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瑞，小瑞……
    柳君腦袋裏不停回放他看到被人撞在門上的少年背影，回放他掛斷的那個電話，回放他在陳傲他們那個包間對麵的等待的時間。
    這麼近，這麼近可他卻隻是坐在那裏等著！
    天香的保安見兩個男人跑過來，頓時引起了騷亂。可惜他們哪裏是在軍中混大的秦遠塵的對手，而且就算柳君，竟然也是有兩下子，一路闖去，竟然沒人攔住他們。
    “小瑞……”
    柳君跌跌撞撞地找到陳傲他們的那個包間，猛地一腳踢開了房門。這些包間雖然有鎖，但是一般都隻是一個扣而已。柳君一腳幾乎踹破了門。
    門打開，撲麵而來的就是渾濁的氣息，酒臭、還有那種柳君熟悉的腥膻味道。
    “操！誰他媽壞爺爺的好事！”
    裏麵有兩個男人已經穿戴好，但是還有三個依舊隻穿了一件襯衫，光著身子在做著惡心的動作。見到有人闖進來，立刻怒吼起來。
    包間裏沒有太多燈光，柳君一眼看到的不是裏麵的人，而是就在門邊，落在地上的那個黑色的手機，上麵有一條掛墜，裏麵是縮小了的一張照片——是他和孫瑞在遊樂園的那張照片。
    那一瞬間，柳君隻覺得渾身的血液都淤積在了胸口和腦袋裏。陳傲玩的堂會和手段，他上一世已經見識了太多。他知道那是怎樣的痛。
    “啪！”柳君的動作很快，他一步跨過去拿過桌上的一個紅酒瓶，直接在桌邊狠狠砸爛。沒有人來得及阻攔，那個破碎的酒瓶已經紮在了一個肥胖的中年男人的背上。鮮血頓時噴濺了柳君一臉一身，甚至有一滴鮮血落進了他的眼裏，他的眼卻眨也沒眨，任由鮮血滑過眼角的淚痣，如同血淚。
    肥胖的男人的哀嚎隨之響徹了整個包間，也驚醒了一群被嚇得呆若木雞的男人。瞬間，場麵變得混亂起來。包間裏的男人慌忙地套著衣裳往外跑，天香的保安都往這裏聚集，附近的包間的人聽到響動出來看熱鬧。
    但是柳君卻沒有放過他們的打算，他一腳踹在孫瑞旁邊的一個男人的臉上，笑得猙獰：“想要穿衣服？禽獸配嗎？”
    說完，手上已經浸滿鮮血的半截酒瓶猛地往下揮去。隻是到一半，被一隻大手抓住，緊接著，他整個人被抱住。
    “夠了，已經夠了。交給我好嗎？孫瑞需要治……唔！”
    秦遠塵沒有來得及說完，手上一痛。他不敢置信地看著插入他手臂的酒瓶，抬頭，對上的卻是柳君如同羅刹一般的臉。
    “滾。”柳君的眼中還殘留著血漬，混著淚水，滿滿的絕望。
    “都他媽給我滾！”柳君嘶吼著，推拒廝打著每一個靠近孫瑞的人：“都滾開！都他媽給我滾開！”
    他已經失去了理智，秦遠塵捂著鮮血直流的手臂，退開了一步。也喝止了其他想要上前的保安。天香的經理過來，卻是認識秦遠塵的，而且看清了房內的情況，自知事情鬧大了對他沒好處，於是讓保安散了出去，之前的那幾個人，經理輕聲吩咐身邊人去留下記錄或者監控記錄，然後也讓他們走了——那些都是權貴，他一個經理是得罪不起的。
    柳君見沒人再上前，戒備地瞪了所有人一眼，然後才跪到了孫瑞的身邊。孫瑞的身上濕漉渾濁一片。各種形狀古怪的傷口比比皆是，卻都隻是嵌入了皮膚，不致命，卻會疼死人。
    “小瑞。”柳君脫下自己身上的衣裳，為孫瑞擦掉那一身的肮髒。他跪在那裏，膝蓋被玻璃碎片劃破卻毫不自知。伸出手把孫瑞抱進懷裏，柳君終於找回了一點理智——溫熱的身體，還是鮮活的身體。
    “小瑞，小瑞……”
    孫瑞沒有暈過去，但是也神智不清。他半睜開眼，扯著被打破的嘴角，對柳君露出一個笑容：“哥，我就知道你會來救我的。”
    “沒事了，哥帶你走，誰都不能再傷害你了。哥跟你保證，跟你保證。”柳君語無倫次，眼淚不受控製地不停滑落。
    天香的經理已經讓人拿了薄毯過來。而他則去應付那些聞聲過來的巡邏警察。
    柳君用毯子把孫瑞包好，包到腿上，卻入手一片濕漉。柳君渾身一僵，拿出手在燈光下看去——滿手的鮮血。
    不，不是這樣的。柳君扯開薄毯，隻見孫瑞的腿根上滿是傷痕，血還在往外冒，在腿間已經淤積了一小灘。
    “……小、小瑞不怕。不怕啊。”柳君的聲音在發抖，記憶深處，上一世，這些血，這些畫麵，在這一世重蹈覆轍。隻是，換了一個主角。
