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第四章 土地廟裏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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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眉天和化雪天師徒倆一前一後走出了梅家的大門。
黃眉天抱著酒壇,化雪天抱了個豬頭,如同抱著滿心的歡喜,這時迎麵吹來了一股恰到好處的清風,月亮也從雲中穿了出來,如水的月光灑在冷清的大街上,照得四處一片透亮。
黃眉天一看四周無人,連忙揭開酒壇的蓋子偷偷喝了一口,一口黃酒下肚,美得黃道長整個人都飄了起來,似乎瞬間就已得道成仙了。
黃眉天舔了舔嘴角,酒香中似乎還有股尿騷味,於是又忍不住罵道,你他媽撒尿就不能撒準點。
化雪天沒有作聲。
黃眉天接著罵道,怎麼了,知道愧疚了,不說話了。
化雪天還是沒作聲。
黃眉天回頭一看,隻見化雪天嘴巴鼓鼓的,哪裏還有工夫說話。
黃眉天抬手就一巴掌打了過去,說你了,你他媽還偷肉吃。
化雪天費了老大勁才把口裏的豬頭肉咽了下去,吃完苦著臉說道,師父別打啊,差點沒給噎死。
黃眉天又好氣又好笑,小腦袋小喉嚨的,你就不能少吃點。
化雪天邊喘氣邊說,餓啊。
黃眉天不耐煩的說道,行了,行了,抓緊趕路吧,回家慢慢吃。
師徒倆穿過一條條街道,走過一條條小巷,巴不得腳底下裝個風火輪才好,剛走到巷子口,突然竄出一個白色的人影,這人兩手平舉,長長的頭發遮住了臉,隻聽他哭著喊道,還我命來,還我命來。
師徒倆嚇得都跳了起來,黃眉天想都沒想就把手裏的酒壇子扔了過去,那鬼影連忙把酒壇接住了,一邊笑著說道,師父,你怎麼給嚇成這樣了。
黃眉天這才回過神來,一巴掌就打了過去,混寶天,你作死啊。
混寶天笑嘻嘻的一邊躲一邊說道,等你們好久都不來,跟你們鬧著玩嘛,哎,化雪天,你手裏拿著什麼好東西啊,怎麼不扔過來。
化雪天鬆了口氣,虧得沒扔給你,扔給你你還不一口把它吞了。
黃眉天不耐煩的罵道,回去再慢慢收拾你,走。
混寶天抱著酒壇子,想起回去就有肉吃了,走起路又蹦又跳。黃眉天又忍不住罵道,腳底下看著點,摔死你拉倒,摔爛了酒壇子老子喝什麼。
師徒三人穿過街巷,很快就走到了荒郊野外,又穿過了一大片空曠的田野,田地裏的秧苗被明亮的月光照得發白,四周的蛙叫聲此起彼伏,不過此刻在黃眉天聽來可順心多了。
再往前走,遠遠的看見一棵大榕樹,這榕樹華冠如蓋,似乎是有些年頭,風吹葉動,沙沙作響,月光透過茂密的樹葉,在樹下撒出了些許斑駁的光影來。
大樹旁邊是一座破破爛爛的土地廟,土地廟年久失修,牆歪頂漏,似乎隻要來個人隨便踹上一腳,它就得倒了。
這,就是師徒三人的棲身之所了。
他們人還沒走到,二黃汪的叫了一聲,迫不及待的迎了出來,圍著三人的腳底板又是舔又是蹭的,搖得尾巴都快斷了。
二黃是條小黃狗,扔在路邊沒人要,混寶天死活把它抱了回來,為此又挨了黃眉天好幾巴掌,喂你都他媽喂不飽,你還給老子又添了張嘴。
混寶天抱著小狗求師父,大不了以後我少吃一口飯就是了。
養了幾個月,黃眉天覺得有條狗看門也不錯,也就接納了它,並賜名二黃,期望它也能通曉靈性,早日得道做個狗仙。所謂一犬得道,雞人升天。到時狗主人也要沾沾光了。
三個人,一條狗,興衝衝的鑽進了破廟,不待師父說話,化雪天摸出打火石,嚓嚓幾下就把一小堆幹草點了,然後又點著了那盞破油燈,破廟裏立即就亮堂了起來。
角落裏攤了個地鋪,其實也就是在地上鋪了層幹草,幹草上原本還有床破被子,那被子薄如蟬翼破洞萬千,狀若漁網,可就是這麼一張漁網,竟然不知道什麼時候被路過的乞丐給偷走了。氣得黃眉天擺下道場做了半天法,說是要讓偷被子的人晚上被被子壓死。
廟中間擺著一張方桌,這方桌也是久經風霜,曆盡劫難,如今也是勉強活著,為師徒三人留下個吃飯的地方。
桌子旁邊還有兩條長凳,一條長凳隻有一隻腿,一條有兩隻腿,黃眉天就把它們搭起來,這樣就都能放穩了,隻是坐的時候要小心些。
另外一個角落裏就擺著些壇壇罐罐,有些是黃眉天撿回來的,有些是兩個徒弟撿回來的,不管有用沒用,先都堆在一起,弄得土地廟裏滿滿當當,似乎家底很豐厚的樣子。
廟中間那尊泥塑的土地爺,身子骨還挺富態的,大大的肚子裏麵似乎長滿了肥油,兩隻手還優哉遊哉的放在肚皮上,就是不知道他是什麼神情,因為他的腦袋不知道飛到哪裏去了,或許是被人敲掉了,或許是自己爛掉了。為此又讓黃眉天罵了半天,土地爺都不要了,活該你們這些刁民遭飛來橫禍一個個慘死街頭。
罵完他就帶著兩個徒弟在土地廟裏住下了,說是要誓死保護土地爺的真身,拯救天下蒼生,就從拯救土地爺開始。
黃眉天小心翼翼的在長凳上坐下來,然後揮揮手,化雪天,做飯去吧,把剩下的米都做了,吃頓飽的。
化雪天興高采烈的哎了一聲。就去外麵生火做飯去了。
黃眉天又指指混寶天,你,過來。
混寶天呲著兩顆小兔牙笑嘻嘻的問道,師父,什麼事啊。
黃眉天抓起木劍劈頭蓋臉的就打了過去,邊打邊罵,叫你他媽的學僵屍跳,叫你他媽的學僵屍跳。
混寶天被打得抱頭鼠竄,捂著腦袋拚命叫,師父,饒了我吧,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化雪天一邊燒火做飯一邊看著混寶天挨打,心想這下混寶天完了,晚上怕是沒肉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