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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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事麼?”楓林跟上楓陽問。於他,在府上呆了一陣子,早已察覺京城瞬息萬變的詭異之氣,心中所想必是作為大將軍不閑著就是備戰,
“沒戰事,至少丞相府短時內不會再動亂子。”楓陽一聲冷笑。閩越使聽了這次謠傳怕也是嚇著了。丞相府雖被捅了簍子,但縈紆和叛國逆賊看來的確有幾分相像,不然母親也不會當著大家的麵說那一通話。明麵上大家是不會再傳謠言,私底下六國卻會盡知,眼下丞相是不敢妄動了,這招釜底抽薪真個一針見血。
楓林瞧大哥冷笑,心底也有了絲猜疑。
楓舞瞧兩兄弟走遠,轉身進了楓府,見過李筱玥便進竹園。剛坐下,柳正就令人把帳薄全數搬進了竹園。楓舞瞧了高山一堆似地帳薄,揉了揉眉心。
回到將軍府不久,楓林就被楓陽派去衙役秘密查詢‘羅風’當年在京城的事。深夜得報後,楓陽即刻派影衛去各處乞丐窩點找人。人沒找著,卻帶回了兩身已破皺的華服,正是‘羅風’和阿南這兩日穿著的。
楓陽拍過桌子,畫了阿南的像讓楊友拿去乞丐窩互傳。‘羅風’的事不能擺到正麵上來幹,所以阿南正好解了這個難題,想必那‘羅風’也不會丟下阿南獨跑的。
丞相府寵妾縈紆剛斬於菜市口,結了謠傳一案。楓陽尋找男寵一事又在京城傳的沸沸揚揚。鳳珙私底下傳喚人到禦書房,企圖壓製楓陽瘋狂行為,這事鳳珙不想讓當年賜異性的楓山繼續難堪下去。被嗬斥回府反省的楓陽走出禦書房,遇著一道前來議事,麵上和睦的太子和洛丞相,兩人見楓陽那一臉陰沉的模樣皆一副了然神情,洛丞相攔著人不免奚落兩句,倒是太子隱藏了幸災樂禍心思,寬慰兩句個後,放了人走。
楓陽不敢忤逆鳳珙,隻得暗中派人探尋‘羅風’和阿南,甚至想到了羅家小院。
羅家小院。楓林正在細細搜查。
這已是楓落和阿南躲進地窖的第三日。草地上枝著一截青綠的竹筒。楓落正側耳竊聽。四周靜悄悄,圍牆裏麵腳步亂,說話聲雜。
“五少爺,搜過三遍,仍是沒人,這院子也沒人住過的痕跡。村民們都說自上次楓落離開後就再也沒見過他。”
“他這麼聰明,想必人已不在京城。”楓陽早細細想過王旭早先說的搜查異事。
乞丐說見過一個與阿南六分相似的乞丐,當時都在說第一個謠傳之事,卻是他旁邊的小乞丐說了一通話,引發了大家對丞相府的猜測。那一通話自是極盡挑唆之能,不光是王旭,楓陽也記得相當清楚。
如此這個‘羅風’絕不是乞丐出身。成為乞丐前,此人一定遭遇過重大家境變故。楓陽沉思良久。
這個‘羅風’到底是誰呢?楓林將這句話聽的個一清二楚。地窖下,楓落也聽了個大概,心底倒是一突,生怕再出意外,將竹筒小心移取了下來。
“怎麼……”阿南在用小刀削樹枝。
“噓,外邊有人。”阿南緊張,小刀子在手上劃了一條細口子,楓落趕緊替他包紮。
“東林鎮、平陽城都是他曾去過的地方。”楓林提醒楓陽。
“卻不盡同,這個是他老窩,有誰犯了事,還住老窩?那些去過的地方到容易找地方落腳。”楓陽瞧著院牆下的遲梅,略有些焦躁。
“得盡快找到他!”楓林擔心五色繭被暴露,不免有些急。
“不急,你我有時間。五色繭露了一次便讓他遭受不少罪,想必他也不會再輕易示人。走吧,三個月後你二哥生辰,得尋件像樣的禮物。”想明白一件事,楓陽心情頓好。
楓府竹園,楓舞秉燭夜覽。他一心想著要盡快處理完這些帳薄,然後偷偷溜出府去。實在疲倦就起身在一旁的涼水盆子裏浸把臉。楓林在他頭頂上已坐了好一陣。
夜涼,竹上月,清風拂卻。重滴,酒露疑,簷下謐影疊。伏臥紅燭夢囈,卻道人間,三更苦宵,難平意。
竹門被推開。楓陽瞧了趴在桌上的楓舞,嘴角全是無奈。
“下來吧。”楓陽朝上看,用唇語知會楓林。楓林進門時,嘿嘿一笑。他知道再怎麼笑二哥也不會醒。他記得這已是二哥第三次伏在書案上。
“二哥這是賣命呢。”楓林瞟過桌上不到一半的帳薄,中間也有帳房先生陸續送來的。這才不過五日,趕急也得顧忌身體不是?
