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孫瑞終於能完全清醒地說話了。身上的傷雖然還沒好，但是已經不是太疼。
    “吃飯了。”柳君端著一個食盤進來，衝孫瑞一笑：“清蒸鱸魚，燉乳鴿，還有鹵豬蹄。今天允許你吃小半塊鹵豬蹄。飯後茶點是蜂蜜蛋糕和蜂蜜柚子茶。”
    孫瑞露出個大大的笑容：“柳哥，晚上我能吃泡芙嗎？黃狗剛才拿了你做的泡芙跟我麵前炫耀。”
    看著孫瑞孩子氣的表情，柳君失笑地捏捏他的臉：“不能，除非飛哥跟我說你可以大吃大喝，我保你吃個夠。而且，你都不在意你的身材了嗎？”
    “……我吃完了才有力氣鍛煉嘛！”
    “少貧嘴。”柳君拉過病床上帶的小餐桌，擺上熱騰騰的食物，然後和孫瑞一起吃。這幾天他都是和孫瑞在一起吃飯的。
    “嗯，真好吃。”孫瑞流露出滿足的表情，幸福地喝著鴿子湯。
    “說起來，符雅下午該過來了吧？”
    “唔嗯。”孫瑞咽掉嘴裏的東西，笑道：“雅哥說重新給我買了手機，還給我買了個PSP。”
    “哦。”柳君點點頭表示知道了。符雅對孫瑞的用心他看得明白，也不知道孫瑞是怎麼想的，不過看他提到符雅的時候的高興勁，也不難想象。符雅的背景柳君不怎麼明白，實際上他們也沒怎麼見過，對那個男人的印象就是很豔麗的一個男人，但是舉止卻很文雅，跟孫瑞說話的時候很溫柔也很成熟。
    “對了，柳哥。”孫瑞停下吃飯，瞟了瞟周圍，然後悄聲道：“你相信有鬼嗎？”
    柳君默然：“……”某個意義上來說，他也是一個‘鬼’吧。
    孫瑞興致勃勃，又有些擔驚受怕的模樣：“真的啊，你別不信！”
    “……呃，你見鬼了？”
    “我也說不清楚，反正昨天晚上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好像聽到了有人在說話，那個聲音特別……幽怨！就跟電影裏的一樣。”說著，孫瑞學著說了一句：“還~~我~~命~~來~~就是這樣的感覺，然後我好像還看到了人影在我們房間晃。柳哥……聽說醫院都……”
    “少年，這裏才建起一年不到的時間，而且沒有接過重傷患者，更別提死掉的了。你是睡糊塗了而已。”
    “哦。”孫瑞撇撇嘴，神色間還頗有些遺憾的意思。
    柳君搖搖頭，等孫瑞吃完了，符雅也來了，柳君收拾好了東西，和符雅打個招呼就出去了。
    這幾天，孫瑞的情緒很穩定。他對這一次的事基本沒什麼心理陰影，除了有些排斥見到那種發福的中年男人外。相反的，柳君卻是有了很重的心理陰影，就像是護崽的老鷹一樣照顧著孫瑞。甚至讓孫瑞看著都覺得有些擔心。
    沒有人知道原因，除了柳君自己。前世，孫瑞和他牽扯很少，那時候的自己心灰意冷，和妖色裏的人並不親近，但是他記得，前世的孫瑞並沒有遭受過這樣的事情。所以這一世……是他牽扯進了孫瑞，是孫瑞代替他走了他前世的路。
    收拾了碗筷，柳君換了一身衣裳，是他一年多以前放在這裏的衣裳，因為他在這裏的時候都是冬天初春時節，所以最薄的也隻有薄棉的長袖T恤和薄棉休閑褲。柳君換上後，整個人的氣氛都變了，襯著他現在略微憔悴的模樣，看上去有種病美男的柔弱感覺，讓人想要保護。
    想要看時間，柳君才記起自己的手機還沒買。於是幹脆拿上錢包出門了。
    洪葉飛就在診所一樓，今天沒什麼病人來，住院的也有黃狗照料。所以洪葉飛很是清閑地坐在冷氣邊吃著柳君上午做的點心。見到柳君要出門的架勢，淡淡地說道：“要出去了？”
    “嗯，手機掉了。”
    “還回來嗎？”
    “……”
    洪葉飛放下點心，隔著櫃台站在那裏：“去找淩骨？”
    柳君的拳頭慢慢捏起。他知道，是淩骨讓孫瑞遭遇了這樣的事情，但是他還是要去找淩骨。當然，他恨淩骨，可是，他現在卻逃不開。
    洪葉飛難免有些氣急敗壞地急聲道：“柳君，你明知道淩骨已經和王天他們聯手，王天一直在監視陳家的活動，特別是陳傲。就連陳傲吃了什麼，玩了什麼他們都一清二楚。孫瑞對你來說的輕重淩骨他當然知道。陳傲帶走了孫瑞，王天一定告訴了淩骨，可是淩骨沒有告訴你，你自己想想是為什麼！你真以為和那隻老鬼做交易是可以全身而退的嗎！”
