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禪沒有理東籬，隻是聽著山間此起彼伏的鳥鳴聲，心境也不由得大好起來。
    東籬還在原地躺著，說實話剛剛東禪的一腳踢得可不輕，不過這種感覺竟給他帶來了一種莫名其妙的享受，隻是這個時候的東籬好想對東籬說一句“小師弟，下次可不可以別往這裏踢”。
    東籬索性在原地四肢張開躺了下來，碧天白雲擁著飛鳥，帶著春意的氣息徘徊在坐忘峰的每個角落，偶爾有春蝶飛過，帶著花粉的味道。
    東禪來到了一個鮮有樹木雜草的地方，地上的落葉堆砌成毯，東禪便在這裏練起了拳法。
    先是一個【菩提開花】，再是一個【四海升平】，最後一個【如來歸來】，隻一瞬間，那翩翩起舞的人影讓這滿天雲彩都變幻成了彩虹，滿山的鮮花在這一刻都失了色。
    東籬在樹後邊偷偷張望，看著東禪的樣子，記憶裏想起了師父教的拳法，可自己才使出【菩提開花】的兩招，東禪的【四海升平】已經打完了，可見東禪對禪法的熟練早就可以信手拈來為己用。
    師父說過，少林拳法的最高境界便是將拳法變成身體的一部分，將心法融彙於神。東禪雖未至最高，可照這般下去的話離最高就不遠咯。
    東籬抓了抓光溜溜的腦袋，心裏一時煩躁不堪，也罷，今兒小爺不練了。
    不練拳當然還有別的事情可以做，比如在一邊悄無聲息地偷看東禪練拳，看著那舞動的身影，還有微微起伏的胸膛，東籬的胸口像是一團火焰在燃燒。
    這一刻，東籬失了神。
    不多時，僧袍撫散，如祛癡嗔，東禪起步滑出掌心佛珠，轉手間又將看似就要掉落下去的佛珠接住，氣息轉合間邊上的落葉打起回旋，就如同冬日才落的枯葉一般。
    東禪坐於一邊，雙膝回盤，低聲唱梵。
    東籬走了過去，悄悄地，連被他踩到的枯枝敗葉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響。他靜靜地靠了過去，對著東禪俊朗的臉，心裏萬般喜悅，那如同密林般濃密的睫毛在乍起的清風中偏偏舞動，那一刻，若不是東禪突然睜開眼睛，東籬感覺自己就要醉了。
    “小師弟，別打坐了，吹笛子給我聽吧。”東籬調戲地說道。
    東禪並沒有作出多大反應，又或許是習慣了，總有難得不上早課的清晨，一覺醒來就看到自己眼前一張巨大的臉，那眉眼間的笑意為止，嘴角的戲謔又在耳邊響起。
    “拆招贏過我，我便吹。”東禪正經地說道，提氣間，剛剛練拳舞去的精力慢慢恢複。
    “先吹再打，若是我贏了你，你就給我吹一輩子。”東籬說道，如同挑釁的字眼從他的嘴裏毫不羞澀地說出。
    東禪有點憤怒，便站了起來兀自往前走，才走兩步便覺得臉頰火熱，心裏暗想剛剛的那一幕若是被東籬發現了那就不好辦了。
    其實東籬早就發現了，東禪在每一次被東籬用戲謔的口吻調戲的時候都會臉紅，正因如此東籬才最愛在沒有旁人在的時候同東禪說笑，看著他微微泛紅的臉頰，自己心裏比偷了葷還開心。
    “哈哈，好嘛，臉紅什麼。”東籬向前跑了過去，東禪並沒有理會他。
    林中的竹子長出新芽，偶有春筍冒出頭來探望這芊芊塵世之美。
    說時遲那時快，東禪一回頭，揮手間一招【羅漢點鍾】便向東籬打了過去，東籬來不及回應便隻好招架。
    說起東籬的招架，那也算是少林功夫中的極品了。
    東籬的拳法沒有進攻性，隻是頻頻地把別人打出來的力道給抵擋了過去或者將進攻者的力道從兩邊卸了去。
    東禪暗想，這家夥若是在江湖，雖不能做客俠客，做個俠盜倒是沒有沒問題的，能跑能逃，別人追不上更別提進他身了。
    看出東禪微微上揚的嘴角，東籬便覺得東禪的注意力並沒有往他身上集中，學著剛剛東禪的【菩提開花】那一招，在找到了了東禪進攻招式中的空隙後便向著東禪的鎖骨襲去。
    可東禪的反應也是快到極點，看著東籬變化的招式，心想這家夥八成是要來真的了，不如先散了他的力道，讓他直接來個烏龜摔跤，四腳朝天就得了。
    正這般想著，東禪微微一笑，從東籬前邊繞了過去。
    東籬看到東禪笑了，便覺得不對勁，向來麵癱的師弟東禪是不會這般猥瑣地笑的，看來今兒算是玩到東禪的性子上了，也好，便讓他開心，輸了也值得。
    說來也是，今兒個東禪練拳練得實在開心，本如冰山般堅韌的臉龐揚上了久違的笑容，東籬的心其實早就抑製不住了，看著東禪的笑意，不知為何東籬的招架有點抵擋不住了。
