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
    假山後，楓陽看了隻顧走路的楓舞，想起來時聽到的一場賽事，或許楓舞有這份實力參加。
    “四月藝林大會將要開始，二弟可有收到邀請貼？”
    “藝林大會”楓舞眼睛一亮，隨即又搖頭，神色也暗了，若是沒接受邀請，那參加賽事隻能逐一比賽，賽程拉長不說，他也沒那空閑，最主要是他年歲不到，根本就入不了賽會。
    “府主和夫人請兩位少爺到大廳。”楓陽和楓舞對看一眼，不知府上發生了何事。
    大廳，楓山、柳正正和平王鳳寅喝茶，見楓陽和楓舞進了大廳，鳳寅俊彥一展笑道。
    “兩位侄子可謂人中龍鳳，二哥好福氣。”鳳寅真心讚賞了一番兩人的風姿，又轉了話題。
    “楓陽可聽說了藝林大會？依年齡說來是能參加了，本王今日也帶了舉薦函，聽說楓陽習武，卻不知是選武會還是文會？鳳寅拿出舉薦涵獻寶似地往楓陽麵前一遞。
    楓陽瞧了攤在麵前的一把信函想起楓舞年紀不到，沒有參會資格，若要見那盛大場麵非得他選文會友不可。楓陽拿過了參選文會的信函。楓舞規矩地立在一旁看大哥所選，不覺皺了眉頭，大哥這幾年都在習武，讀書參選文會進入前百位怕是有些難，如此府上恐是要失沒了麵子，楓舞不太明白大哥何以作此選擇。
    “想必二公子也是要選文了。”鳳天將信函放到楓舞麵前。
    “什麼？”楓陽、楓舞同是一驚。
    “兩位竟不知曆屆神童皆得鳳皇欽點入會？”鳳天解惑後又轉頭瞧了楓山夫婦，感情兩人不曾把這轟動六國的賽事告訴過楓府所有讀書人。雖說官商有別，但鳳月國民開化，就連國治上也不曾有實質貶低行商者的律文！
    “舞兒見見世麵也好。還不快接下，皇上如此厚恩，楓府自會竭力效勞。”楓山發話，楓舞接了信函，心底一陣高興。兩人離了客廳，路上說到賽事各有猜測，正高興時，一堵圍牆出現，楓舞又沉默了。
    近些日楓舞都埋頭於書案，發奮，竹園的事仿佛忘記了，楓陽站在水榭苑的書房外，楓舞合上書，揉了頭，端起一旁的茶淺嚐了一口。
    “大哥！”
    “不去竹園了？”楓陽跨進書房。
    楓舞搖了頭。楓陽也不知為他何不願去竹園了，見楓舞不願提及，也沒追問，隻在水榭苑閑聊了一陣朝堂變化後，離開了。
    楓露和楓霜在閨閣裏坐不住，女紅變成了刀槍繡，經書成了秘籍。不懂的瞅準時機逮住忙裏偷閑的楓陽問個清楚方肯罷休。
    轉眼四月到了，藝林大會在京拉開。選文臣點武將比級試有過之而無不及。
    楓陽、楓舞早出晚歸，參賽過程識得不少文人，談及國事，沉默者，哀歎者，激勇者應有盡有。直至四月底衝入前三百名的十歲楓舞突然棄權與楓山北上。
    同時棄權的還有楓陽，他也於四月底從軍丹陽。自從滄州失陷，各地邊城早是岌岌可危，洛丞相狡猾奸詐，各地危而不倒以成為他要挾朝堂的籌碼。
    楓陽從軍一路從火頭軍、百夫長升級為陣前先鋒！刀劍血洗寒，將影沙場展。
    轉眼又一個三年。
    戰況激烈，李岩將軍沙場捐軀。朝堂武將因藝林大會有所補充，卻多是為人年輕，又好逞匹夫之勇，無幾人是有謀之才。入仕文臣，扶皇派極少，中立者頗多。明顯站在洛相一派的隻有一個喚蔣筠。
    而後宮也是風雲際會。現任皇後失權，肖皇貴妃獨大。太子言行舉止越發謹慎，廢太子傳言漸漸浮現。
    江南風景如畫，夕陽、小橋、采蓮花。
    楓山身旁，楓舞側立。一位著綠湖裙裳的少女站在二人身前望著楓舞，笑意盈盈，竟像是在攔路。眉宇間有幾分刁鑽和俏皮，和她那張溫潤柔光的臉不甚搭。
    “紫涵可是要回京城？”楓山雖樂意此女和楓舞長處，卻也不願耽誤沿途經商。肖紫涵奉肖皇貴妃詔入京，必是要急急趕路了。
    “楓叔明知故問，紫涵打聽到二少爺也是要回京城，又有四大隨從相伴，紫涵一路求個平安和熱鬧也不成麼？”肖紫涵佯裝不高興，小手捏著裙角，嘟著嘴，不停地攪。
    “肖小姐此事恐不妥。一路父親和楓舞也要談生意。你得皇貴妃詔自是要加快腳程。”
    “皇貴妃娘娘隻是想見見紫涵，這事早晚得見，不急一時，府主和二少爺如此拒絕可是要紫涵一路悄悄跟著？”
    “這可使不得。”楓山大急，這大家閨秀耍起賴必是招架不住了。耽誤生意事小，跟著出了意外可沒發交差。
    “既如此，紫涵便隨舞兒先回京。四大隨從護送。”楓山下定決心應下此事，必是要做一翻安排。