    “這些我都知道。飛哥，我也知道你們覺得我天真得可悲，但是我不得不這麼做。等一切結束之後，就好了。”
    不得不？
    洪葉飛敏銳地抓住了腦中閃過的想法：“他拿什麼要挾你了？”
    柳君突然笑了：“他現在確實抓在手裏的，不過是我過去的一生，是我的一些小秘密而已——當然，很快就不是秘密了。”
    “那麼，他還沒抓到手的是什麼？除了你的過去，你還有什麼把柄在他的手裏？柳君，難道我們就這麼不值得你信任？你覺得我們會害你嗎？孫瑞這件事的當天，淩骨給遠塵打電話要遠塵拿以前生意的信息來換你安好，遠塵沒有答應，所以他拿你來報複遠塵。但是如果遠塵那天答應了，這會躺床上的就是你了。柳君，你到底明不明白，遠塵他愛你，就算你離開之後，他依然用了三個月的時間跟伯父伯母溝通，好讓他們接受你。他為你做了很多，包括他自己的改變。這世界上不會再有什麼人比他對你更好了！你知道嗎？”
    柳君依舊笑著，淒惶如同一片紙人：“飛哥，有些事錯過就沒有回頭路了。我是想過忘掉一切地跟他在一起，那種幸福安然的生活，我比誰都渴望得到。我也給過他機會，但是他沒有要。而我現在已經不需要他來對我好了。”
    “柳君，遠塵說，他會幫著你把陳傲……”
    “不止陳傲。”柳君扭過頭，眼中空茫茫一片，語氣卻冷得沒有任何感情：“我要陳家四口，全部付出代價。”
    洪葉飛一驚，心裏滿是驚惶，因為他知道，柳君說到做到。
    “柳君！你想要幹什麼，你如果這麼做了，那你和陳傲那混蛋又有什麼區別！”
    “那你又怎麼知道，其他三個就不是混蛋了？”柳君滿眼恨意，剛才的淒惶早已消滅殆盡。他就像是一盞燈油即將枯竭卻奮力燃燒的油燈，那種不顧一切的姿態讓人看得心驚肉跳。
    柳君收斂了神色，然後淡漠地說道：“就這樣，麻煩你告訴小瑞說我有事走了，讓秦總也別再去打擾他了。接著三晚來守夜，弄得我有些失眠了。”
    洪葉飛無言，看著柳君走遠的身影，想到：或許，遠塵嘴裏這個‘天真’的妖君，才是這場糾葛裏看得最清楚的人，他看中了自己的目標，然後選擇了最短的路徑，盡管，路上滿是荊棘坎坷。可是他已經遍體鱗傷，是無所謂傷上加傷的吧。真是個固執的癡兒。
    但是他不能放任柳君這樣下去。柳君那句‘要陳家四口付出代價’的意思顯而易見，但是後麵的話，卻又仿佛在預示著什麼。難道他跟陳家還有什麼其他的糾葛？
    洪葉飛沒有耽擱，立刻給秦遠塵打了電話。
    電話接通，秦遠塵的語氣明顯是帶著火氣的。
    “怎麼了？”洪葉飛皺眉：“又和淩骨有關？”
    “那塊地我贏了，但是淩骨和王天到處給我下絆子，剛才安然告訴我說，陳家五年前的事情也被翻出來，加上陳傲最近的事可能明天就會見報。現在是陳家，再然後就會由陳家牽扯到我。如果合作商放棄合作，我會直接損失七千萬。這對公司來說將是個很大的打擊。”
    五年前的事情？
    洪葉飛突然瞪大了眼：“遠塵，你在公司對吧，我馬上過去一趟。”
    聽到他聲音焦急，秦遠塵有些擔心：“出什麼事了？是柳君嗎？”
    “對，和他有關。遠塵，你記得五年前，就在陳傲酒駕撞人被柳君逮住的事情之前，他那件嫖娼傷人案嗎？”
    秦遠塵蹙眉：“我沒細問過，但是安然會把資料拿過來的。怎麼？和柳君有關？”
    “我說不準，但是……柳君剛才走了。他跟我說，不止陳傲，他要陳家四口全部都付出代價。遠塵，你覺得柳君是那種會被仇恨衝昏頭去遷怒別人的人嗎？”
    秦遠塵聲音突然變得有些嘶啞：“我打電話給書揚，讓他把陳家的信息全部查一下，他這方麵的信息比我們靈通得多。葉子，你別去公司了，直接去我的別墅。我懷疑公司裏有商業間諜，指不定被裝了監控。”
    “好，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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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章：“秋生，你真虛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