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護士匆匆走出去，挨個檢查著送來的桌椅。
    時不時回頭看看蘇醫生，整個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蘇瑅墨口袋插在兜裏，一臉無所謂她看到什麼，或者拿了什麼的樣子。
    言姑娘這時已經把櫥窗和玻璃門都重新擦拭了一次，隻可惜潔廁劑獨有的味道，還是彌漫在診所外圍的空氣中。這濃重的氣味讓路過的行人，都捂著鼻子繞道走。
    那幾個送家具的工作人員，似乎很排斥這種味道。
    看到陳護士一張一張搬起椅子，三百六十度無死角，掃描儀似的檢查方式，絕對的有點抓狂。她這還是第一張呢，後邊還有十來張……而她自己，帶了一個遮住半張臉的大口罩。開玩笑，言姑娘用那東西擦玻璃的時候，水都沒有參。
    等診所另外三人已經泡了茶水，捏著腿揉著腰開始坐下來休息的時候。陳護士，才檢查了一半。不要的桌椅被趙大叔撿出來，堆了一堆，最頂上的那張，正是摔了他的那張……
    直到外邊的工作人員已經快被熏暈過去的時候，陳護士檢查完畢，挑出了兩張不合格的，讓他們送新的過來。
    一張椅子底部有劃痕，另外一張說是右邊第一條腿，有輕微的鬆動。
    那兩工作人員來之前，就被交代過，隻要是這家的護士說要換的椅子，就直接換了，不要和她多說。
    可那兩人實在是不想再過來被熏次。
    “護士小姐，這兩個地方都不影響使用啊，不構成換貨的理由吧。”
    “你們看我們這兒是什麼地方？”陳芩鼻子裏哼了一聲，問道。
    “寵物診所？”
    “知道是寵物診所還問我這麼白癡的問題。”陳芩瞪他，提高嗓門說道，“很遺憾我們這來的病人都是貓貓狗狗，免不了被客人的寵物劃傷座椅什麼的。你拿一張帶劃痕的椅子給我，到時候客人的寵物如果刮壞咬壞了家具，你覺得我還能告訴他們這椅子本來是無劃痕的，是被他們的寵物弄壞的麼？”
    “還有這條椅子腿部鬆動的。我們這兒來的狗狗很多，大型犬也不少。一忙起來客人就咬排隊等，他們的寵物就會開始啃椅子。你啃個一兩次是沒事，但是啃的次數多了呢？這條腿本來就鬆動了，你這椅子的壽命比得上沒鬆動的來的久麼？”
    “……”這工作人員被說得一愣一愣的，心道，那你買木頭的幹嘛？！
    “你是不是想叫我不要買木頭的，買鐵的算了？”陳芩眯著眼睛看他，看得那工作人員直冒冷汗。
    “你們要是願意現在把這隊椅子搬回去，全部換成鐵的再讓我檢查一次，也沒關係。”
    那工作人員聽了猛搖頭，千萬別：“護士小姐，我不是這個意思，這兩把椅子……”
    “你們這椅子有保質期的麼？”陳芩打斷他，“我上次訂了一批，這次我又訂了一批一樣的。要是這次定的這批沒上次的那批久怎麼辦？”
    “這，肯定每批都是一樣的。”
    “這可不一定，木頭也可以參假，你別以為我不知道。”陳護士繼續說道，“我怎麼掂量著，這批的輕些啊。而且第一批都是好凳子啊，上次那批我都沒換。”
    那兩工作人員忙擺手，怎麼可能啊，這都能掂量出來。
    “要不這樣吧，這批呢，你便宜點，我們這兒下次換桌椅，還跟你們買如何。”
    “這個，我們這兒是實價，而且我們兩也做不了主呀。”
    “打個電話問經理唄。”
    兩個工作人員相互看了一眼，覺得這生意還挺好做的，寵物診所，專門訂木頭椅子，應該更新的也挺快呀。便宜點賣給她，應該也不虧。
    於是便撥通了經理了電話，響了幾聲，剛說了一個字，電話便被陳護士搶走了。
    “喂，經理你好，還記得我麼，我是這家的陳護士。”陳芩笑盈盈地說道，可後麵那兩人清楚的看到，陳芩背後有幾顆黑色小星星閃啊閃的樣子。
    “這批椅子多少錢啊？第二批了。”
    “我這兒還有一堆要處理的椅子，你們那兒不是收的麼。你要是能便宜給我，我順道把那批舊椅子賣給你們了。也沒什麼大問題，就是被狗狗咬過椅子腿，賣相不怎麼好看。”
    “哦，這樣啊。”
    陳芩轉頭看那兩個工作人員，說道：“我看你們兩個也挺累的，要不這兩把壞椅子就送我吧。你們經理答應了收我們這邊的舊椅子，我便宜點賣給你們也可以不是。”