    “爹！兩名隨從便可。”楓舞擔心楓山安全，若有個好歹他可沒辦法跟府上交待，何況這個肖紫涵是衝著他去的。
    三年隨父遊曆，楓府生意涵蓋大江南北。生意上的事楓舞隻是捋了一遍，真要全部拿下，還得再花個幾年，每次出門都是難得的鍛煉機會。肖紫涵一出現勢必要破壞掉，相比生意，此人安全自是更重要。楓舞心底歎了口氣。換主，也不知四大隨從是否同意，蘇武、蘇練、黃岩、黃城都是江湖上小有名氣的堂主，近身保護楓山是他們輸給柳正立下的誓。
    而楓府柳正已在這幾年間漸漸淡出所有人的視線。
    “夫人，茵河穀穀主奉上此花不知是何用意。”
    “此物非毒即藥。這有配方你拿去培植。切記不可受傷行事，一點傷口也不許。”柳正說道最後，聲音已冷。
    “屬下領命。”密室，一個白發白膚的美彥女子捧著一個被罩住的大木箱消失在了另一個甬道口。
    竹園，彩雀刻竹簡的時辰也挪上了白天。楓落的葉笛有了進展，偶爾也能引來一群小鳥蹦跳一陣後嘰嘰喳喳。最為有進展的無疑是楓落在書海裏的學識。彩雀的刻意傾囊相授，所傳之廣非六國太傅所能比擬，加上楓落將書架上的竹簡已釋了個七七八八。不到十歲的楓落早是今非昔比了。
    聽到了圍牆外的歡笑聲。楓落坐在梨樹下，用自製的三隻大燈籠圍住自己，這才舉著刀刻著竹簡。葉子擦過梨子，又被另一片葉敲響後給打了回去，一來一往反複如此地發出一連串清脆不足，沉悶有餘的聲音來，像極了一首綿綿無絕的憂心曲。
    看彩雀走近。楓落出人意料地說了句話。
    “我想出園子。”
    “出不去，除非他們想死。”彩雀說道最後，嘴唇幾乎貼進楓落的耳孔。楓落清晰地感受到一陣濕熱氣息，心跳加快。除非他們想死！威脅不是他們而是自己和彩雀！楓府竟還讓兩人活著！彩雀像是看透了楓落。
    “也不是沒有辦法。你死了就能出去。”楓落聽著彩雀冷酷的說著一個與她毫不相幹的事，心底一點點下沉。
    “綾羅綢緞，上好棺木，你會以少爺身份被體麵的葬送出去。你的選擇？”
    彩雀看了一眼發呆的楓落，將手中剛用竹和灰製成的一枚黑子扔在地上，冷笑著走開了。
    楓落望著飛遠的燕子，一直望著。
    楓府，肖紫涵第一次拜訪。見了柳正問過安，又得柳正邀請，早打算住下來的她自是一口應了。見肖皇貴妃的事得等到三天後了。
    跨進內院就見著打鬧在一起的楓露和楓霜，楓露和楓霜見內院進了大家閨秀摸樣的一個陌生女孩頓時驚訝的合不攏嘴。三人結識後，楓霜尋了件事把肖紫涵拉進閨閣繡女工去了。
    李筱玥在大廳望著楓舞，眼裏閃著淚花。
    “娘。舞兒回來了。”楓舞上前輕輕擁住李筱玥，這個極疼兒子的女人此刻的心最是軟弱。
    “回來就好。”李筱玥吸了一口氣，輕笑著拍了楓舞的背安慰。
    “跟著你爹，你娘可放心了。這個肖紫涵怎麼回事？”柳正話題一轉。
    “兒子在江南遇見她被人搶劫，救下後方知她是肖皇貴妃娘家侄女，此次進京是皇貴妃召見。隻是兒子不知母親為何邀她進府住，這恐不妥。”柳正瞧了李筱玥一眼。
    “有何不妥，楓露、楓霜也不小了，你看她們哪有她那大家閨秀模樣。”楓舞心底隻嘀咕了句‘人不可貌相’。柳正瞧了他片刻，也沒問他在嘟囔什麼。
    “這主意甚好，兩丫頭當後院是練武場，哪有一絲大家閨秀氣質，你這做哥哥的，也該早些尋個好相與的，趁早教教她們，咱們府上的閨女在外人眼裏也得個個是頂好的不是？”李筱玥接了柳正的心思，鬧得楓舞一個大花臉。楓舞揶揄著說不出話來。
    “你倆年紀尚小，紫涵性情極佳，若是合得來自然是好，合不來做朋友相處也不錯。你可還有別的意見？”柳正臉色一擺，楓舞再也不敢抬頭。
    “兒子聽母親的便是。”
    “這就是了。回苑子吧。夫人也累了，可得好好歇著。”李筱玥第一次說這麼動聽的話，柳正嘴角微動，卻是罷手連連。
    楓舞悶悶不樂的回到水榭苑。楓陽書信也剛到。楓舞看了一陣。信中楓陽仍像以前報了平安，問及了一些府裏的事，最後是一排細小的珠算字。楓舞記得很小的時候和大哥玩過一個遊戲就是在一本書中找生僻字。然後看誰找的最多，最快！最後三個字是一本詩集《南陵渡》。
    楓舞翻開書仔細尋找竟譯出了八個字：十年、洛、千色蕊、柳正。楓舞展紙取出軍用墨，沾墨，揮筆照抄一份隻在末尾用細字寫了一行字方裝入信封，將原信紙和紙條扔進火盆。火舌一過，信紙和紙條灰燼，書案一切恢複原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