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裏喬臻殺青回京，阿若的戲開播，她開始紅得全國皆知。劉暢結了婚。阿嚴的傷也好了，被小何照料得很是滋潤。阿嚴給小何放假，兩人在飯桌上，阿嚴向他求了婚。
    喬臻把手伸了出去。阿嚴捏著他的手，一點一點給他戴上一個戒指，說：“阿喬，這一次，我永不失約。”
    那戒指似曾相識，原先，弟弟手上有一枚一模一樣的。
    隔了這麼久，阿嚴終於能再和他十指交握，他微涼的手合著阿嚴暖熱的手掌，仿佛被燙了一樣，有點握不住。而阿嚴，手指扣得很緊，無論如何不肯鬆開。
    喬臻問了一句：“如果，如果我失約，怎麼辦？”
    怎麼辦？
    他有父母高堂，等著他娶妻生子，天倫之樂。
    他是演員，有公眾形象和粉絲期待。
    他有兄弟，一直縈繞在心間，不依不饒。
    所以，堅定的人是因為無所顧忌。那麼，他，顧忌重重，能不能一直堅定？
    “我等你就是了。”阿嚴拉過喬臻的手，吻著他的手指，以及戒指：“一直等，你總會有赴約的那天。”
    兩個人躺在床上，摟在一處看一張碟，是哥哥張國榮主演的：《春光乍泄》。阿喬剛畢業那會兒和哥哥有過接觸，哥哥平易近人愛護小友，甚至和他一起唱歌，他唱上句，哥哥接他的下句。阿喬對哥哥一直感念在心，甚至演了一部武俠劇，是翻拍的，哥哥演過同一個角色，也讓他興奮不已。
    “阿喬，你還記得和哥哥一起唱歌的事嗎？跟我講講吧，我很喜歡他。”
    喬臻楞了一下，道：“不怎麼記得了。哥哥都走了那麼久了……”
    阿嚴見他臉色憂戚，以為他不願說，也不勉強。喬臻打起精神，問：“除了哥哥，你還喜歡誰？”
    阿嚴隨口說了幾個名字，喬臻靠在他身上，說：“你品味太跳躍了吧？我喜歡吳鎮宇，女演員的話餘男也不錯。”
    兩個人細碎地說話之間，一部電影播到了結尾。阿嚴被劇情感染，眼角微微有濕意，喬臻伸出食指，拿指腹在他眼角一劃：“哭了？”
    為給他轉換心情，喬臻爬下床去，換了一張碟，然後那喧囂的足球賽就開始了。
    喬臻仍然爬上床，問他：“好不好？”
    這是一個暗示，是小何住進來之後為了掩飾兩人歡愛而設的背景音。阿喬不愛足球；阿嚴雖然喜歡，但一張足球賽的碟子，反複播，怎麼會有興趣？何況，佳人在懷，誰顧得上那個？
    “阿喬……”他隻覺得滿心的悵惘，喊出來也不知道是為什麼。張國榮真能將戲演到骨子裏去，讓他看得都有點出不來。
    喬臻沒應他，鑽到了薄被子裏。
    阿喬要鬧的時候，就是一熊孩子。撓癢癢，咯吱人，掐腰……各種惡趣味，玩得不亦樂乎。等阿嚴嗷嗷亂叫，情動不已的時候，他好死不死地溜下床去，把足球賽的碟子退了出來：“你不想就算了！”
    等阿嚴下床來追他，他跑到客廳裏去了，兩人一個追，一個躲，阿喬邊跑邊撈起沙發上的抱枕，一個個地砸過去：“死開你，別想追到我！剛好就要欺負人了！”
    阿嚴跑累了，一個不小心撞到了玻璃茶幾角，頓時疼得蹲了下來：“哎喲！”
    阿喬真給他嚇著了，忙過來看他的腿：“怎麼了？才好還不小心！”
    然後阿嚴抓住他再一撲，把他按地上了：“我壓根就是裝的！怎麼樣，我演技比你好吧？”
    阿喬仰麵躺在地上，看著他，忽然沒了言語。
    他麵上沒有表情的時候，帶一種禁欲式的純真，卻讓人格外地想去招惹。阿嚴情不自禁去吻他，把他抱起來，回臥室裏去。
    這場歡愛是阿喬撩撥的，可直到結束，他都沒有說話，甚至不曾發聲。
    “怎麼了？”阿嚴陷在情欲裏的時候還未發現，但現在明顯覺察到了阿喬的不對勁。
    阿喬隻是搖搖頭，動了動嘴，口型是說：沒事。
    “到底怎麼了？”阿嚴目光深了幾分，忽然來了氣。
    這個人，怎麼就從來捉摸不住？知道他所有的經曆，了解他細微的心性，也見識過他的手段，可還是不知道：究竟何時，他會翻臉，何時，又會欣喜？再如何親密無間，卻發現還有著永遠無法抵達的距離。
    阿喬把頭埋在阿嚴的胸前，看不清表情，悶悶地，含糊地說：“別跟我提演技，劇組裏那些皮裏陽秋，受夠了！”
    阿嚴伸手去揉他的頭發，伸到一半的時候頓了一下，還是動作繼續：“傻瓜，幹嗎不說，自己生悶氣！”
    小何白天在外麵玩了挺久，晚上回來累了，早早地睡了。喬臻也不在阿嚴的房間裏共枕夜話，回了自己的房間。
    不知為何總是睡不著，喬臻翻來覆去烙了無數個烙餅後，終於打開台燈，在床上坐了起來。
    外麵可能要下雨，隱隱是雷的轟鳴。他覺得憋悶，於是起身。記起仿佛書房窗子沒關好，怕雨打進來，於是到書房去了。
    開了書房的小燈，卻發現窗子關得好好的。胸中一口濁氣抒不出來似的，他靠坐在書桌上，無聊賴中抽了一本書來看，是阿嚴的專業書，他隨手翻了幾頁，還沒等丟在一邊，聽到開門的聲音。
    沒來由心虛，他把書房的燈關了，然後借著暗暗天色，以及偶爾的閃電看見了阿嚴出了臥室，往廚房去。
    阿喬先是被嚇了一跳，然後惡趣味來了，輕手輕腳跟在阿嚴後邊，準備來嚇嚇他。可阿嚴似乎完全沒有發現任何人，隻是迷瞪著眼，莫名其妙地說著：“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阿喬……”雙手摸索著去擰天然氣開關。
    喬臻隻覺得腦中轟隆一下炸了，衝過去掰阿嚴的手：“你他媽幹什麼？”
    “我要關煤氣！”阿嚴仍然不肯撒手，手勁大得驚人。
    “啪”的一下，喬臻按了廚房燈的開關。阿嚴下意識地去捂自己的眼睛，過了好一會兒才適應似的，迷迷糊糊，看著喬臻被強光刺得流淚的眼，問：“怎麼了？”
    “你夢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