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良人將行  61 尊嚴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2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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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陽塔一向冷清,自從搬進來百裏頡頏之後,除了多了幾聲樂音,那種感覺卻是更冷了幾分。
    尚槎拎了一隻酒壇子和一個食盒,站到了望陽塔的門前,然後並不叫門就很不客氣的跨了進去。當時的百裏頡頏正拿著一塊軟布,仔仔細細的擦著自己的桐木琴上的花紋。頭都不用抬一下就知道來人是誰的百裏頡頏很客氣的招呼道,“你來了?稀客,坐。”
    “擦琴呐?”尚槎也和他打了招呼,“一會兒一起來喝酒,好嗎?”
    “有菜嗎?”百裏頡頏反問回去,“光喝酒有什麼意思?喝悶酒很容易醉的。”
    “其實下酒,原本是不需要菜的,值得喝酒的事情,就足以作伴,”尚槎微微一笑,“而我二叔從來隻喝酒不吃菜——他吃甜食。”
    “你這人真是有意思,”百裏頡頏放下了手中的布巾,“我不和你理論這個了。”
    “菜當然有,”尚槎拿出來了食盒,裏麵安安靜靜的躺了四份菜肴——陳皮牛肉、八寶兔丁、桂花醬雞、野鴨桃仁,每一樣都泛著似有似無的熱氣,香味還很濃。
    “菜不錯,”百裏頡頏遞給了尚槎一雙筷子,又取來兩個杯子,“好酒香!這是什麼酒?”
    “竹葉青,”尚槎倒是解釋的清楚,“汾酒作底,甘泉補藥,已逝的軒王爺就很喜歡這種酒,我剛從二叔那裏要了一壇來。”
    “好端端的跑到這裏來喝酒做什麼?”百裏頡頏和尚槎的關係日進,此時也就不和他客套什麼,直截了當的說道,“怎麼?因為燕祉祾今天要入洞房?”
    “你都知道了還和我說什麼?不是往人家傷口上撒鹽麼?”尚槎斜著眼睛看百裏頡頏,“既然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就少說兩句吧,我真的……很難受。”
    “以前有個皇帝說過,‘願得阿嬌,當以金屋貯之’,”百裏頡頏舉杯輕笑,“這句話我送給你好不好?別跟著那個負心漢了,跟我吧——我可以一輩子就找你一個人。這個提議怎麼樣?”
    “滾蛋,”尚槎揚了揚手,“誰和你金屋藏嬌?自作多情,我喜歡的人是燕祉祾,不是你。”
    “這話說得多傷人,”百裏頡頏說道,“不給個機會嗎?如今他要娶妻納妾生子了,你還不考慮考慮我?”
    “你這個倒貼有完沒完?有癮啊,”尚槎晃著手中的瓷杯,“一棵樹上吊死?你就算不喜歡女人,這天底下有這麼多男的,非得纏著我。”
    “你們這兒不是有句話麼,叫什麼來著?”百裏頡頏微微思考了一下,“對對對,就是那個——‘王八看綠豆,對上眼了’,你說我能有什麼辦法,第一眼就看著你好。”
    “別鬧,”尚槎正色說道,“百裏頡頏,天下如意郎君多得是,天涯何處無芳草?”
    “沒了,”百裏頡頏笑著搖了搖頭,“自從見過了你,再也不想看別人了。”
    尚槎把酒喝的很慢,所謂酒過三巡,就隻是喝了幾杯而已。突然冷不丁的拍案,將一杯酒一飲而盡,然後高聲朗道,“多情自古空餘恨,好夢由來最易醒。豈是拈花難解脫,可憐飛絮太飄零。香巢乍結鴛鴦社,新句猶書翡翠屏。不為別離已腸斷,淚痕也滿舊衫青。”
    “自古多情空餘恨,此處難覓有情天。情到盡時轉無情,無情更比多情累。君為我譜無聲曲,此去聞曲如聞君。”百裏頡頏跟著他繼續說。
    “不錯啊,這都知道,”又倒上了一杯酒的尚槎笑著往下念,“未到恨時難知愁,愁起心頭不知恨。聽風方覺秋雨至,已忘共飲西窗時。雲起天邊殘陽血,一聲傲笑一把淚。把酒歡歌何時有,人笑我癡我偏癡……”
    “最後一句還是留給我吧,”百裏頡頏打斷了尚槎的話,“莫道有酒終需醉,酒入愁腸,愁,更愁。”
    “你說你,這是圖個什麼,”尚槎搖著頭繼續倒酒,“一首詩念完了,其實也沒多大意思。”
    “你們也這樣一唱一和麼?”百裏頡頏問道,“會麼?”
    “不會,根本沒有,”尚槎否定道,“這麼見外的事情,多俗啊。朋友之間,親戚之間如此還差不多——你會和自己的愛人這麼著麼?鬥詩比文?這和吵架有什麼兩樣,是要分勝負的,我才不。”
    “尚家的才子都這麼有趣?”百裏頡頏問道,“尚大人也一樣,是麼?”
    “這我可說不好,我隻知道二叔很好,真的很好。”尚槎幽幽的歎了一口氣,“不過我比他運氣好,我有燕祉祾。”
    “你為什麼總是提我的情敵,”百裏頡頏大聲哀怨,“陪你喝酒的人是我好不好?他在洞房花燭夜呢,少說兩句。”
    “哦……”尚槎點點頭,“抱歉。”
    “哎,我說,我的提議你真的不感興趣?”百裏頡頏突然湊到裏尚槎很近的地方,媚眼如絲的挑逗到,“是個男人,都不會怎麼願意一直在人身下吧?你真的不考慮考慮和我……”
    “你閉嘴,”尚槎的臉黑了幾分,“你能不能想點兒別的?老是想誘拐我幹什麼?”
    “隻要是你,便是隻得到身體我也願意,”百裏頡頏恨恨的說道,“我是遇見了有了燕祉祾的你,才第一次這麼明白‘相見恨晚’。”
    “包括拋卻尊嚴的來自薦枕席?”尚槎冷冷的反問道,“你覺得這樣很有意義?”
    其實尊嚴與是否心甘情願有著太大的關係,低三下四,死皮賴臉,隻不過是因為自己樂意,事不關己、無動於衷則是因為不是出於本心。
    “可是我願意啊,”百裏頡頏眯著眼睛看他,“我可以為了你不管不顧的——燕祉祾卻做不到。”
    “他可以,但是我不願意。”尚槎連忙糾正道,“我舍不得他受這份戳著脊梁骨的罪。”
    “可是我心疼你,我願意頂著所有的罵名,”百裏頡頏繼續說道,用手比劃了一下下麵的方向,“我還可以一輩子都在……”
    “你夠了!”尚槎猛的悶了一杯酒,“什麼亂七八糟的,你哪隻眼睛看得出來我是下麵的那個?”
    “難道你不是?”百裏頡頏疑問道,“你不是?那怎麼都風傳你以色侍人,屈居人下……”
    “這樣不好嗎?”尚槎勾勾嘴角,“這樣挺好的,我求之不得他們都這樣說呢。”
    “你自己的麵子就可以這樣扔掉麼?”百裏頡頏發問,“這不像你。”
    “你剛才也說了,是個男人,就不會願意一直在人身下,可是燕祉祾這樣做了,”尚槎的嘴角又抹起了笑容,“既然燕祉祾他能拋卻一切男人的尊嚴來愛我,那我就要在人前,加倍的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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