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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楓舞拿了信函出門,卻見一名黑衣人與兩個暗影在苑子前打鬥!楓舞退了回去,剛攤開一堆帳薄仔細核對時,黑衣人已持劍指著楓舞喉嚨跨進了門。
“把信交出來!”黑衣人步步緊逼。
楓舞抓了桌上信函,立即後躲。眼看長劍就要貫穿,兩把大刀於半空下斬。黑衣人再次與楓舞的影衛搏鬥。
黑衣人三番攻不下,借著長刀砍向腰側之際,整個人後撤翻轉到桌後,在後刀劃中持劍手臂時,另一手已從楓舞懷裏攫取了信函,緊接著整個人就勢滾至窗邊,破窗躍出,暗影也緊跟著追出。
楓舞這才出了苑子往柳正的梧桐院去。
“你大哥這麼快就來信了?”柳正從書案裏抬起頭來望著進門的楓舞問道。
“母親,大哥信中提到了一些人和事,舞兒不懂,寫給你看可好?”柳正神色一變,將楓舞讓到了書案前。
楓舞將譯出的八字寫下。柳正看後眼露殺機。
楓舞頓覺四周氣息一滯,頓感不安。
“此事還有誰知?”柳正沉聲。
“水榭苑死了兩個影衛。刺客已將假信取走。此事隻有大哥和舞兒知道。”柳正神色一緩,點頭道。
“此事絕密,你也要多加小心,去吧。”
楓舞走後,柳正一掌拍缺了書案一角。
“絡英又怎會與千色蕊扯上幹係?一開始方向就錯了?”瞧了一眼掛在牆壁上的蘭亭圖。柳正喃喃自語。
楓舞剛跨進苑子,就見楓霜、楓露和肖紫涵三人一字排開侯在門前。楓舞扶額,這姿勢讓他想起了楓林,幾年前三妹、四妹就沒少拿楓林當槍使。
“二少爺,紫涵欲借湖心亭一遊。”肖紫涵言語客氣,說明來意後就要拉起楓霜、楓露走人。
“湖心亭?”楓舞馬上想起了紫斑魚。紫斑魚被楓舞養在了湖心亭畔,原先隻有四條,是過四歲生日時,柳正送的。五歲過生那日,養了一年的生日禮物,被大表哥李子誠釣走了一條,楓舞哭的提溜進了湖,此後李子誠就再也沒敢進楓府。湖心亭也便有了個不成文的規定,楓舞的心頭寶誰也不許靠近。之後便是送了楓陽一對。不過幾年已過,湖心亭內的紫斑魚已是繁殖了好些,遊在一處很是養眼。但楓舞仍是不喜人親近它們。
眼下也隻有這個肖紫涵才能動得了他的紫斑魚。兩個鬼丫頭從沒見過紫斑魚,心裏總是惦記著這事。再說時隔了多年,少說也有幾十條了吧。偶爾還能見楓舞在湖心亭上撒魚食。要去湖心亭必是要經過水榭苑後院的門。水榭苑離梧桐院很近,原本是楓山的住處。而那魚也怪,除了釣就隻有楓舞可以召喚到跟前。楓舞顯然是不想紫斑魚被人釣的,見肖紫涵拉了楓霜和楓露朝苑子外走,就知道得親自去趟湖心亭不可。
湖心亭四個人各自抓了魚食。楓舞吹了口哨,一群色彩斑斕的魚爭先恐後的浮出水麵遊到了湖心聽的凹欄下。
“真的很漂亮。”三個女孩由衷讚歎。魚食一灑,魚都往楓舞腳下擠。楓舞很無語地看了自家妹子,也不知是誰給誰樹榜樣。肖紫涵很抱歉地一笑,側臉見楓舞喂魚,神情專注,輪廓柔和,臉不覺一紅,立即轉過頭去,已再無心思喂魚。
看了一陣後已無新鮮感,又見肖紫涵興趣闌珊,兩姐妹便把人拉走了。楓舞瞧了三個遠去的背影,拍掉手上的餌末,坐在欄杆上漫無目的瀏覽四周景致。
圍牆上掛著梨子,葡萄藤翻過了圍牆。楓舞的眼睛不知何時就再也沒移開過,就見他呆呆的站著看著那堵牆。六弟?‘他不是父親的兒子’楓舞清晰地記得楓陽說這句話裏的每個字的語氣。
