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渃就這樣頭也不回地走出去，完全沒有注意到已經不在大廳的言葉。
    慢慢向前走著，嘴角帶著一絲冷酷的笑容。裏麵的那個女人，以後都不用再聯係了，我似乎比不上她的一條狗來的重要。
    蕭渃想罷挑挑眉，拿出手機胡亂的翻著自己的通訊錄。
    找了個順眼的名字，便播了出去，用極致溫柔的聲音說道：“喂，我是蕭渃，還記得我麼。”
    “嗬，那晚點出來吧，地點我晚點再告訴你。”
    這熟悉的音調，就像他剛剛溫柔的摸著那女孩的時候那樣，寵溺的像是他才是那個全世界對她最好的人。
    確認了時間，蕭渃掛了電話。
    下午六點，算不上是人多的時間，上班族們都還在回家的路上，而店員們此時正打著哈欠等著晚餐的到來。
    沒有人注意到，在滿是小巷和岔路的老城區裏，有一個巷口，正剛剛好被一顆大樹擋著。
    蕭渃，也沒能注意到。
    深秋的傍晚，街道上有些詭異的寂靜。
    蕭渃隻覺得後腦一疼，接著聽到玻璃落地的聲音，溫熱的液體沿著頭發流下來，劃過他長長的睫毛，用手擦了一把，滿手刺眼的紅。
    接著越來越多的液體湧了出來，眼前已是血紅一片，什麼都看不清楚。
    人也慢慢倒下去。
    他身後站著一個女孩，看起來矮小瘦弱的樣子，大大的眼睛無任何表情的睜著。白淨的臉上，濺著幾點猩紅的血液，襯得她那張純潔無暇的臉，有幾分詭異。手上拿著一個敲碎了隻剩下半截的啤酒瓶子，玻璃尖上沾著血紅的液體。
    剛剛那一下，她躍起來，手上的瓶子直中他頂心。嗬，出來混的，早晚會碰上複仇的鬼娃娃，今天算你運氣不好。
    看著眼前那人倒了下去，雙手接了，慢慢把他拖進冰冷黑暗的巷子裏。
    她已經好久沒有帶人進這樣的巷子，這裏有黑暗的氣息，是垃圾和血液混合的味道。每到她變得憤怒時，她便會迷上這種味道，越多的血腥味，便會讓黑暗的味道越濃重，讓人上癮。
    把人拖到垃圾堆後麵的轉角處藏起來。這裏便是平時診所每天下午丟棄垃圾的地方。物業要第二天早上才會來收，所以從早上到晚上一整天的生活垃圾，也夠熏人了。沒有人會靠近垃圾堆後麵的轉角，他們都是還沒靠近這裏，便直接把垃圾從巷子口扔進來。
    蘇醫生上次還開玩笑說，如果有人在這個後頭毀屍滅跡了，估計得臭到一個境界才能被人發現。
    “你沒想到，我今天真的這麼做了吧。”言葉嗬嗬笑了聲，帶著臉上未擦掉的血跡，嘴角翹起，眼睛卻是仍舊冷漠地睜著，看著腳下那個昏迷的人。
    她很生氣，從他剛進門開始便很生氣。
    憤怒的源頭是什麼，她不知道。
    但是她清楚的看到這人，笑不入眼，不入心。
    他的外表，隻是用來欺騙。他寵溺得摸著那女孩的頭，聲音溫柔無比，但眼中卻滿是嘲笑和蔑視。
    嘲笑什麼，嘲笑那個女孩看著他的眼裏隻有驚豔和依戀麼。
    蔑視什麼，蔑視那女孩是真的入了他的圈套，愛上了他麼？
    可笑，多麼可笑的人。
    所以從一開始，她便看著他，指甲狠狠紮入掌心，讓自己冷靜下來，控製那種想扯爛他虛偽麵具的衝動。
    可好不容易忍住了，這個不怕死的二百五還過來搭訕。
    甚至想迷惑她？
    捂著自己的胸口，壓抑著自己的憤怒，言葉卻清楚的聽到他離去時的話。
    於是，默默的站起來，去了那個巷子，找出一個空的啤酒瓶。等著他的到來，如果他不是走的這邊，她便放了他，當做沒看見。
    隻可惜，他真的又來到了她麵前。
    還讓她聽到了那個約另外一個女孩的電話。
    言葉此刻腦子裏隻充斥著兩個字——去死。
    腳下那人，還一動不動。言葉呆呆的站著，俯視著他，等待他醒來的那一刻。
    腦子裏有狠多東西湧現出來，都蓋著一層血紅的霧。耳邊傳來一個女孩歇斯底裏的哭聲，穿過厚厚的血霧，在她的耳邊回響。
    指甲狠狠的紮著掌心，慢慢紮出血來，可疼痛已經不能讓人冷靜。