    “我帶你去飛哥那裏，飛哥很厲害，你會好好的。”柳君利落地重新包好了孫瑞，直接抱起了孫瑞往外走。
    裴書揚已經過來了，秦遠塵讓他幫忙處理天香這邊，自己則跟著柳君走。明明之前誰也不允許接近的柳君，在看到洪葉飛的時候，像是受傷的孩子看到了家一般跑了過去。他急促地說道：“飛哥，小瑞受傷了，你救救他，救救他！”
    洪葉飛直接拉開車門：“我知道了，我跟你保證我會治好他的。你快上車，記者快來了。”
    “嗯，好。”
    洪葉飛看了後邊的秦遠塵一眼，在看到秦遠塵的手臂的時候蹙了下眉。秦遠塵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洪葉飛點頭，沒有耽擱，飛快開車繞路走了。
    秦遠塵到診所的時候，已經是午夜了。他處理了那個交通事故。但是卻沒有看到陳傲。隻有陳思思哀求地對他說，讓他放陳傲走。她很聰明，所以沒有提及讓秦遠塵幫陳傲，因為陳思思明白地看見，那時候秦遠塵的眼裏，是那種殺意滿滿的眼神——那是隻有殺過人才會有的煞氣和冰冷。
    秦遠塵無心再去追究，他想要見到柳君。甚至自己手上的傷口也隻是撒了些止血的藥粉，用衣裳纏住作罷。柳君這一刺沒有讓秦遠塵憤怒或者失望，卻讓秦遠塵疼得厲害。柳君那種絕望和冰冷的眼神，他第一次見到。也是那一刻他才確切地體會到，柳君心裏的恨有多濃烈，濃烈到不惜毀滅自己也在所不惜。
    洪葉飛等在樓下，見秦遠塵來了，眉頭才鬆開一些。
    “孫瑞的傷比較重，身上全是那些道具的痕跡。妖色的瑞君成了這樣，我想書揚和安傑他們也是不會罷休的，這一次，你難不成還要擋在陳家前麵？”
    秦遠塵隻搖搖頭：“他在哪兒？”
    洪葉飛歎口氣，丟掉手裏的煙頭，用腳碾滅在地上的一堆煙頭裏。
    “二樓盡頭右手，和孫瑞同一個病房，我給他打了一些鎮定劑，已經睡著了。他的傷沒有什麼大礙，休息幾天就好。就是肋骨有些骨裂，這段時間要好好休息。反正孫瑞傷不好，我想他也不會離開的。”
    “嗯，那就好。”秦遠塵疲憊地邁開步子，突然說道：“葉子，陳傲必須死。”
    “……啊？”洪葉飛沒想到秦遠塵會突然說出這樣的話，愣了一下後又問道：“那陳思思那邊……你不管了嗎？”
    秦遠塵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慘敗的笑容：“我曾經對你說過，我不能為了報答柳君的恩情就把我的一輩子搭進去。可是到頭來，為了報道陳思思的恩情，我把我自己的感情搭了進去，現在就是我的苦果。葉子，我快受不了了。這傷。”秦遠塵抬起手臂：“是他親手刺下去的，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在他的眼裏，我不過是和陳傲、和那些畜生一樣的貨色。你知道嗎，他看我的那種眼神……我寧願他一刀殺了我，也不願意看到他這樣敵視我。”
    洪葉飛無言地拍拍秦遠塵的肩。
    “去看看他吧。一會我給你包紮一下。”
    秦遠塵點頭，往樓上走去了。
    病房隻有兩張床，黃狗正在給他們添液體。看到秦遠塵來了，皺了皺眉，但也沒說什麼。弄好了液體，又從旁邊的櫃子裏拿出一條毛毯遞給秦遠塵，然後就出去了。
    秦遠塵坐在柳君的床邊，因為加了鎮定劑和安眠類藥物，柳君睡得很沉。秦遠塵伸出手握住柳君的手，上麵還包裹著紗布。
    “寶貝，我隻是不想弄髒了你的手。你不該下地獄。所以，原諒我的自私，我不能讓你變成那樣。”
    秦遠塵彎腰親吻在柳君的唇邊，額頭相抵，呼吸相纏，恨不能就此融合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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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章：這世界上不會再有什麼人比他對你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