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良人初成 31 無妄之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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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也是蹊蹺,尚槎就像是撞大運一樣,剛好是被燕祉祾邀請到了宮裏,去看他新畫成的一副蓮魚水禽圖。
畫畫的當然不錯,細絹布上靈動的錦鯉栩栩如生,蓮葉低垂如碧,水鳥振翅欲飛,“真是一幅好畫。”尚槎由衷的讚歎道,不免打趣了一句,“看來殿下若去賣字,必是方寸千金。”
兩個人正在風雅的對著畫布閑談,突然有錦隆宮的太監說皇上有事,急召九皇子。
尚槎聞言後連連告辭出了宮,但是當晚的尚家卻迎來了偷跑出宮的冬麗,尚槎知道,冬麗是毓函宮裏的大宮女,如果無事,絕對不可能私自出宮,況且找的還是自己,連忙詢問詳情。
仔細一問之後,尚槎卻是眉頭緊鎖,“什麼?蘭妃說自己‘碰巧’遇見了江南的幾個鄉下人,說傅含菱早有婚約,被皇上納入後宮的時候已有身孕?”
“正是如此,”冬麗連聲答道,“也就是因為這個,皇上才急急召見了九皇子殿下,可是殿下哪裏有什麼說辭自證清白?隻說‘清者自清’,所以皇上一時震怒,但是因為還沒有定論,所以現在九皇子被皇上押進了大牢……這可如何是好!”
“人參,薏米,多和蜜,蒸餅。快去!”尚槎先是語氣淩厲的吩咐了家中的丫鬟,接著才跟想起來什麼似的,又對冬麗說道,“冬麗姐姐,不知我能否先去看看殿下……”
“這說不好……連皇後娘娘要去求見皇上,幾次都被擋了回來,”冬麗緊咬嘴唇,“畢竟,這種事情這麼大……皇後娘娘也是一時沒了法子才叫奴婢出來找您的,弄不好,這事情牽連可就大了。”
“我們直接去大牢裏不就繞過皇上去了麼,至於獄卒什麼的,尚家的家訓便是‘有錢能使鬼推磨’,試試看吧,”尚槎取了不少金錠和一包芝麻南糖揣在了懷裏,然後又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沉思片刻後說道,“其實,要想證明殿下是皇上的親子這件事情,說好辦易如反掌,說難辦難於登天。”
“您這是……”冬麗不明所以,“此話怎講?”
“若是能夠當麵對質一番,再加上皇上的一個點頭,這就夠了。”尚槎吐出了一口氣,“但是這……哎呀,明天早上我去找二叔。”
“可是學士大人?”冬麗問道,“奴婢聽皇後娘娘提起過,尚大人與皇上的君臣之誼不淺……”
“怕是沒有那麼簡單,不管了,明天早上我去找他,今晚莫要打攪他了,自從商將軍歿後,尚大人,一向不是太好……”尚槎說道,“等餅熟了我們就去。”
“得給殿下拿點東西吃不是?,”見冬麗一直疑惑,尚槎開口解釋道,“皇後娘娘叫你匆匆忙忙的出來,豈是有功夫準備吃食?那牢飯是人吃的麼,況且,殿下遭人構陷至此,大牢雖說安全,可是也不一定不會有人對他下手,最安全和最危險是並存的。”
“是奴婢疏忽了,”冬麗感激的對尚槎道謝,“難為尚公子這麼有心。”
不多一會兒之後,按照尚槎的吩咐所準備的吃食做好了,尚槎有叫人取了河冰敷在餅的外層降了一下熱氣,沒有那麼燙了之後才用幹淨的細布包了起來帶著,和冬麗一起出了尚家。
一路上倒是沒有人東問西問,尚家的小少爺一向喜歡亂跑,沒有什麼可奇怪的,所以,隨著冬麗上了馬車的尚槎,不多時候就來到了大獄門前。
深夜時的牢房陰森森的駭人,冬麗隻覺得自己的領子都在發緊,尚槎則是麵不改色的徑直走向前去,從懷裏摸出來金子,先是默不作聲的挨個遞給獄卒,最後才開口道,“還望諸位公差大哥拿個喝茶錢之後與人方便。”
拿人的手短,況且那塊金子的分量當真不小,獄卒們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放了他們進去。
倒是牢頭一聽說尚槎要見那位身份不定的關鍵人犯,立馬把頭搖個不停,還做出了推搡他離開的舉動。
尚槎隻是微笑,一言不發的不停地往牢頭的手裏放東西,幾塊金錠之後便是銀票。牢頭對著昏暗的油燭照了照,看見了銀票上的數字之後終於稍稍和藹了一些,板著臉告訴他們,“那可要快,要是被上邊發現了……”
牢頭用手呈現出刀狀,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劃了一下,“謝過大人提醒”尚槎連連點頭之後,又往牢頭的手裏塞了一塊玉石,“這次真是有勞大人您了。”
“客氣了,”牢頭敷衍了一句,然後在前麵領路走向關押燕祉祾的牢房。
那間牢房很是靠裏,大約都是羈押重犯的地方,三人走了很久才到。牢房裏有著很濃的黴爛生鏽的氣味,還夾雜著血腥氣,可能是刑訊之後的痕跡。冬麗用帕子掩住了口鼻,尚槎隻是微微皺了皺眉,麵色卻十分平靜。
“到了,”牢頭一句廢話都沒有,拿著鑰匙,麻利的開了牢門的大鎖,鐵鏈嘩啦嘩啦的發出吵鬧的聲音,“您捏著時候些。”
尚槎依舊禮貌的道謝,“麻煩了。”
燕祉祾盤腿坐在枯草上,正背對著來人,聽到聲音之後並不轉身,但是輕聲開口,語氣不是疑問,而是肯定,“尚槎。”
隻是一個背影,令尚槎覺得就已然恍惚了些,仿佛有“遙遙若高山之獨立,巍巍若玉山之將崩”的感覺。
“我才說了三個字,便知道是我了?”尚槎一笑,“聽力不錯。”
“見過殿下,”冬麗這時候問候道,聲音竟是含了哽咽,“在這裏……您受委屈了吧。”
“哭什麼,”燕祉祾這時候站起身來,正對了兩人,“冬麗,是皇後娘娘讓你去找的尚公子麼?大晚上的,麻煩他做什麼。”
此時的燕祉祾正穿了下午時分尚槎見他時的那件衣衫,丁香色的潞綢衫上麵是雁銜蘆花的紋樣,絲瓜白綾的領子,蜜荷色的盤錦鑲花玉帶橫在腰間,盡管處在這般淩亂的落魄之處,卻仍舊風度翩翩。
“隻是被人詆毀幾句,便連稱呼都改了麼?”尚槎蹙眉說道,“這麼不相信你母親麼?你必然是炎國的九皇子,聽他們胡謅,隻有惡狗才喜歡狂吠天獅,你和自己過不去是為了哪般。”
“我甚至都沒有怎麼見過我母親吧,斯人已去,我有什麼不相信的,”燕祉祾淡然道,“隻是,隻有我相信,又有什麼用?生殺予奪,還不是皇上的一念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