果然,他是個好騙的。九歲前娘常掛在嘴邊說他,就像那條紫斑魚,實際上是李子誠騙去的。楓舞很小就自覺發現他是楓府裏最受溫暖的一個,他喜歡把自己的東西送給別人。除了生辰禮物,他會覺得送人不禮貌外,而送給大哥的那對紫斑魚,楓舞原想著本該是母親送該大哥的,所以心底也很坦然。
後來他才知那陣子他做的事每個人都知道。好一段日子走在府裏,他感覺就想被人連續扇著耳光,隻是知道那人不是父親兒子的就隻有父親、母親、大哥和他。那人卻仍是占著竹園,這是件很奇怪的事。
五果子林是為六弟準備的,既然沒這麼一個人,他不能白白送與不相幹的人。楓舞覺得再過幾年等攢夠了錢,他還是會向母親要過竹園休整一番,把牆打通,連到湖邊,風景應比這水榭苑好。想起水榭苑是父親挖空心思所建,楓舞有了一種強占他人喜好的自厭。至於那人,母親會有更好的安排吧。他是親眼見過竹園那二間破房的,幽禁是不該這樣苛刻。
圍牆下的五果林連續三日,沒人。楓落躺在床上沒有再咳。他正睜大眼盯著房頂思考。
廚房婆子們這幾日都在議論一件事,就是楓舞大婚前定是要重整竹園。這就意味著他們得給這二少爺騰地。那時會是個什麼境遇?正要像彩雀所說那樣裹進棺材橫著出去?也聽彩雀說二少爺已有十四歲了。男子十六歲便可成婚。
彩雀走進了屋子。
“二哥大婚前定要重整竹園。”楓落隻輕輕陳述了聽來的事。
“也許。”彩雀頭也不抬,拾起地上未完成的竹簡。李筱玥已為此事連續兩日來找她晦氣了。楓落坐在一旁的竹凳上,自言自語,任誰也聽不清他在說什麼。
“你的生死與我無關。”彩雀用布纏住五根手指繼續刻竹簡。楓落坐起,看著自顧做竹簡的彩雀,臉色一絲絲蒼白茫然到無助。
彩雀突然感覺到了什麼,也不抬頭,自顧自說。
“整個竹園四周,至少有四股勢力在監視著。關於她,竹園外有百年不消的海捕文書。除非自殺。否則你不會活的比現在好。天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彩雀的小刀穿透了竹簡。
”就沒計策了?“楓落坐到彩雀對麵,拾起地上竹片和小刀,做竹簡。
”至少我不能有計策。“彩雀抬頭深深看了楓落一眼。楓落放下刀和竹片起身出門了。
楓落沿著竹林走,竹園很大,繞一圈得花去半個時辰。五果子林前,楓落停了下來。目光在樹根下,在竹籠底來回掃視。
絕境重生!楓落第一次坐到了秋千上,目不轉睛的看著彩蝶翩翩而至。
三日後肖紫涵入宮。楓舞立即趕往夏城與楓山北上走駱駝商隊。路上風險頗多。楓舞第一次見識到楓山用‘破堂斬’刀法。大風卷沙,長刀斬化。一條龍卷風終在大部分人被埋下後消停,流寇也被隨從一一解決。
月夜蒼穹,篝火縱橫,沙場長歌酒,一念思鄉曲。楓陽成人禮隻楓舞送去了一一把象牙匕首。
皇宮鳳昊天臨危不亂,拔了後宮一些沒眼勢的牙。六位皇子在絡英的威逼下已幽禁了一位——鳳景瀾。洛英勢力完全滲透朝野。
隻一張海捕文書在各大城小巷日月更新,從不怠慢。
秋雨一場冷過一場。
楓落精神萎靡不振。生活還似以往,靜到夜半無語,夜還長。
肖家嫡長孫女肖紫涵頻繁入府。彩雀和李筱玥起了實質性衝突。彩雀被打傷後,臥床不起。竹園的事楓落一人打理。竹園裏很少再見到楓落身影,卻不時聽到彩雀的大聲訓斥。
五果子林,花開花落一年又一年。
年前,楓陽任將後,前線捷報開始頻傳。
