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了？”商允鶴一身褻衣坐在房間內，頭發披散。少了平日的陰險狡詐，此刻的商允鶴，麵色倒是帶了幾分柔和。
    影十六沒有說話，邁著步子走進房間。
    “本王在問你話呢！你啞巴了麼！”商允鶴見他不答，一個上前，將他壓製在牆上。
    影十六沒有反抗。其實，他也不想反抗了。出了皇宮，在城外兜兜轉轉了不知多久，最終還是回到了這個地方。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或許，從他踏進懷仁王爺府，叫著商允鶴一聲“王爺”的時候，便就一切注定了吧。
    商允鶴，是要感歎造化弄人，還是要歎息命運不公呢？我最終，還是走上了這一步。影十六低垂著眼眸，仍由商允鶴在他身上摩挲。
    “今天倒是很乖麼！”商允鶴見他一臉灰白的樣子，有些不忍，放開了他，“見到你主子了？怎麼？現在知道害怕了？你要知道，敢背叛本王，那就是下場！”
    商允鶴轉身進了內室，四肢大敞著躺倒在床上，轉頭見影十六還在原地杵著，便吼道：“過來！”
    影十六捂著開始刺痛的胸口，一步一步地往商允鶴的方向挪去。
    商允鶴見他這副模樣，心裏一陣煩躁，嘲諷道：“怎麼了？見到你家主子不行了，你心痛了？嗬！”商允鶴疾步上前，一把將他拉過摁在床上，狠狠道，“十六，你要記著，你是本王的，你是我商允鶴的！從你踏進懷仁王爺府的那一刻起，從你叫本王一聲‘王爺’的那一刻起，你，就是我商允鶴的人了，明白嗎？”
    影十六皺著眉頭，低低咳嗽了一聲。
    “你以為你今日是如何出的了這座宅院的，要不是本王下令，你以為你今日能見到你那個美若天仙的主子？本王就是要讓你看看，本王比你那個主子厲害！什麼歐文亞楠，什麼浮生門門主，不照樣會葬身在本王的妖羽之下！你看著吧，你的主子，就快活不長了！”
    影十六張口剛想說什麼，卻是一陣氣流上湧，激得他一串痛苦的咳嗽，繼而開始大口大口地吐出鮮血。
    血液噴濺在商允鶴的衣服與身下的被褥上，鮮豔的紅色刺激著商允鶴的眼。影十六雙目圓瞪，似是在忍受著什麼巨大的痛苦。
    “你，十六，你怎麼了？你又在耍什麼花招？為什麼在吐血？十六……”商允鶴看著瞬間被染紅的被褥，有些愣住了。
    影十六沒有立刻回答他，青紫的身子開始劇烈地抽搐，商允鶴看著他這樣，終於意識到了不對。
    “十六，十六你怎麼了？你又在玩什麼金蟬脫殼之計對不對？十六，十六……十六！”商允鶴一把抱住他，慌亂的有些不知所措。
    影十六是真的難受極了，他不曾想過小八給的那顆藥丸會這麼厲害，厲害得他這個生死不懼的暗影都受不了。他抓著商允鶴的袖子，身子爆痛得開始低低呻吟起來。
    “十六，十六你怎麼了？你吃了什麼？來人！快來人！”
    商允鶴從未見過影十六這個樣子。以前影十六被他折磨得奄奄一息的時候都不曾吭過一聲。可像現在這樣倒在他懷裏喊疼的樣子，他還是第一次見到，不得不說，商允鶴被嚇著了。
    阮淮梧聽到商允鶴的叫聲，趕緊趕了過來，跪倒在商允鶴門外，“王爺，請問有何吩咐？”
    “大夫！快去請大夫！十六，十六！”商允鶴已經慌亂的有些語無倫次，影十六渾身都在抽搐，鮮血不住地從口中流出，沾的商允鶴一身褻衣都成了紅色。
    阮淮梧趕緊跑去找大夫了，影十六卻是已經疼得沒了力氣。
    “王爺……”影十六忽然出聲，商允鶴一愣，有些不敢相信影十六在叫他。
    影十六臉色煞白，看著商允鶴愣怔的表情，微微一笑。有些話，不說，可能就沒機會說了。
    “王爺，你，哭了……”影十六有氣無力地說道。
    商允鶴這才驚覺自己滿臉淚水。
    影十六顫顫巍巍地想抬手，卻最終沒有力氣觸摸到他的臉。商允鶴將他的手一把抓住，放到自己臉上摩挲。
    影十六拚命地壓著胸腔內的最後一口氣，開始說話。
    “王爺，我吃了死藥，沒辦法治的。”
    商允鶴一聽，當即咆哮起來，整個身子都在顫抖，“什麼死藥！什麼沒辦法治！我有辦法的！皇弟有天山雪蓮，能治百病的！對了，還有西域的藥蠱，蠱王，我們可以去求，我們可以……”
    “懷仁……”影十六用盡所有力氣握緊了他的手，虛弱道，“你聽我說……”
    商允鶴緊緊地抱著他，哽咽地說不出話來，淚如泉湧。
    “其實那天，我打算放出消息，通知主子，通知，我已死的消息……”影十六低低咳嗽了一聲，“我本想，本想不再繼續做暗影咳咳咳！呃……可被你發現了……被你的侍妾妒忌，所以……所以你知道了我是細作……”
    “可是啊……懷仁……我，我其實早就……早就……咳咳咳！”影十六忽然麵色扭曲，雙目圓瞪，身子僵直的不能呼吸。
    商允鶴抱著他，不停地呼喚著他的名字，泣不成聲。
    影十六血紅著雙眼，渾身僵硬，用盡全力在商允鶴耳邊說道：“懷仁，對不起……”接著，渾身像是被抽空了力氣一般，沒有了生氣，軟倒在商允鶴懷裏。
    商允鶴一把握住他要滑落的手，死死地抱住他，嘴巴張合著發不出聲音。
    過了許久，阮淮梧帶著城中的大夫前來，卻聽到商允鶴房中傳來撕心裂肺的吼叫，仿佛是失去伴侶的野獸，哀嚎聲久久不能散去。
    阮淮梧停在院中片刻，最終搖搖頭，朝那位大夫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