    東禪的性格可能與他平生的遭遇有關，東籬隻記得那日落雪遮蓋了整個山脈，寺廟前有一人昏迷不醒，空悲老和尚也就是東籬的時候便把他救起，那日東禪醒後便說願意出家為僧。空悲老和尚問過他叫什麼，他說隻當是個稱呼而已，既然在寺廟裏得到重生便請方丈賜個名吧。
    空悲老和尚看了東籬一眼，盤算著字裏排輩，東禪又喜歡一個人靜下來盤腿而坐，頗有坐禪打坐的模樣，便賜名為“東禪”。
    可那時的東禪也不過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罷了，東籬想來此去也有兩年了吧。
    說實話，第一眼見到東禪的時候東籬整個人的心境都不一樣了，幾番和東禪對話下來，發現挑逗東禪的耐性成了一件平身難得樂道的趣事。
    本以為東禪心裏有很封閉的故事，別人都不可觸及，可東禪發現東禪是一個很看得開的人，他對佛法的悟性和對少林拳法的領悟能力完全高於寺廟中的任何一個和尚，久而久之便沒有人再去問東禪的過去，而對於東禪自己也似乎就這麼忘懷了。
    當空悲老和尚給東禪頭上燙九個香暈的時候，東禪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一副慷慨赴死的冰山臉的模樣，隻是東禪回去的時候一個人在禪房疼得張牙舞爪。
    東籬拿了最好的膏藥給東禪，從那一刻起東禪和東籬的關係也就越發近了。
    東籬看著麵前的東禪，他似乎使出的平身所學來跟東籬對招，東籬也算是對招架頗有一番見底，在東禪使出【如來歸來】的時候東籬一個側身將東禪所有的力道化了過去，東禪一驚，似乎沒有想到東籬能這樣化解自己的力道便有點不開心，東籬自然明白東禪的心思，乘著側身的瞬間一個假摔摔進東禪的懷裏。
    便聽得東籬喘著氣說道：“小師弟，你贏了你贏了。”
    東禪聽了心裏還是蠻開心的，雖然很疑惑鮮少練習拳法的東籬為何能有這麼多的招架方式，如果不是東籬處處抵擋招架沒有出手，恐怕自己早就被他打倒了，這打倒了到也不算什麼，倒是要給他吹一輩子笛子，這可如何經受得起。
    東籬見東禪收了手，把自己一把推了開來，東籬一個沒站穩便直接坐在了地上，他用喪家犬般的目光看著東禪，弄得東禪左右不是。
    東禪轉身便走，東籬以為東禪就這麼離開了，心裏有點失落，想著東禪的幾番招式，又想起他明媚的笑臉，不知道有多久沒看到他笑了。
    突然間，耳邊傳來清脆的笛聲，伴隨著此起彼伏的鳥鳴，使得萬千河山的春光美景都沉默在這一派沁人的悅耳之中，好不快哉！
    東禪坐在懸崖邊的岩石上，邊上的百年老鬆枝繁葉茂，東禪撫笛間的眉眼顯得十分凝重，然而這凝重又非十分刻意，反而像是一種委屈，東籬走了上去，側身躺在東禪的雙腿上。
    東籬就快被這笛聲給深深陶醉了，春暖的光暈從天空垂直照射下來，使得從懸崖上看下去的景色都有一層光照的美感，像是一場天使與人間的邂逅，把大把的時光都用來吊人胃口。
    最讓東籬心安的是從東禪身上傳來的暖暖的味道，那是東禪獨有的氣息，東籬的心終於在這一刻安定下來，隱隱約約似乎找到了一種歸屬感，東籬不由地咧嘴笑了笑。
    可就在東籬眼幕半度微涼的時候，東禪突然彈跳起來，將東籬整個人推翻出去，東籬一個踉蹌差點沒站穩。
    東禪擺拳一舞，握緊的少林拳便向東籬襲來。
    東籬驚得連連大吼：“喂，你變臉這麼快。”
    東禪一聲冷哼，也不管東籬是否準備好，在東籬正轉身去招架的時候一套【觀音坐蓮】拳法將東籬整個人打得趴下。
    東籬很是氣憤，可是東禪已經將全部的力氣都壓在了東籬身上，完全動彈不了，想不到少年如斯，轉眼睛他的力氣也那麼大了，東籬掙紮了幾下，突然又覺得這樣感覺挺好便不再掙紮了。
    “師兄，感覺如何？”東禪在東籬耳邊調侃地說道。
    當東禪溫熱的氣息傳遞進東籬的耳膜的時候，東籬的第一感覺便是蠻享受的，於是便說道：“小師弟你是說你的感覺麼？那應該是極好、相當好、非常好的。”說東籬又咯咯地笑了笑。
    東禪眉頭一緊，聽不清東籬在說什麼，便側身靠近東籬的臉，問了聲“什麼”。
    東籬壞壞地一笑，屁股往上一頂，笑問道：“小師弟，感覺如何？”
    “你！”東禪被東籬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哼了一聲便轉頭快步離去。
    東籬起身哈哈大笑，說著“小師弟，別走那麼快嘛！等等我嘛！”便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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