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見一青衣男子站了起來，一雙紅色的眸子此刻卻淡了許多，依稀可以看見裏麵的惆悵。
    “下官自作詞編成了小曲，願一試。”
    “好！不愧是朕的丞相！”王上頭上的冕冠流蘇微微晃動，嘴角含笑，一字一句說的緩慢，又偏偏在說“朕的”的時候微頓了會，笑容擴大，不得不讓人想歪了去。
    壬和終於停下動作，瞧著麵前一身青衣站著的人麵色難看，紅色的眸子轉出些微的藍色，看來真是感覺難堪了，難得啊！
    抬頭對上上麵人莫名的目光，雖望不到眼睛，壬和卻是知道流蘇之下的眼定是冰冷殘酷的，和那人的紅眼倒是般配！心底冷笑一聲，又慢慢擦著傻子頭上的血，看著一大片紅色的袖子，淺綠的藤子看不出原有的顏色，黑黑的紋線卻固執的清晰，忍不住低低問著懷中安靜的人，“痛不痛？”
    “不痛。阿和你袖子流血了，它痛不痛？”傻子還是傻子。
    “痛，痛到了心底。”剛剛說完話，還未來得及觀察自家傻子的表情，對麵的人已開始淺吟低唱了起來。
    “繁華落盡，浮生三千，
    一程山水天地遙；
    飲露息霞，回憶釀酒，
    一段紅塵千百丈；
    死生荏苒，三魂七魄，
    一等伊人三萬場。
    花醉隨水流，流水隨花醉，
    一年花水一年思，
    一線情緣一線紅，
    流纏三生石。”
    懷中的人從東籬開始唱歌起便更加安靜，直直著身子，眼睛也是直直的。壬和低頭瞧著，額上的血終於慢慢流的少了，一片斑斑的紅色顯不出傷口。
    “好！好！！好！！！”年輕的王上幾步下來，捉住東籬的手，細細摩搓，恨不能直接化為自己的手。
    壬和瞧不慣，看著自家傻子額頭上還綻放著紅花，更加覺得氣悶。
    “不如，臣弟也和上一曲助興吧！”
    眾人皆看過來，三小王爺慢條斯理地整了整袍子，也不知是不是有意，拖著那半袖的紅色端起幾上的酒，仰頭猛的喝完，拿起玉箸輕輕敲了起來，清脆的聲音流水般潺潺蕩著心神。
    “何年何月流年去，
    何山何水已桑田。
    醉看忘川十裏長，
    笑眼黃泉深九重。
    但見白雲輕舒卷，
    一場春花秋月盡，
    原來不過是緣來又緣去，
    最初又最終。
    莫哭莫笑，
    莫訴離殤。”
    一曲終完，瀟灑地扔掉手中的玉箸，半抱著傻子，壬和微微一笑，神態不屑，語氣卻極是恭敬，“臣弟有些累了，不能陪宴，還望王兄恕罪。”
    聲音還在，人已經出了大殿。
    王上的臉來來回回變了幾次，流蘇下的眼睛眯起，一聲多年不曾再喚的王兄讓他有怒無處發泄，轉身瞧見新任丞相紅色的眸子還望著殿外，便一腳踢翻身邊的矮幾，臉上掛著笑，“時辰也不早了，眾位愛卿且回吧！”
    東籬正要抽手跪拜，身子跌進一個溫溫熱熱的胸膛，一聲聲心跳和著王上低低沉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近日南疆不太太平，丞相晚些再回去。”
    大殿內空無一人，錮在東籬腰間的手開始慢慢揉捏，順著脊椎緩緩向上，溫熱的手掌貼到裸露在外的脖子時停了下來，分開兩人緊貼的身子，王上低下頭，透過流蘇循著那雙天下獨一的紅眸。
    那人也果然沒讓人失望，一雙紅眸可以望見裏麵的水一緩一緩地流著，直到滋潤心底的幹燥，而後有個聲音在狂躁地叫喧，就這樣沉溺下去，就這樣沉溺吧！
    年輕的王上早就沉醉了，甚至不惜舍了最最親愛的弟弟。
    想起那個弟弟曾經滿身是血還固執地跪在這個殿堂上笑著說，王兄你不知道那個人，那個人不是凡人，是從天上掉下的，眼睛極美，隻要那雙眸子裏裝的人是我，就算讓我死，也未嚐不可。
    親愛的弟弟這回，你的眼光不錯。有一雙手揭開了冕冠，兩雙眼睛相望，一雙迷醉癡纏，一雙紅的妖豔。
    殿內漸漸有了粗重的喘氣聲伴著一聲聲壓抑的呻吟，三月的夜風冷冷吹開帷幔，吹不涼一室的燥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