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九章 漏 網 之 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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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後的陽光,在初霽時清新的空氣裏活躍了沒多久,就被四起的薄暮漸漸取而代之。
“百首旅館”二樓走廊樓梯口,潛伏著三個身影,正嚴密監視著樓下天井裏的動靜,尤其是中間隆起的花壇。
當最後一縷陽光消失在花壇頂部,留守的三人終於等到了天黑。
天一擦黑,景物就變得模糊。
模模糊糊裏,一個模模糊糊的身影爬出了花壇的頂部。
真的有鬼?
樓梯口三人好緊張,一支黑洞洞的槍口已瞄向了那裏。
三人隻有一杆槍,還是支老掉牙的漢陽造。但仗著人多,倒也並不十分懼怕。
爬出來的黑影矮身窩進了刺蓬裏,好久沒有現身。
花壇滿是密匝匝的植物,藏個把人要是不動,黑夜裏還真不好辨清。
趴在樓板上的三人,也隻露著個頭。敵人不動,他們也不想過早打草驚蛇。
奇怪的是,過了好久,敵人一直沒有動靜。三人可有點沉不住氣了。
難道剛才看花眼了?還是那爬出來的真是個鬼?
噢,真的見鬼了。冷不防一條又粗又長的黑影子,已順著樓梯向上爬來。
“哧溜”聲都能聽見。
蛇!好大的一條蛇。溜到半當央“唰”地昂起脖子,扁扁的三角蛇頭有畚箕般大,“呼哧呼哧”發出牛打鼻似的喘氣聲。
竟然是條劇毒的眼鏡王蛇。
從來隻跟水中生物打交道的三人,那見過這種凶性大發的毒物,手中持槍的那位,下意識地調轉槍口,朝昂著的蛇頭打出了一槍。
“呯”的一聲,沒有打草驚蛇,卻打蛇驚人了。
蛇應聲倒下,在三人的注視中,軟軟滑下了樓梯。
但三人都犯了一個錯誤,在無人注視下,一個身影趁機貼牆溜進了樓梯後的小門。
小門裏的高牆擋別人可以,擋這個人卻不能。隻見他一跺腳,牆上立馬現出一扇小門。他慌裏慌張進去後,沿著夾牆拐入夾層,然後上到一百號房間,趁外麵三人不備,迅速穿過九重房門,出了“百首旅館”,消失在中山大街蒼茫的夜色之中。
這個逃之夭夭的人是誰呢?
不是別人,就是連環畫中假扮老鷹的怪老頭——“百首旅館”老板熊太力。
雄老板何許人也?這條街上無人知曉他的來曆。街坊鄰居隻知道開旅店的是一個矮矮的醜老太婆,連個幫襯的夥計都沒有。這老女人平時深居簡出,神出鬼沒,偶爾有人照上一麵,大多也是在昏黑的夜晚,給人的印象神秘的很。
熊老板為什麼要男扮女裝,鬼鬼祟祟怕見人呢?
當時新中國尚未成立,但解放軍勢如破竹,已經打到了長江邊上。國民黨政府的統治地位搖搖欲墜,重慶儼然成了蔣家王朝最後的堡壘。
企圖劃江而治的政府軍殘餘,一麵忙著和共產黨舉行和平談判,一麵卻緊鑼密鼓在長江沿岸構築防線。尤其是重慶這座大西南重鎮,更是大量派駐中央軍,撤裁地方部隊,妄圖憑借長江天險和蜀道之難負隅頑抗。
一時間,白色恐怖籠罩了整座山城。中統、軍統的特務們十分活躍,到處抓捕共產黨地下工作者和革命群眾。這個熊老板,也是個特務,但他既不姓國,也不姓共,卻是個地地道道老奸巨猾的日本間諜。
日本鬼子投降都好幾年了,他怎麼還潛伏在中國?