楓陽可是很清楚楓舞在想些什麼。將人抱上床,放好,蓋了被子,領著楓林從竹屋出來。
“你就在這盯著吧。別讓他發現。”楓陽輕快地離開竹園,翻出牆,直奔將軍府。
楓林話還未說出口就看見楓陽離開的背影,心裏嘀咕了一陣。大哥的話,他隱約覺得二哥會像上次一樣離家出走。他自然是要盯著的。但他也是人,也是要休息的,二哥真要有什麼想法,他更是攔不住。真出了意外,大哥是不是又該責怪他了?
楓舞睡了個自然醒,翻身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去拿帳薄看。下人進來幫他洗漱,他隻挪了挪手腳。匆匆用過早膳,便去密室查一處明細賬。
尋了半日,找得頭昏眼花,一抬頭就發現那貼著簽的帳薄在最高閣。人一站起,便碰到了頂。咚一聲,楓舞疼的咬牙。下一瞬,就舉起了手朝上敲了兩下。空的,楓舞記得密室上去是樓梯,再上去是書房。一路敲下去,隻這徑深也特長了些,旁邊的卻是實心的,中間沒有密室。這該是一處甬道。
楓舞沿著空處繼續敲,敲到密室頂的另一端似乎也未結束。的確是甬道。這甬道口該是在書房。隻有這樣工匠們才不會不上報,因為在書房設置密室已是大府慣有的。
楓舞拿著帳薄出了密室,往書房走。書房東北角,楓舞的確找到了一處有著回音的地板。楓舞留意了四周,沒有立即查看,隻等天黑尋個機會。
花落盡,已是半月後。夜初,燭火冉冉,楓舞放下帳薄,凝神看出窗外,竹月間瓦雲清麗,星天外一片湛藍。回神看了紅燭,又揉了眉心,人方起身往床前走。
這一陣子楓舞夜黑用過晚膳,看過片刻書或帳薄便提前就寢。雖知道白日裏他的確是累,但卻和最初幾日大不相同,楓林不敢說有事沒事,隻覺得這二哥舉止有些不妥。
將軍府,楓陽聽聞此事,敲了楓林腦袋一記。
“準是發現你了。”
“不可能,我可是刻意隱瞞了氣息。”聽楓林如此一說,楓陽也覺得有些奇怪。
“他這幾日精神如何?”
“不是很好。”
“在擔憂婚事麼?”楓陽蹙緊眉頭。楓舞不喜歡肖紫涵,若是換做她人,楓舞大概就不會如此抗婚了。
“有這可能,再一月,二哥十六歲便到了。”大哥喜歡男子,若娶男妻的話,二哥便要是第一個成親的,最遲明年,這事他躲不過。
楓陽沉默不語。他沒想過娶男妻,隻是他的確不喜歡女子。他已年滿二十,又擔心父親早管此事。說到男子,他想到了阿南。楓陽一早便起了利用阿南之心。但若阿南自願,他倒是樂意收了他入將軍府。他鎮北大將軍決不會強人所難,隻這個小倌也是個有脾氣的,但還有楓陽也沒想到的,就是這個阿南時至今日仍是個清倌,這的確讓人匪夷所思。
楓林見楓陽發怔,也沒打擾他,獨自回了楓府,繼續盯著二哥。
天黑盡,下人都被楓舞遣走。楓舞關了門,繼續看最後一本帳薄。直到燭花炸響。他這才收拾好帳薄,去了書房,又折回臥房,滅了燈,和衣躺床上睡了。
楓林在竹屋上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嗬欠,躍下了房頂回籬院去了。
月起雞鳴,楓舞突然睜開眼,起身下床,也沒點燈,隻在床櫃頭摸出一截蠟燭,揣了火折子,摸索到書房東北角。敲了一下,便拉起一個木板,攀住洞口,緩緩著地。著了地,關好木板,在暗室點燃蠟燭,地上一亮,就見腳底凹凸不平地鋪了一層竹屑末夾雜著灰色,四周牆壁斑駁。
竟是彩雀和楓落呆過的暗室,缺口處蜘蛛網殘缺地覆在洞口,楓舞早從那缺口處的甬道走到了十年前被滿門抄斬的王家破敗的院落出口。支著蠟燭,楓舞低著頭一直往前走。一路上他想到了許多關於被燒死的那個不是六弟的‘六弟’的事。他隱約覺得那個曾被幽禁在竹園的男孩還活著。
火折子微躍,空氣越來越流暢。楓舞知道快到出口了,人又走了一陣,抬頭就見半邊月從破落的窗戶照了進來。看情形,出口是在廂房的床底下,這廂房早空,且破敗不堪。
楓舞滅了燭火,爬上洞口,走出王家大門,辨了方向,直往靠近東城門的路上去。
一輛馬車停在城門口,像是要出城。楓舞瞧四下無人,靠近馬車一側,掀簾,車裏麵卻是沒有人的氣息,便一個貓身攀上窗戶鑽了進去,藏在了隔層。
