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落走後，楓林坐到楓舞身前，拉起手握緊，楓舞這才回過神來。
    “二哥，這小子會易容術。”
    “這就是他本來麵目。”楓落在容貌上已將楓林比了下去，楓林這刻十分在意，生怕二哥就此癡迷那人，趕趟兒的吃醋。楓陽嘴角上翹，有些不解楓林是何時對他這二哥如此上心了，小時候可是丁對丁卯對卯。何況他也藏了心思，二弟雖是明了，卻依舊隻當他兄長，心底愈發煩悶，隻道了句。楓林自是不信，對大哥也是不屑一顧。
    “怎可能，他可是羅風！”楓舞心底暗訝不愧是楓府嫡長子，大哥多半是猜出了楓落身世。
    “大哥，這事還要瞞著母親麼？”楓林盯著麵前兩個言語不詳的哥哥，感情這裏麵還有他不知道的事？眼睛左掃右掃，生怕遺漏了什。
    “你就不怕母親把他帶走，當年的人和事可不是你我所想那般。”楓舞隱約覺得大哥還有些事沒告訴他，他也曾懷疑過彩雀和鳳心公主有關，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卻是讓人琢磨不透。楓陽瞧了楓舞起疑的神色，摸了楓林頭一下才低低道。
    “他是你六弟，竹園金蟬脫殼的小瘋子。”
    “六弟？！”楓林驚跳起來，他萬萬沒想到，那人竟然是他的六弟，也難怪二哥會這般待他，從小二哥對這個六弟就極為好，楓林小時候可沒少聽下人說二哥又去做聖母的事了。先前那份不愉快頓消失無蹤。
    楓陽也想起彩雀來，隻楓落和彩雀還有鳳心這中間到底有何聯係，他也總是理解不透，但他隱約覺得楓落就是鳳心兒子。也隻有這般，才能將眼下這個將滿十三歲就有了如此才華的楓落說通。
    “如此還是讓他易容成書童羅風好些。”楓陽深深地看了床上閉目沉思的楓舞。
    “隻好如此了。五弟你且去看看落兒好了沒，你這個做哥哥的就從沒好好待他。”楓林知道是二哥有話同大哥講，又不好扭執，隻得起身去看那個從未上心過的六弟。況且是個小弟，他也想著有這麼一個，之前雖沒上心，往後他定會好好護著他。楓林打定主意，輕快的跨出了門。
    “大哥懷疑和公主有關？”楓林一走，楓舞突然睜開眼。
    “隻是懷疑，有些事想不透，或許母親知道，不過這事我們還得瞞著。”楓陽抓了楓舞一把頭發在手上纏繞。見楓舞沉默，楓陽不確定的問了句。
    “二弟真當六弟是自家兄弟？”手上卻不停，楓舞自從知道他心思後，還是第一次瞧大哥如此輕浮的動作，渾身不自在起來。
    “大哥，二弟雖逃婚，但仍是要尋名合適的女子成家。五色繭的事落兒不說，就暫放一旁，別讓他再擔驚受怕了。成麼？”就隻記得落兒，落兒，六弟還真是好福氣。楓陽不覺抓緊了頭發，楓舞痛的微微皺了眉。
    “二弟說了就是。若以後你我兄弟有什危險，可別後悔就是。”楓陽幾乎湊到楓舞臉上狠狠說了句，鬆開頭發，大步離去，開門就見楓林帶著楓落正要跨進來。
    “你二哥要好好休息，你們就別去打攪了，到院子玩或去書房呆著。”楓陽甩了話，拉上門，氣衝衝走了。楓落驚疑不定，楓林盯著大哥走遠的背影，有些茫然，這還是他第一次見他與二哥相處後發如此大脾氣。楓林也沒把大哥的話當回事，隻推開門，一進床就見已躺著的二哥。想必二哥也是生氣了，感覺有人靠近，睫毛微動。楓林知道二哥沒睡著，卻不好再打擾他，既是初醒，就不易長久說話思量。拉了楓落悄悄轉身出了門。
    楓舞本欲喊住人，想著大哥如此針對楓落，心底有幾分痛，又有幾分無奈，加之人還虛弱，不久便沉沉睡去。
    楓林坐在院子裏抱劍想著一路回院聽來的那些江湖事。坐在書房裏的楓落自是也想了好多。大將軍楓陽對他的態度不好，他早察覺到了。對二哥這突然起來的昏厥病，楓落有了些猜測。看了一陣子書，又覺得無趣，遂拿起筆畫畫。