    因為久違的憤怒，已經蓋過了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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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渃的眼皮如同壓著千斤的石頭，沉重的無力睜開。腦後的疼痛還在，冰冷的空氣，已經讓血液凝固了。剛剛眼裏進了自己的血液，把睫毛和下眼瞼粘在了一起。腦海中隻有失去意識前的那片血紅，為什麼要打我，我做錯了什麼？
    ……
    我，並不是第一次說這句話了。
    記憶像是又回到了從前，高中的時候。
    有個女孩，在他笑容滿麵的過去和她說話的時候，打了他一巴掌。
    他甚至都不認識她，隻是第一次見麵，覺得那女孩很漂亮，便想過去和她說說話。
    她一抬頭，便打了他一巴掌。
    “我不要這樣的笑容！！我不要！！！”
    她的眼睛紅紅的，像是哭過了。
    你這樣說，我也不明白，你為什麼要打我……
    稍微動了一下身子，便有強烈的劇痛，從腿部傳來。迫使蕭渃睜開眼睛，可眼前還是模糊的，隻能看到一個女孩模糊的影子。
    此刻，正用她那堅硬的鞋跟，踩著自己的大腿。
    “你是誰？為什麼要打我？”
    可回答他的，卻是暴雨一般的拳打腳踢。他隻覺得自己身上，有越來越多的血液流了出來，垃圾的味道和血液獨有的腥味，讓他忍不住咳嗽起來。
    在胸腔和腹部，屢遭重擊的情況下，他隻覺得能呼吸的空氣，越來越稀薄。
    右手被她踩住，動彈不得。隻能用左手，在一旁髒兮兮的地上，胡亂的摸著，尋找可以反擊的東西。
    摸了好久，在意識又一次渙散時，指尖一疼，腦袋清醒了一點。
    左手抓住那個冰冷鋒利的東西，便要刺入施暴者的背部。
    可下一刻，他卻愣了。那冰冷的東西落地，發出清脆的碎裂聲。
    耳邊傳來的聲音，有些熟悉，就像夢裏夢到的那樣，斷斷續續的傳來。
    “憑什麼……憑什麼……你們……憑什麼……”
    忽然有一滴滾燙的液體，滴落到他的臉上，接著更多落了下來，落到他的嘴邊，是鹹的……
    這不是血。
    蕭渃顫抖著伸出自己唯一能動的左手，朝著血霧中那個臉頰的位置撫去。
    “別哭……”他聲音沙啞著，帶著自己遺落了好久的溫柔，這次是真正的溫柔，“不要哭了……不是你的錯……”
    左手撫上去，卻擦下了一到紅痕，似是自己手上的血液。
    蕭渃一下一下的擦著，想把那一片髒東西擦幹淨，卻越抹越多。那人臉上的淚，也越來越多。
    “為什麼……我擦不幹淨呢……”蕭渃的聲音已經有些哽咽，“這麼久了……你到哪裏去了……我找了好久……怎麼都找不到你……”
    言葉愣了，那人的手很溫暖。
    指尖和掌心不知道被什麼劃破了，血液正一滴一滴的湧出來，有著比她臉上的淚還更熱的溫度。
    這讓她的憤怒慢慢的冷了下去。
    自己的拳頭已經腫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打了他多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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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來倒垃圾的便利店店員，在巷子口把垃圾遠遠的扔出，正中垃圾堆的最頂端。轉身要走，卻看了地上有幾滴不易發現的血紅。
    剛好滴在人行道赤色的那處，不仔細看還看不出來。
    手指蘸了一點，放到鼻子邊上聞了聞，心裏一驚，是人血！！這店員剛好是過來兼職的醫學院學生。
    他蹲下身子，發現這血跡，是沿著一路滴進巷子的。
    在巷子口徘徊了一會兒，想著自己要不要進去看一眼。
    可血跡已經幹了，就算裏麵真的出了事，匪徒應該也逃走了吧。還是去看看，萬一裏麵有受傷的人呢。
    這麼想著，他便捂著鼻子，慢慢走了進去。
    眼前出現的景象，讓他膽寒。
    隻見一個滿臉是血的女孩，正直勾勾的看著他。她腳下踩著一個年輕男人，那人此時滿身的傷已經不知道是生是死了。
    小店員轉身就逃了出去，邊跑邊打電話報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