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文亞楠之前也算得上是個聲名赫赫的成功商人，所以，出了沙漠深藍，在路上無聊地顛簸了一個多月後，他便是再也忍受不住了，跳下馬車開始做起了生意。
    當然，他也不是盲目地做生意的，總得為這次的任務考慮考慮，所以思慮之下，將附近的幾家經營不好的花樓買了下來，然後重新改造運營，算是為自己在這座城鎮設立一個站點，以後有消息也好方便得知。
    歐文亞楠的兩個隨從小七跟小八，起先也不太明白歐文亞楠為什麼要這麼做，後來聽他講了之後，也點頭讚同。他們倒不是擔心消息不消息的，就是覺得，他們這一路到汴央，肯定花費會不少，做點生意什麼的，或許賺點開銷也算是好的。
    隻是，他們沒曾想到，歐文亞楠經商的腦子不是一般的好使，一年下來，沿途所經的地方基本都有了自己的產業。為此，歐文亞楠還專門成曱立了暖花閣，專門用來管理這個地方的產業，自己則是當起了主曱子。小七小八不由地眼角抽曱搐，“暖花閣”這個名字，怎麼聽起來這麼風曱騷！
    當然，這也隻是一部分，更重要的是，歐文亞楠弄這些個什麼玩意兒的你就好好弄，好好管理唄。偏偏整天好吃懶做，什麼事情都推給了小七小八。心情好的時候才會過來幫幫忙，心情不好的時候，你是打死也別想看到他的影子。害得小七小八那是一個苦喲！
    汴央到底是跟其他城鎮不同，其發達程度是歐文亞楠所沒有想到的，光是走在路上隨便撞個人，都有可能是那個達官貴人家的公子小曱姐的。所以，有些豐富經商經驗的歐文亞楠就難免不會其心思，想著趁機大撈一筆。
    “這裏就是西街了，所有的人販子都會在這兒交易。”小七望著披著白狐裘的歐文亞楠，不確定道，“少爺，你真的要進去嗎？裏麵可汙曱穢得很。”
    歐文亞楠笑了笑，“什麼汙曱穢的地方我沒取過，還在乎這些點兒？嗬！”裹了裹白狐裘，歐文亞楠抬腳踏了進去。
    小八跟小七相互使了個眼色，趕緊跟了上去。
    汴央這座繁華的城鎮，表麵上看起來光鮮亮麗，其實卻是暗藏腐曱敗。歐文亞楠自然是知道這些的，所謂繁華背後的腐曱敗，說的就是現在這樣的場景。
    歐文亞楠微微掩住口鼻，刺鼻的氣味讓他不舒服地皺起了眉毛，錦緞的鞋子踏在灰色的雪地上，發出“咯咯”的聲響。道路兩邊都是各種各樣生鏽的鐵籠，方形的，圓形的，而裏麵裝著的，都是隻有幾歲大的小孩兒。
    “公子，公子行行好吧，買下我的女兒吧，我女兒可勤快了，什麼都能做，隻要五兩銀子，求求您了公子，行行好買下吧……”
    一個滿臉胡子的男人跪在歐文亞楠麵前，不停地磕頭，旁邊跪著一個滿臉烏黑的小女孩兒，身上穿的單薄，小手小腳露在外麵，滿是猙獰的凍瘡。
    歐文亞楠退後了兩步，皺著眉頭不說話，繼而快步地向前走去，似乎是在逃避著這一切。
    小七小八跺了跺腳，趕緊跟上去。
    “小七。”歐文亞楠突然停下了腳步，平定了心情，緩緩說道，“去把那個小女孩兒買下來。”
    “是，少爺。”小七過去將那個孩子領了過來。
    一瞬間，所有的人販子都看到了錢財，趕緊跑到歐文亞楠麵前，又是磕頭又是諂媚，希望歐文亞楠能將他們手裏的孩子都買走。
    歐文亞楠冷冷地看著他們的動作，沒有說話，小七小八將他護在中間，生怕那些不知死活的東西衝撞了他。
    歐文亞楠在心裏苦笑了兩下，隨後抬起頭，咆哮道：“滾！”
    瞬間，還在吵鬧的一群人安靜了下來，讓出了一條道。
    歐文亞楠冷笑一聲，慢慢地往前走。可走了兩步，他又停下了。小七小八上前一看，原來是個滿身血汙的少年擋在了道路中曱央。