    二弟他是輕不得重不得，那楓落他也是說不得罵不得。回了東院的楓陽越想越氣，忍不住摔了一地東西，坐在桌前猛捶了桌一下。人又忽地站起往西院來，瞧了坐在院內石桌旁的楓林，又往開著的書房裏瞧去。
    那人正立在書案前畫畫，楓陽頓了足立在門外，突然想起當年作畫時的情景。先就是為二弟畫了幼小時的那人，後來自己又畫了一副二弟的畫，卻還是與那人有關。心底愈發不是滋味，下一刻人便轉身出了院。楓林見大哥舉止有些怪異，也沒多問，隻抱著劍守在院子。
    楓陽抱了兩壇酒往悅來客棧去。悅來客棧正是楓府名下的一處聯絡點。
    悅來客棧內人來人往，喝酒唱曲，聊江湖事。楓陽跨進門就聽得坐於窗前的幾人正在說潛月山莊。
    “潛月山莊一定有出好戲。”
    “事無絕對。”
    “不信走著瞧。”
    ……
    楓陽目不斜視的抱著酒壇往樓上走，掌櫃瞧見人，上前一步正待招呼，卻見楓陽回頭瞪了他一眼，欲出口的話隻好咽了回去，楓陽上樓進了一間客房，倒頭便睡。
    楓落畫完畫，抬頭看天色不早，便出了書房徑直往廚房去。廚房外，下人正在煎藥。廚娘李玉正在生火。楓落喚了李大姐一聲，便在灶台前幫忙搗弄起來。
    楓舞再次醒來時就見楓落趴在桌前的燭火下睡。燭火炸響，楓落醒來揉了揉眼，回頭看床上，楓舞正癡癡的望著他。
    “二哥。”楓落走到床前試了楓舞體溫，一切正常，人才稍安下心。
    “待會兒再喝一碗藥，明早就好全了。”楓舞點頭，拉過楓落手，示意他坐床邊。
    “好在你沒事，不然喝再多藥，二哥也好不全。”楓落略皺了眉頭。正待要問他病情如何得來，就見楓林推開房門，抱劍走了進來。
    “六弟，你守完上半夜了，現輪到你五哥了，乖，先喊聲五哥聽聽。”楓落愣愣地看著楓林。見楓落沒喊，楓林立即不平起來。
    “怎麼隻記得你有個二哥，把大哥和我都忘了，你小子走著瞧，回府定然請母親用家法治你。”楓林用劍柄輕敲了楓落一下。楓落看著楓林不發一語，徑直走出房門，看情形是氣極了。家法讓楓落吃了非人之苦，楓林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楓舞看著楓落遠去的背影，心底一痛，拿眼狠狠剜了楓林一眼。楓林正要解釋兩句，楓舞翻轉身朝裏睡，不理他了。楓林輕哼一聲，坐在桌邊生悶氣。
    楓落在書房睡，望著桌上燭火，毫無半絲睡意。
    翌日一早，楓陽回了院子，楓舞也早早起床收拾。楓落在廚房做早飯。四兄弟一起默默用過早餐，駕了輛馬車往潛月山莊去了。
    潛月山莊依山傍水，除卻在江湖上的地位聲望，也屬鳳月國的名勝麗景。山莊內早是人影浮動。秦彥兄妹於人群中忙前忙後，小廝、丫鬟也都穿梭其中，老莊主秦牧正在大廳和老一輩聊眼下江湖走勢，時不時也拿眼瞧著大廳外精明幹練的獨子，眉心憂愁深鎖。
    “老朽聽聞，近日折了不少江湖才俊，老莊主可知一二？”秦牧左手，坐著位灰衣老儒厲盛雲，眼光犀利，麵沉如水。秦牧歎了口氣。
    “此事尚未查出真凶。”
    “可有蛛絲馬跡？”
    “尚無頭緒，不過……”秦牧掃視了在座一幹眾人，接著道。
    “與朝局有關。”厲盛運聞言，驚疑片刻方點頭。
    一經提點，在座之人皆心有戚戚，鳳月國曆朝曆代雖重文輕武，但朝堂武將皆出生於武學世家，一身所學傳承之久不下任何武林絕學，如一代奇才令狂笑，當年乃朝堂重臣，卻不知何故隱居避世，如今更有傳聞收楓府第五子楓林為武徒，而楓府實乃當今鳳月王朝的景王之子，江湖之力一人尚難對付何況整座王朝。