“二弟和五弟這一去,路上可得保重。”
“三哥放心。我和二哥自會多加小心。”
熟悉聲音響起,楓舞大驚。竟是二皇子鳳浩雲,不消說鳳浩雲口中的二哥定是風景年了,而那‘三哥’自然是風景瀾。鳳景年和鳳浩雲竟是在三皇子風景瀾的護送下出城,看樣子,二皇子和五皇子秘密出城定是要辦要緊事了,而在幽禁中的三皇子竟可隨意出宮,這更是楓舞料想不到的。
“三弟,來年藝林大會上見。”風景年聲音想起。
藝林大會?楓舞隨即想到了選才人。看來鳳景年和鳳浩雲是奉旨秘密出京遊曆,侍選才人。自從參加過藝林大會後。楓舞對藝林大會多有關注,對裏麵規則更是了若指掌。
藝林大會參賽者必得年滿十四,若不達則必是譽滿一方的神童,由選才人上報鳳皇欽點入賽。除此外,一幹百姓,不分貴賤皆有報名參賽機會。但得過了最基本參賽關者方取得參賽資格。參賽關,便是文斷章,武過籍。通常選才人要預先準備六十名成為入圍前二百名的候選人。為防止選才人徇私舞弊。六十名中若有被大賽踢出前三百名者,選才人將為其中被踢出局者的每人領十軍棍。
思慮間,鳳景年和鳳浩雲已登上了馬車。楓舞放緩呼吸。
馬車不久就駛出了城。
“二哥,我們先去北疆一帶,聽說有個叫楊萬裏的,氣宇軒昂,才氣不凡。”鳳浩雲看不到鳳景年的神情,風景年的視線在朦朧的燈罩下疑豫不定。
“你即已訂好路線自是最好不過了。”鳳景年似乎不願多說話。他知道父皇此次派他出京,是為了避開楓府即將要舉辦的婚事。雖沒說及,但是後宮肖皇貴妃卻是早已透了消息出來。
鳳浩雲知鳳景年並非放不下那樁婚事,而是咽不下這口氣。肖皇貴妃的囂張更是讓眾年長皇子憤恨不已。
一路上兩人便因此沉默了下來。楓舞卻是希望他們多加聊心,這樣他才不容易被發現。
天將亮。馬車終於在東林鎮一家客棧前停了下來。人馬將要休息,鳳景年和鳳浩雲起身外走又相繼回頭往隔層瞥了一眼,兩人互有默契的下了馬車,往客棧內走。楓舞待腳步聲走遠方探頭往窗外觀察片刻,發現無人這才從窗上攀了下來。
樓上,鳳景年和鳳浩雲看清走出馬車一側的楓舞,驚了。鳳景年在宴會和茶會上見過楓舞,知他喜歡穿戴有雲景圖案為底鑲有竹葉袖罷的服飾。車內楓舞不小心露了一角在隔層外,鳳景年先是懷疑,覺得不可能,這會子證實了,還是有很大程度的吃驚。
“怎麼會是他?不會是逃婚吧。”鳳景年有些不明白。
“他什麼意思?!”鳳浩雲跨步要追去,卻被鳳景年一把拉住。
“這樣也好,肖皇貴妃不是囂張麼?且看看楓府如何打她臉麵。”鳳景年眯起修長的鳳眼,瞧著楓舞往馬廄方向去。
楓舞在馬槽前放了一錠銀子,牽出一匹馬,揮鞭直去。
大清早,楓林就被下人的慌亂腳步吵醒了。待聽清下人們說竹園二少爺失蹤,人便一個閃身,飛向了竹園。
一切依舊,隻是楓舞沒了身影。楓陽在下人到達將軍府時,人已到了楓府。剛進門,就見楓林在找東西,不覺生了氣。
“這小個屋子,你二哥一大人,還用得著眼珠子找麼?”楓林本就覺得是見鬼了。且不說侍衛吧,單二哥身邊的趙孟和田旂也不是簡單的影衛,怎就被人挾持了呢?但見大哥生了氣,楓林也不好發作,隻把頭埋底。
“派出府中全數影衛,必須在三個月內將人尋回。難保丞相不會在此事上對楓府發難。你二哥這下可是任性了下,怕會撞下大禍。”楓陽無比擔憂此刻楓舞的安全。
楓舞騎著馬過平陽城後直往往河夾鎮方向去,中途在路旁買了幹糧隨意吃過,又策馬前奔,他是想去鳳溪城的齊林山暫避婚事,待婚事一過,再去打聽那個在竹園玩火自焚的人,自從發現竹園暗道,楓舞越發肯定那個瘋癲的‘六弟’還活著,精神也為之振奮。
鳳溪城在河夾鎮的下方,他必須經過偏安一隅的河夾鎮。但他萬萬沒想到,戰爭剛停不久,朝堂還沒下旨剿滅戰時發起的落草山寇。要到河夾鎮必是要經過一處叫望風坡的山林。平日裏過此處必是成群結隊的商人或百姓,從無少人或是獨自一人經過望風坡的,死在此處的河夾鎮衙役少說也有幾十人,當地的父母官早不了了之。
楓舞從未去過河夾鎮,也很少聽聞,隻見他揚鞭策馬,快意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