    少年似乎受了很重的傷，整張臉慘白著半沒入了雪地之中，周曱身都是黑紫的血漬，身上淡藍色的衣服也被染得烏黑不堪，隻有袖子上一點能看出衣服的顏色。
    “少爺，我們還是回去吧，雪下的大了。”小八說道。
    歐文亞楠沒來由地歎了口氣，忽然蹲下曱身來，將那個眼睛緊閉的少年抱進懷裏。
    “少爺！”小七小八驚呼。少爺怎會將那個髒亂不堪的叫花子抱進懷裏，這可如何是好！
    歐文亞楠伸出手，擦了擦那少年模糊不清的臉，少年似乎受了很重傷，呼吸很微弱。
    “少爺，咱們還是回去吧。”小七蹲下曱身曱子，想去扶歐文亞楠。
    歐文亞楠卻忽然說道：“六百多年曱前，我被打上封印流放至陸地，那個時候，我就是這一個樣子的……”
    “少爺……”
    “那個時候，隻有我二哥一個人站出來替我說話，可偏偏，連他也被曱關了起來。那時候看我笑話的人很多，他們都巴不得我死，我一到陸地，他們便想方設法地過來折磨我，我那個時候，就跟這個人一樣，每天都躺在冰冷的地麵上，看著自己的血汩曱汩地往外曱流……”
    歐文亞楠忽然抱緊了那個少年，眼淚慢慢地滴下，“直到幾年以後，我師父龍嚴才得以有機會過來看我，然後救了我。”
    歐文亞楠最近露曱出一絲微笑，將懷中的少年又慢慢放回雪地裏，然後解下曱身上的狐裘，披在了那個少年的身上。
    “那個時候，師父，就是這樣做的……”
    慕容程祥感覺自己在漫無邊際的彼岸花海中徘徊，找不到出路，忽地那些花就變成了一地的鮮血，醒目異常，然後就看到有人拿刀向他砍來。他拚命地跑，可地上的血卻越來越多，身上也越來越冷……忽然，他感到臉上熱曱熱的，身上也開始變暖，好像陽光灑在身上一樣，很舒服。
    “呃……”他發出一聲微弱的呻曱吟，發現自己正被一個人抱在懷裏。可陽光太刺眼，他看不清那人的樣子。
    好香……慕容程祥貪婪地呼吸著，好香，好軟，好溫暖……
    那人好像在跟旁邊的人說什麼，慕容程祥沒有聽清，他隻知道身上好疼，但自己還活著，活著就好，萬事皆有轉機，不到最後一刻絕不放棄。對，不能放棄，還有機會，隻要不死，就還有機會。
    忽然，慕容程祥感覺一陣刺骨的寒冷，原來是那人將自己放開了。他躺在地上，想呻曱吟嗓子卻發不出聲音，這才想起自己已經好久沒有進食了，就連水也是自己含雪化了吞進去的。
    慕容程祥迷迷糊糊地看著那人的麵容，隻覺得那是很美麗的一張臉，恍恍惚惚間似乎有些熟悉。慕容程祥縮了縮身曱子，忽然感覺一陣暖意襲來，帶著淡淡的香氣，原來，是那人將自己的狐裘蓋在了自己的身上。
    好暖……慕容程祥縮在狐裘裏微微閉上了眼睛。好香……慕容程祥貪婪地吮曱吸著狐裘上的香氣。
    不知過了多久，慕容程祥睜開眼睛，發現那人已經走了。他緊了緊身上的狐裘，眼中露曱出一絲狠厲，慕容程淵，既是你不講兄弟情義，就休要怪我冷血無情。
    “少爺。”小八推門走了進來，歐文亞楠精神不佳，整個人有些懨懨的。
    “已經按照您的意思，將那些人都安頓好了。”小八說道。
    “恩。”歐文亞楠點了點頭，“那些人販子呢？”
    “已經按照暖花閣的規定，該殺的殺，該留的留，也都處理好了。”
    歐文亞楠這才放下手中的書，“那些人傷勢好了之後，給他們安排工作，什麼樣的人安排什麼樣的工作，不需要我多說了吧。”
    “是的，少爺。”小八俯首，然後退下了。
    歐文亞楠歎了口氣，驀地又想起中午看到的那個少年，眼中不知覺地閃過一絲哀傷。
    師父，你跟狐音他們，究竟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