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到市中心醫院很近，洪葉飛剛從停車場出來就被一個護士給拽走了，說是有急診手術，連聲再見都沒來得及跟柳君說，隻在被拖進醫院大樓門口的時候喊道：“下午過來等我送你回去。”
    這一聲大喊成功吸引了周圍人的視線，柳君汗顏，裝作不認識那個人也沒聽到那個聲音，淡定地穿出人群快速走遠了。
    醫院出去穿過一條街就是商業步行街，年假也放完，人群熙熙攘攘地在街頭巷尾穿梭。店麵高樓還穿著沒有褪去的紅色，天地間都是喜氣洋洋的生氣。而柳君站在這樣熱鬧繁華的街道中，一瞬間竟然有些無所適從，仿佛走失在了人群之中。
    不過他很快回過了神，再看也是枉然，這些，已經不屬於他。
    柳君直接進了旁邊的梅西百貨，他記得前世陳傲常來這裏買衣裳——在陳傲還沒有玩膩他的時候，陳傲對柳君還是不錯的。而且柳君不認為愛子心切的陳市長會真的把陳傲關一整天，頂多是做給秦遠塵看看。
    電梯裏，柳君親吻手裏的黑卡，笑著輕聲說道：“給我點兒幸運啊，秦總。”
    電梯門打開，停在五樓。這是奢侈品樓層，櫃台比其他樓層少很多，中間擺放著柔軟舒適的沙發，還有店員送來茶水。這個地方是B市太子們的鍾愛，難得的男裝精品樓層，自然，消費也是不容小覷。這裏就跟忘歸一樣，要身份才能來，而柳君的身份，多虧了秦總的一張黑卡。
    電梯口有專門的導購，這些人其實是專門的侍應生。柳君自然地把身上的大衣交給一邊西裝革履的侍應生，動作大方又帶著一股子倨傲，根本讓人無從懷疑他‘太子黨’的身份。
    柳君熟門熟路地找到了陳傲鍾愛的專櫃，裏麵有兩個男人，卻不是陳傲。柳君心裏不由失望了一下，麵上卻沒有露出什麼，步伐自然地走進了店裏。
    要說柳君的穿衣品味，其實也就那樣。在前世，一切事情都沒有發生之前，柳君隻是一個普通的不起眼的大學新生，帶著鄉村學生的土氣，不理解大城市裏的燈紅酒綠。而在妖色學會的穿衣，這裏可用不上。
    “嗬，這件衣裳不錯，你很有眼光啊。”
    耳邊突然響起一個男聲，把柳君拉回了現實，再一看，自己原來正拽著一件薄棉襯衫的衣袖，而他身邊已經多了一個人的存在。
    柳君鬆開襯衫，回頭看著旁邊的男人——很普通的樣貌，但是卻有從小養就在骨子裏的高高在上。這種氣勢，非富即貴。而恰好，柳君的眼睛在掃過另一個男人的時候，心中的失望一掃而空——韓龍，金牌律師，有著一張能顛倒黑白的嘴和隻認權貴利益的眼，是B市太子黨們的首席‘家庭顧問’。柳君記得他也認得他，當初讓他隻打了對方一拳的‘故意傷害罪’的刑期翻了幾倍變成了四年的律師，怎麼能忘？
    柳君扯起嘴角，收回視線看著麵前的男人，語氣溫和帶著點俏皮：“這麼說，這件衣裳有主了？”
    男人的眼中閃過一抹玩味，轉身從另一邊的衣架抽出了一件暗紫色的絲質襯衫，袖口用金色的線繡著繁複的花紋，有種歐式複古的感覺。
    “這件更適合你。”男人靠近了柳君，把襯衫就這樣蓋在他的身上，兩人的距離已經超過了陌生人的禮貌距離，臉相隔不過一個拳頭遠。柳君也並沒有退開，而是維持著笑容看著男人靠近。在兩人距離隻剩一個巴掌遠的時候，男人停下來了，笑容輕佻。
    “不躲開？”
    柳君笑：“為什麼要躲？”
    “嗬嗬……妖君果然不同凡響。”
    ‘妖君’。果然，這人是知道他的。
    柳君伸手拿過男人手裏的衣裳，轉身掛在衣架上，然後笑道：“你好，我叫柳君。”
    “王天。”
    兩人象征意義地握了一下手，然後韓龍靠了過來。那是一個中年男人，並沒有律師一貫的斯文，臉皮都是鬆垮的，一副酒肉過度的樣子，好在肚子沒有挺起來，套著西裝還算有個人樣。韓龍站在王天身邊，笑道：“這就是柳君啊？嗬嗬，久仰大名，我叫韓龍，是個律師。”
    柳君笑著和他握了手：“韓律師你好。”
    王天從懷裏摸出一張名片遞給柳君笑道：“下周我要開個生日party，妖君可以賞臉過來嗎？”
    柳君詫異，接過名片看了一眼：沒有任何職稱，暗金的底紋上張揚地寫著‘王天’兩個字，右下角有一個手機號碼。這樣的名片柳君在前世見過——太子黨們的摯愛，麵前這位，柳君總算記起來了，好像是紀委那一派的。
    柳君把名片放進錢夾，笑道：“謝謝王少邀請，但是王少也知道，我現在是秦總的人，恐怕由不得自己。”
    “哦？我可聽說秦總對你很好啊。”
    柳君聳肩，看來他跟秦總那點兒事還真是沒有隱私權：“秦總自然不會跟我這樣的小螞蟻計較什麼，但是做我們這行的，總得有點兒自知之明。況且王少的生日Party都是大人物到場，我的身份恐怕不怎麼適合吧。”
    “嗯？身份，秦總的特助，雖不算尊貴，但是來我的Party也足夠了。”這時候一個店員拿了王天的卡回來，手上還提著兩個袋子。王天收回卡，看著柳君，目光依舊輕佻：“我相信‘柳少’一定會給我這個麵子的，是嗎？”
    這擺明了是趕鴨子上架。
    柳君依舊溫順又儒雅地笑：“我明白了，王少慢走。”
    可真是個瘟神啊。柳君目送他們離開，嘴角愉快。
    “先生，需要幫忙嗎？”店員笑容很職業。
    柳君偏頭一笑：“把你們這裏的新款都拿出來。”
    “是。”店員歡喜地答應著，腳步都快了幾分。
    柳君撥弄著衣架上的衣服，嘴角勾著別人看不懂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