    那兩工作人員覺得還不錯，便答應了，接過電話跟經理那邊說了兩句。
    可等兩人算完了外麵的錢，跑去算裏邊的時候，張著嘴巴說不出話來。
    “愣著幹嘛，就是椅子腿被咬了點，上半截還是可以用的嘛。趕緊算，別想坑我，你們經理已經答應我了。”陳芩叉著腰氣勢洶洶的說道。
    那兩工作人員可憐兮兮的點這著數，心裏已經做好了回去赴死的準備。
    最後付錢的時候，還被陳護士去了個零頭。
    抹著眼淚走了。
    看著陳護士凱旋歸來，看了老半天的三人紛紛鼓掌。
    “陳芩，這才是你專門買木頭椅子的目的麼？”蘇醫生很無奈的問道。
    “沒有啊，我喜歡原生態嘛。”陳芩笑嗬嗬的回答他，走上去使勁掐著他的腮幫子，“不然你以為，你這兒有你這種翹班醫生，為什麼到現在為止還沒赤字啊。”
    另外兩人一臉恍然大悟的表情。
    蘇醫生揉著自己的腮幫子，小聲嘀咕道：“不虧是葉辰的未來老婆……”
    “你說什麼？！”陳芩眯著眼睛看他，“我好像聽到了不太好的兩個字……”
    “沒有，沒有，你幻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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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個小時後，小診所煥然一新，除去外邊彌漫著的濃濃的潔廁劑的味道。
    “要不先下班吧，換了那麼多新木頭桌椅，全是油漆味，呆在裏邊不好。”蘇醫生說道。
    於是幾人拿上自己的東西，便回家了。
    蘇醫生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一路跟著陳護士看著她打包了那一堆書。卻沒讓她碰著別的東西。
    陳護士心裏想著那張照片，卻拿不走它。
    最後直到出來，還是沒有碰著自己的抽屜。明天可是周四呀，單獨跟言葉相處的日子。不知道言葉認不認識那人，如果認識，估計得出大事啊。
    心不在焉的慢慢往前走著，連再見都忘了跟蘇醫生他們說。
    “陳芩有心事呀？”言姑娘扯扯蘇醫生袖子。
    “不知道。”蘇醫生看了看陳芩遠去的背影，“明天你一個人來上班？”
    “是啊。”言姑娘點點頭，“你就不用來了，周二為了照顧你，還得陳芩一人忙了一天，我也得學著點幫忙呀。”
    “這樣啊……”蘇醫生點點頭，也好，可以去做點別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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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護士直到回家，還在為那張照片糾結。
    她起先對那張臉就隻是有些印象而已，可今天看到上麵的字，隱隱覺得，事情完全不是自己想象得那樣。不知道蘇瑅墨知道了自己拿走了那張照片，會是什麼反應。他說了兩次，看看可以，但是記得放回去。也就是說，他不介意她看了哪些東西，隻介意她把那些東西拿出來，沒放回原位。
    陳芩鬱悶的撓撓頭發，可是這東西都被自己看到了，難道就這麼不管他麼。
    那幾個厚厚的文件夾裏，裝著的，都是言葉第一次去蘇瑅墨家，想找，卻沒有找到的東西。日記，照片，筆記，那些可以記錄過去的東西。
    許多人會選擇直接丟棄掉它們，如同言葉那樣。
    但蘇醫生卻一件都沒有丟，而是放在這種地方。
    “唉……”陳芩歎了口氣，現在隻能去問一個人了。
    拿出電話，播出了那個熟悉的記在腦海中的號碼。
    響了沒幾聲，那人便接了。
    還是那個熟悉的聲音，透露著濃濃的疲倦，但聲音中卻明顯帶著笑意：“喂，你居然會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