十五歲楓林入京,第一件事便是援手被京城惡霸欺負的十三歲農家女林汐。林汐遭受一場驚嚇,攤前燈籠也因這場變故踩踏了不下五隻。握緊手裏僅有的十文銅板,林汐看著攤前不拘言笑的七旬老人羅逡,臉色漸白。
楓林皺眉,扔了一錠銀子到羅逡跟前。
“不用找。姑娘能拿走就全拿走唄。”
“林姑娘,我送你出城吧。”楓林正要離開,就見一個小少年從攤子底下爬出來,抖落身上灰,正伸手欲牽林汐。
楓林劍柄一橫,撥開少年手。
“姑娘,我送你吧。”林汐羞澀中點了頭,楓林挑釁地瞧了少年一眼。少年失望地看著兩人離開。
“小混蛋,還不趕快收拾攤子!”羅逡拿起挑燈籠的杆輕敲楓落頭。楓落回神抱頭走到攤後,仔細收拾起來。
“爺爺城隍廟有很多小乞丐,都是難民。”
“那也算多?城外你又不是沒見過。自個兒都管不來,還想管別人。”羅逡鼻子一哼,對楓落時不時偷烙餅搞救濟的事很是不滿。
楓落到竹樓上看夕陽千斜和街頭圍牆裏那一大片迎風竹。
彩雀病勢越來越重,楓落寸步不離地守著她。
轉眼冬至。
楓落加緊編燈籠。
大雪紛紛揚揚。彩雀醒來,已是形容枯槁。
望著篝火,彩雀掙紮著坐起來。楓落坐在床頭擔憂地望著她。彩雀伸過手去。
“扶我去暗室。”
楓落摻扶著彩雀下到暗室。彩雀移開桌腿。用竹片挖出一個小木箱來。
彩雀氣喘籲籲坐到桌前。
“我不知道還有什麼可傳授於教你。但知道這裏困不住你。”打開木箱,彩雀取出一方絹布。
“去,把臉擦幹淨,讓我瞧瞧你是誰。”楓落盛來雪,浸了藥水,用絹布擦了臉一遍。
彩雀驚愕了一瞬,又極度失望地搖了搖頭。
“我不知道你是誰。但我要你記住接下來的話。”彩雀從書架最低搬出一個竹筐,將筐底取了下來,楓落一震,彩雀把竹簡做成了筐底?疑惑中就見彩雀拿絹布細細包紮起來。
“你發誓不會拆它,這卷竹簡在我死後尋個機會交給夫人柳正,但別讓人知道是你所交。你若能飛出去,遠離京城,別惹是非。”楓落發過誓,接過竹簡放到木箱裏。
“扶我上去吧。”彩雀見他做完一切,便踩上竹剃,楓落望著幽暗燈光下的彩雀,鼻子一酸,已知彩雀時日不多,今夜便是在做最後托付。
彩雀躺在床上,目光透過楓落的臉想要看清什麼。
“落兒喊一聲娘。”彩雀手撫摸楓落的臉,眼角淚晶瑩剔透。楓落猶豫間就聽到一聲喃呢。
“柳正……”彩雀手落下,雙眼漸漸闔上。
“母親!”楓落抓起彩雀手低低喚了一聲。
竹園一片白。
一整日。彩雀身體沒有絲毫溫度。楓落跪在床前。老婆子看了門前依舊未動的飯盒。隱約預見了什麼,趕緊往梧桐院去。
青鸞山,柳正心神不寧的往回趕,剛進楓府大門,就見老婆子跪在地上。柳正一腳踢開老婆子,奔進了竹園。楓落已暈倒在床邊。
柳正擒起彩雀手,彩雀指甲已全黑。柳正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狀態瘋癲至極,李筱玥和端木蘭站在門外未敢靠近。
“到死你都不肯告訴我鳳心在哪裏是不是?死了好,死了好!”柳正跌跌撞撞地奔出竹園,將得知消息匆忙趕來的楓山和楓舞撞到了路邊。
“真死了?”楓山第一次進竹園,隻見下人抬著彩雀屍體從破屋出來,楓山神情鬆弛下來,似鬆了一口氣。
“火葬!”
“那六少爺?”聾啞婆婆指了指被人抬著的楓落。
“去問夫人。”楓舞瞧了破屋內一眼,轉身大步離開,於他,這竹園是片刻也不想多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