
    花花停止笑意,也低頭瞧自己赤裸的腳,瞧腳後跟處尖尖利利的錐子閃著白燦燦的光。
    季東籬突然有些無措,往後退了幾步,又突然清醒倏地站定,眼神犀利。
    門外腳步聲響起,幾個獄卒彎腰弓背的進來,“大人,該是審案的時候了。”
    花花不明白,歪著頭看著一身青衣的人,又露出一口的白牙。
    “是麼?”季東籬溫和一笑,轉身坐在不遠處的椅子上,看著拚命踮著腳尖人還是那一臉無害的笑,悶悶地又轉開頭,專心看著獄牢大門。
    刑具被擺了上來,橫置粗木,樣子似馬似驢,兩端高架於地,橫背上豎有直木,長約一尺有餘。
    幾位獄卒熟練地解下花花胳膊上鐵鏈的時候,他在笑著看季東籬的側臉,腳重重落在錐子上血花四濺的時候,他依舊在笑著,看那人的青衣微抖。
    花花心裏有些悶悶,還是很少見地悶得發疼發慌,眼睛卻是固執地看向那個沒有再看自己一眼的人。不明白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但卻明白,換做其他的人不會這樣難過,也不會這樣疼,也不會這樣想要看著一個人。
    “大人?”獄卒遲疑,拖著腳步不穩的犯人,遲遲不見動手。
    沒有聽到回答,獄卒偷偷抬眼看去,新上任的丞相眼睛沒有看向這裏,迷蒙地隻是望著黑漆漆的大門,像是在想著什麼。
    獄卒不敢再喚,幾人架著人就要上刑具,手腕被拷上,一頭幾人拉著鐵鏈。
    花花身體緩緩上升,腳尖脫離了地,胳膊被拽的生疼,掛著笑眼睛還是望向那人的側臉。
    漸漸身體與馬齊高,花花還是扭著頭,目光隨著那人的目光看向緊閉的大門,好像……好像那一年……好像……哪一年?目光再次轉回,落在青衣人袖口的金色絲線上,鐵鏈還在向上,原本落在袖口的目光回落到那人白皙的側臉上,一片漠然。
    突地放聲大笑,果然驚醒了靜坐的人。
    “等等!”
    花花瞧著那人臉色更白地將頭轉過來,剛觸及目光又迅速轉開。
    身體不再上升,花花終於轉開頭,低眼看著那個有一尺的木棍,眉眼彎彎。
    “大人?”
    “先等等。”
    有那麼一刻,花花似乎以為時間已經靜止不動,門被人用力踹開,灰塵飛起來又落下,原來如此。
    “放他下來!”怒喝聲似灼火又似寒冰,怎麼會有截然相反的兩種感覺混在一種聲線裏呢?
    花花抬眸,眼睛定格在門口,一地的陽光鋪在那人的身上,黑暗突然就被輕易地照亮,亮堂堂地射滿了眼睛,生疼得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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