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佛遊之浮遊夢【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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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背起厚重的行囊,拿起缽盂,告別方丈和師兄們開始了我三百天的遊離生活,離開寺廟的時候看到了金光閃閃的佛像,我說佛陀,你若真有靈心,為何不讓負心之人萬劫不複,反讓我誠佛之身飽受滄桑呢?
我與他所在的方向背道而馳,隻願遊離歲月不再遇見他。
三百天的遊離,原來僧人亦是行者。
我來到一個名叫“蓮魚”的小地方,蓮池中的魚,好名字,好寓意,好地方。
來到一家小攤前,隨意地向小二要了碗麵來吃,饑腸轆轆的我早已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在飽餐三碗麵條後竟然發現自己早已身無分文。
我便向小二說明緣由,“方丈讓我出來遊離的,我實在沒帶錢,等我遊離歸去定加倍還你。”
話一出口便招來周遭人的唾罵,淒慘聲中的我落荒而逃。
原來我已經不再是之前的我,我已經把家族賜予我風花雪月全部主動拋棄,把我公子身份前功盡棄,我的一切都隨著一念之差命斷天涯。
在傾盆大雨來臨的時候,我躲便了任何角落都被人驅趕,終於在一個風雨難避的破舊茅屋裏找到了落腳處,原來這就是我得到的,原來這就是遊離,原來落難也會來的這麼匆忙,可是這一切都是拜他所賜,我恨他,可是我竟還愛著他。
與我一同避雨的還有那條被淋濕的狗,它向同樣被雨淋得濕透的我呲牙咧嘴,凶惡的模樣讓我想起了廟裏的鬼刹,虎落平陽被犬欺麼?我苦笑,離開了那個破舊的茅屋。
風夾雜著豆大的雨向我襲來,這一次我沒有躲避,我仿佛是一個被世人拋棄的人,不,連狗都拋棄了我。我該前往何方,我該怎麼辦?
蓮魚?如此安詳的名,如此不堪的民。我歎氣,天邊厚重的烏雲向這裏襲來,我向雲來的方向亦走亦遠。
我在路的盡頭遊走,看不到我想要找的地方,望不透悲歡炎涼的世人心。
路上小憩的時候打開了包囊,裏麵是方丈為我準備的十雙草鞋、一袋幹糧和一本佛經,可惜早已經濕透。
我打開佛經,手抄的佛經早已經字跡模糊,隱約間看到因潮濕而粘在一起的紙條,打開來看卻已經看不到哪裏是字,哪裏是道。
我收拾好行囊,整理好心情,正準備出發的時候發現山下人頭湧動,被水打濕衣衫的人陸陸續續地狼狽跑來,嘴裏念叨著“大水,大水”。
我放眼望去,雲層湧動的前方洪水泛濫,那個有著美好名字的地方全部被埋葬了洪水中。
“大師?別看了,洪水漫上來了,快走吧!”一男生急聲說道。
聽著聲音耳熟,抬眼間便看到一人,此人正是我無錢支付麵錢時候那個厲聲罵我的人。
我何時從臭和尚變成了大師?
我看著跑上山的人一個個從我身邊擦肩而過,遇到的都讓我趕緊跑到後山去避難。
於是我便跟上了逃難人的腳步。
山後的大洞裏擠滿了落難的人,我獨坐一旁,閉目誦經。
偶爾聽到有人說話,更多的是有人哭泣,有人打冷顫,原來這就是眾生皆苦。
聽到有個小女孩說餓的時候突然想起了包囊裏的幹糧,不知道能不能吃便打開來,眾人見狀紛紛來搶,連著幹糧和布袋被一搶而空,那些沒吃到的人便來搶奪我的包囊,我無意阻撓便隨他去了,包囊被奪走的時候掉落了一樣東西,那是一根引火棒。
“臭和尚,怎麼帶了這麼點幹糧?”又是那個熟悉的聲音,還是那個一會稱呼我“臭和尚”,一會喊我“大師”,一會有叫我“臭和尚”的人。
搶去的包囊被丟棄在一邊,我盤坐打禪,無意理會窮途末路中的世人,這是我唯一能做的。
身邊的衣衫被人扯了一下,正眼看到的正是剛剛那個說餓的女孩,她遞給我一塊被雨打濕的薄餅。
我望著她的雙眼,仿佛出淤泥而不染的蓮花,那麼清澈,那麼明朗。
我告訴她我不餓,讓她自己吃,她笑著把薄餅塞到我衣服裏,自己舔了舔了薄餅粘過的手上的碎末。
天色已然暗去,小女孩的母親雖然緊緊抱著小女孩,但是小女孩還是打著哆嗦。
我起身撿來邊上未曾打濕的木柴,用引火棒點起來的火,火起的瞬間一陣暖意襲來,眾人驚呼還未曾出口,有人已經挪到了火堆邊。
潮濕的空氣漸漸變幹,身上的衣服也漸漸沒了水汽,可是火卻越來越少,有人撿來洞外的柴火卻由於濕氣太重無法燃燒。
正在這是,不知是誰將我的經書扔進了火堆,我趕忙拾來,卻已經被焚毀的破碎不堪。
望著這一個個善善惡惡的人,我決定起身離開,既然眾生皆苦,那麼也會善惡有付。
我收拾起路邊的行囊和燒破的經書來到洞口,望著天色依然昏暗,卻也不想繼續留在這裏的時候有一個聲音傳來“師傅,等天亮在趕路吧。”
洞口竟坐著一位老人家,見他衣衫襤褸,想來也是同我一樣。
我便坐了下來,問起他的由來和平生。
他告訴我,他是達官之後,隻因為朝廷內亂他便退出了官場,不料在回鄉途中被人所害,親離子散之後便浪跡與此,至此已有三十個年頭。
他說,他在這裏乞討為生。
我問他為什麼不憑借自己的雙手做點事情,賺點錢來養活自己呢?
他說,本來也有這樣的想法,可是心中懼怕著朝廷那些奸人會尋覓於此來謀害,又想著乞討也可飽衣食無憂,於是便這樣呆著三十個年頭。
他竟用三十年時間去躲避一場生的徒勞,這麼想來我還是幸運的,至少三百天後我便可以回到寺廟。
聊著聊著天色已經漸漸明朗,似乎有些許暖陽徐徐升起,本來邀請老者一起前往,他說他在逃難途中摔傷了腿怕是不能走了,於是我道別了老者便朝著未知的地方走去。
途中反反複複在想著與老者的對話已經老者被病痛的折磨的神情,三十年流亡浮生,他似乎已經看透了生死,我為他念下經文的時候他已欣然離去,也去他這個時候離去才是最好的。
原來,來是偶然的,走是必然的,生老病死是人逃不出的宿命輪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