切莫小看了此人,他的真名叫熊田中木。侵華戰爭爆發前,是個從事細菌研究的醫生。戰爭爆發後,又成了雙手沾滿中國人民鮮血的日本大特務。正是他,一手策劃了震驚中外的重慶大轟炸慘劇。
早在1941年太平洋戰爭爆發前,野心勃勃的日本侵略者大肆擴張,在侵占了大半個中國的情況下,妄圖以武漢為據點,沿長江一舉西進,侵犯四川。熊田中木頂著醫生的頭銜,就在那時被潛派進了重慶。他以旅店老板和外科醫生的身份,一番喬裝改扮,開始秘密從事起雙料間諜活動。
說他是雙料特務,是因為他經常改頭換麵,一會兒是旅店老板,一會兒又成了外科醫生。或者說,天黑了他是“百首旅館”老板,天亮了他又是紅十字會醫院醫生。
他的罪惡活動,也決不僅僅隻是引導日本飛機轟炸重慶這麼簡單,還有著更大更陰險地目的。那就是建立一個地下組織,代號為“5111”工程,實施一項極為隱秘和惡毒的醫學試驗:利用一種古蟲卵施行借屍還魂術,製造出大批活死人,為以後日軍攻打重慶起到裏應外合的作用。
豈料該組織籌劃不到兩年,在經營地盤、物色人選、疏通密道、籌措物質、儲備藥物、先行試驗諸方麵,投入了不計其數的經費和心血,好不容易有了一點規模,正準備施展身手的時候,日本天皇頒布了投降詔書。
這對熊田中木來說,不啻是又一顆原子彈爆炸。但他滅亡中國的狼子野心卻並未被徹底摧毀。他不甘心自己國家的失敗。他和那些武士道精神毒害下絕望自殺的日本人不一樣,他想讓他的地下組織紮根在中國,繼續做他的大東亞共榮的帝國美夢。
就是這樣一個頑固不化、死有餘辜的倭寇分子,在國民黨統治的中心區域,競安然無恙的潛伏了數年之久,而且一刻不停仍在幹著殺害中國人民的罪惡行徑。
要不是丁劍船長的“飛鷹號”誤撞禁區,三探旅店。這個詭計多端的日本魔鬼,還將繼續玩著他的殺人遊戲,不至於現在急匆匆溜出旅店,孤注一擲地去實施他籌謀已久的最後一項計劃。
熊田中木幽靈般躲躲閃閃,摸著黑悄悄行進在中山大街的屋簷下,來到一個岔路口,揭開一隻下水道窨井蓋,人不知鬼不覺地鑽入了地底下。
他意欲何為?暫且不表。
且說丁劍等三人,尋來覓去,幾乎把洞壁都刮去了一層皮,還是沒找到掀頂的機關,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
時間一分一秒在流逝。丁劍急火攻心,“啊”的一聲大吼,像董存瑞托炸藥包,單臂上揮,恨不得一掌擊開頭頂的石蓋。恰在此時,變化來了。隻聽“忽拉拉忽拉拉”幾聲,三人已頭頂一片天,朦朧的月色像水銀般泄進洞來。
原來留守的三人,見槍斃眼鏡王蛇後,再沒有什麼動靜,就大著膽子,下到天井。在槍枝的掩護下,逐漸靠近花壇。離的近了,見方才那黑影下蹲的地方什麼也沒有,心知不妙,很有可能是遭毒蛇攻擊時,分散了注意力,以致被這人溜之大吉了。
這可如何是好?得趕緊將這一情況報告給船長。
三人心急慌忙的爬上花壇,顧不得刺蓬鉤腿紮手,踩著花草就衝頂而上。亂踏亂踐下,無意中觸動了一塊機關石。“軋軋”聲中“墓”頂移花接木,轉眼變換成另一個樣子。
其實洞裏洞外,機關就在腳下,丁劍他們隻顧著頭頂兩旁,沒在意台階上的石基。反倒是外麵三人,誤打誤撞,破了機關。
六人會合一處,馬上追擊那人。進到樓梯後的小門內,發現高牆上熊田中木離去時忘關的那道門,便知繼續留在旅館已毫無意義。
敵人既以離去,就不可能再自投羅網。因此,重返山洞還不如直接由中山大街直撲醫院,從正麵進入太平間會合警長。這樣最節省時間,遭遇敵人的可能性也最大。
當機立斷,丁劍等六人也追到了中山大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