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骨相思知不知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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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皇上。”
一個老太監嗓音尖細,急忙忙從屋裏衝出來,邊跑邊扯著嗓子喊:“太醫,快宣太醫!”
癲狂地跑了幾步,老太監卻突然被定住一樣,傻愣愣杵在原地,半天癡傻地頹坐在地上嗬嗬傻笑,兩行老淚邊笑邊流。
佝僂枯萎的雙手無力地垂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麵上,老太監傻笑道:“老了傻了,哪裏還有的皇上,哪裏還有的太醫。”
老太監抹了一把淚,死氣沉沉爬起來宛如一個死亡幽靈,“皇上,老奴這輩子是照顧不好您了,老奴找不來太醫,老奴沒用……”
“等等。”靳輕出聲喊住他。
老太監木木地轉身,沒用任何驚訝,凹陷的老眼死水一般,“你又是誰?”
靳輕慢慢走近幾步,“你是在找大夫嗎?”
老太監點頭。
“在下便是大夫,或許可以幫你。”
老太監枯死的雙眼登時亮起光芒,“好好好,皇……皇上有救了!”
靳輕進入屋內,一股濃濃的藥味撲麵而來,燭火昏暗,屋子裏卻盡是精美的擺設,但依舊沒有給這屋子帶來一點生氣。床榻上躺著一個穿著明黃裏衣的年輕男子,那男子赤著腦門梳著精美的長辮子,麵色灰白形容枯槁,一看便是重疾纏身久臥病榻的衰敗模樣。
老太監欣喜地跪在男子床榻邊,恭順地替不住咳嗽的男子順氣,“皇上皇上,太醫來了太醫來了,您有救了!”
皇上?這就是清廷末代皇帝。
看著眼前這幅景象,靳輕暗暗歎了一口氣。
靳輕替了皇帝診了脈,這人宿疾加上鬱結不順調養不當難怪身子這麼差,不過這世道之下他們也不過苟延殘喘,宋奇愷哪裏還會真的尊敬他為皇帝?
“拿著這個方子盡量找齊藥材慢火煎熬,每日三副。”靳輕將藥方交給老太監。
老太監激動地捧著方子連連道謝這才出去。
“咳咳……”皇帝忍著咳嗽起身,濁黃的眼睛看著眼前一身素白的少年,“你,你是宋奇愷派來的人?”
靳輕搖搖頭。
“那你為何要救朕?”皇帝猛嗑幾聲,又道:“宋奇愷不是想讓朕活活病死,怎麼會派人來救朕?”
靳輕替他倒了杯水,“在下不過也是與皇上同病相憐而已。”
“你也是被宋奇愷困在這裏的囚徒?”
“差不多吧。”
皇帝點點頭沒再說話,閉著眼又睡了過去。
又過了一日。
皇宮裏依然沒什麼戒備,看來宋奇愷是想誘敵深入,甕中捉鱉。靳輕看著黃金琉璃瓦飛簷盡頭圓滾滾的落日,赤黃色的餘暉灑落進莊嚴肅穆的高牆內,卻沒有任何令人驚歎的震撼,徒留下一片片清冷孤寂。
不知為何,靳輕心裏驀然生出一絲盼望,盼望也隻在一瞬之間,靳輕嗤笑起自己,什麼時候這麼多愁善感優柔寡斷了?
“你為什麼來到這裏?”
靳輕回頭,見那皇帝佝僂著身子虛弱地倚靠在朱門上。
靳輕微微側著頭,突然笑道:“或許是因為楚辰禩吧。”
皇帝一愣,“你說的是東北王?”
靳輕點頭,過去坐在門檻上,“皇上也認識東北王?”
皇帝也靠著門坐下,“你是辰禩的人?”
辰禩?
皇帝望著門前院裏盛開的桃花,也沒等靳輕回答,“第一次見到辰禩的時候,朕就知道他將來必定是人中龍鳳。”
“皇上看來與東北王交熟,那為何……”
皇帝慘然笑笑,“為何不讓他來救朕?”
靳輕沒有說話。
“辰禩這輩子都不會再想來到這座充滿肮髒醜陋虛偽浮華的牢籠,即使是為了我。”
聽出了皇帝話裏的蕭然傷感,靳輕倒是有些奇怪,“東北王以前也是宮裏的人?”
皇帝倒也有些奇怪地看著靳輕,“辰禩沒有告訴你他的過去嗎?”見靳輕否認,皇帝歎氣道:“看來這麼多年他還是這麼孤僻冷漠。”
“皇上為何這麼說?”
風落了幾瓣桃花瓣,皇帝撿起一片,歎息:“你可能還不知道辰禩真正的姓不是楚而是愛新覺羅,他是端親王的嫡子,因而小時候他與我們常在一起玩耍,但後來家族驚變,父親被宋奇愷所殺,母親被侮辱甚至淪為玩物,宮廷裏尊貴的皇後妃子都不再潔身自好,佞臣篡權朝綱腐敗,這座外表華麗高貴纖塵不染的巍峨紫禁城早已從內裏一點一點腐朽毀敗,醜陋不堪。辰禩性格大變,率領他親自領導的八旗軍去了東北,繼承了老王爺的職責,可惜也從此與這座王庭劃清了界限。”
難怪楚辰禩這麼討厭宋奇愷,性格也這般陰冷,靳輕想起與他初次見麵的虛偽恭敬,之後的冷漠肅殺,還有那日在街上一起吃大拉皮的情景,心下一笑,或許這人真的隻是在封閉真實的自己而已,他應該也是希望快樂的吧?
皇帝看著美好純淨的少年,喃喃:“希望你真的能改變他。”
以後的事,又有誰能預料?
是夜,靳輕感覺到了有人睡上了自己的床榻。
冷冽的氣息從身後傳來,靳輕緩慢睜開眼睛,“為何要來?”
身後的人像是累了一般,聲音低沉黯啞,“大概是為了少東家吧。”
聽著這淡淡的無所謂的語氣,靳輕轉過身麵對麵看著他,這人眉目一如既往的冰冷,意外地帶著一絲疲憊,盯著那雙黑亮的鷹隼,出口的語氣不自覺地軟了一分,“你該知道宋奇愷早已布下重兵等你上鉤了吧?”
楚辰禩看著他,“那又如何?”
如何?靳輕真相白他一眼,即使宋奇愷再不濟也是占據主導地位人多勢眾,他居然敢這樣貿然前來?真不知他是太低估宋奇愷還是太過自負。
楚辰禩拍拍靳輕冰冷的手,歎氣一般,“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