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憑欄獨酌，隻影向誰去。遙想金屋，西窗剪燭，琴瑟何纏綿。”
    謝沐今夜也不知是哪裏癡了，三更便醒，竟似那閨中怨婦，披頭散發，拎著壺酒倚在欄杆處，一口口辛辣灌入胃中，疼得一抽一抽。偏仍固執得望著那方，瞧著那屋內燭光曳曳，絲竹深深，對影成雙，纏綿悱惻，更是酸到愁腸。
    他想，這才是西窗罷。他將這娼館套上這名字，不若是一點私心，癡想著自己也許能被救贖，終有一天也有人為自己留一西窗燭。
    他從不曾被救贖。
    之後，謝老板倒是想通了許多，又開始搖著葵扇倚在門口，一身紅裝，耀得萬物失色。都傳柳衾公子遇心上人，從此不再撫琴。謝老板心疼收入，隻得又開始自己衝鋒陷陣了。
    數月不見，那些原先念想著謝沐的自然歡喜得緊，來得次數多了，竟也不比柳衾那回兒收入差了。謝老板數錢數得樂，待人也和善多，心情好時，也允得與那些客人巫山雲雨，做回老本行。
    今日，許是被折騰地久了點，送客人出門時恰好與柳衾那對兒碰個正著。謝沐倒沒感覺多尷尬，隻管招呼著自個兒的客人。隻是柳衾佇在原地，看著那客人一手摟過謝沐的細腰，另一手貪婪地往謝沐全身上下摸個遍，很不是滋味。
    那晚謝沐正在吃飯，柳衾就來登門了。離上次談話已有半月，柳衾依舊坐在上次那個位置，依舊無語凝噎。
    這回謝沐沒再搭理他，自顧吃得歡。
    “我……我整日也無甚事做，想再回來彈彈琴。”
    “那很好呀。”謝沐順手夾了塊雞丟進口中。
    “隻是你莫再……莫再那樣了。”
    “我哪樣了。”謝沐停下筷子對上柳衾恰好移上的視線。
    柳衾那雙黑亮的眼睛透著懇求，“你莫再接客了。”
    “嗬，這錢呢，怎麼賺都不嫌多，我既然還中用，自然要再多撈一筆，畢竟，還有西窗一大家子要養不是？”
    柳衾瞪得站起身，奪過謝沐的筷子就往地上摔，氣得臉紅耳赤，道，“錢財不過身外物，你何必過多在意，再不行……我可以給你……給你接客的錢。”
    “如此，那就多謝柳公子了。”謝沐也不生氣，訕笑著湊到柳衾身邊，近得差點貼上柳衾的身體，呼出的氣兒噴在柳衾臉上，搗弄得他全身僵硬。謝沐用兩指勾著柳衾的腰帶，調戲般緩緩拉開，另一隻手卻往柳衾下擺探去，撩撥得柳衾下腹一團火熱。
    “你這是……這是要作甚？”柳衾咽了咽唾沫，沙啞著聲音問。
    “作甚？”謝沐踮高腳尖往柳衾耳邊吹氣，也沉著聲音輕聲呢喃，“您要付錢，我自然得伺候好不是……放心……你在上麵。”
    柳衾聽完氣得牙癢癢，一把推開謝沐，“你別如此自甘墮落。”
    “哼！”謝沐嘲諷地望著柳衾，“謝沐昔日尚且還入得了你的眼，卻自己給臉不要臉，等到如今柳公子潔身自好，碰不得了，才悔不當初。人不就是賤麼！”
    謝沐向來懂得說什麼話最能刺傷人心。一句話說得柳衾心口一抽一抽地疼，他不知道該怎樣形容這種難受，從看到謝沐對著那男人彎腰諂媚言笑晏晏，自己心口那處就宛若被剜去一塊。他再無多想，紅腫著眼，小心翼翼上前抱住謝沐，懇求道，“你別如此說話，我難受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