    “難不成你我隻得坐等他人魚肉？”胡成恩瞪著對渾濁老眼，忿忿不平。秦牧和厲盛雲皆垂頭不語。一時語靜，大堂無聲。良久秦牧方緩緩抬頭。
    “借力打力，方有一絲生機。”胡成恩下手的陳賡有幾絲疑惑。隻聽得厲盛雲接著道。
    “朝局變幻難測，且不說令狂笑，當年與之稍遜的摩格洛、朝鳳青都有關門弟子。稍有不慎，武林就會被朝廷一網打盡。”
    “難啊。”明白過來的胡成恩加了句。秦牧苦笑著不置一詞，隻看忙綠間不時抬頭望大院門的秦彥。陳賡也見得此幕，笑道。
    “看少盟主此番神情，今天必是有大人物到場。”話音落就見大院門出現四個人，一個青年，三個少年。長相盡不同，卻又各具風姿。為長者英姿颯爽，氣質霸道，猶有一身武將之風。三個少年，尤為顯眼的是楓舞，氣質溫潤，恰好詮釋了君子如玉這四字，另一個抱著劍，年紀雖少，已有玉樹臨風的劍俠風範。最後一個顯得文弱些，卻是一雙大眼納含了天地靈氣，撲閃間仿佛已將整座潛月山莊盡歸眼底般透徹。
    “到底是少年人的江湖，你我老矣。”厲盛雲打量完人，起身笑道。秦彥早已迎了上去。秦牧也領著大廳的人走了出來。
    “爹，這兩位便是名震邊陲的楓大將軍和鳳月最年輕首富楓二少爺！”介紹完兩人的秦彥略有些遲疑地看著楓林和楓落，這兩人他似乎不曾見過。
    “小輩楓陽攜家弟見過秦老盟主和一幹江湖前輩。”楓陽上前見禮。此番前來就是籠絡江湖人士，為朝廷效力，言行舉止定不會讓江湖人士產生隔閡。
    “見過大將軍。”一幹江湖人士也紛紛對楓陽行禮。卻是秦牧略有些不解的盯著楓落。楓陽和楓舞對視後，也有些納悶。楓林抱著劍警惕的盯著秦牧。
    “這位是？”秦牧周身一緊，一股來自楓林的壓製尤為明顯。
    “楓林見過老盟主！”
    “天下劍楓林！”人群一陣騷亂。秦牧如有料到般點點頭，目光仍是回到了楓落身上。
    “楓府書童羅風見過老盟主！”楓落被盯得不自在，隻得上前見禮。秦牧回過神來略略點頭，將楓陽幾兄弟領進大廳。
    大廳恢複了熱鬧。
    武林大會將在一日後進行。秦彥和秦馨安排好一切雜事，已是深夜，剛歇下的兩人被相繼喚醒。
    楓林抱著劍守在屋頂上冷笑，剛剛四道黑影朝潛月山莊禁地方向稍縱即逝。房頂下楓陽、楓舞和楓落各自睡在一處。楓舞睡床上，楓落睡長椅，楓陽卻是在屋梁上睡。白天秦牧的神色不對勁，擔心楓落被人盯上的楓陽便和楓舞做了如此安排。楓落也察覺到秦牧的探究，內心也是惶恐不安。
    潛月山莊禁地，密室。秦牧坐在木椅上神色肅然的望著身前三人。秦彥、秦馨和一個蒙麵人。
    “爹，深夜喚彥兒和小妹到此可是有要事。”秦牧一一打量了自己兒女，又將目光鎖在蒙麵人身上，最後低下頭去。密室一陣安靜，良久幾不可聞的聲音再度響起。
    “事關海捕文書。”
    “爹……”秦馨驚叫了聲。秦牧緩緩抬起頭來，卻是老淚縱橫。
    “大師兄！”秦牧阻止蒙麵人發話。
    “還是我來說吧。”秦牧目光緩緩掃過密室四周。
    “十六年前，親王鳳嘹攝政殘暴，護國公主發動兵變。當時你師叔是禁軍統領，又因江湖之事身受重傷，為父實在擔心便前往假冒，險死宮中，公主盡力救治僥幸存活，卻也壞了公主一箭雙雕之計，寵臣洛英隨後設計陷害公主，公主終是難逃一死……”
    “爹，你說的可是鳳心？”秦彥不可置信。秦牧定定看著秦彥，又想起那張臉來，頓時一陣哈哈大笑。
    “天不亡我鳳月，到底是後繼有人了。”
    “爹，你到底在說什麼，馨兒不懂！”
    “師弟，接下來你告訴他們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