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荏苒，夏天和秋天很快過去，慢慢步入冬季。
    一路前行，看著秋花凋零寒梅暗放，這幾個月漫長而又短暫。這般的徐徐前行到底是無終止的。
    紅葉將身上的披風裹緊，今年的初雪紛紛揚揚地撲塵而下，他獨自坐在崖邊，看著雪飛向遠方的村落，消失、重疊、彌漫…
    “誰讓你出來的？！”衛涼秋的聲音自遠處傳來，紅葉回眸，莞爾一笑。
    他來接他了，他卻隻知道他是偶染風寒。紅葉總在黃昏時分在這等候。最近他才發現，這似乎已成為一種習慣，衛涼秋籌備晚餐，他就在這等著他回來。
    “回來啦？”即使是習慣，但每一次都需花好些時間醞釀這句話，因為每一次都可能是最後一次，所幸他每一次都會給他說這句話的機會。
    “進去！”
    “沒事的，看，下雪了…”
    衛涼秋仰頭看了一眼，冷哼一聲便轉身離開，“今晚有魚湯。”
    紅葉掩嘴笑了，乍眼看來，眼前的一切似乎也是一場雪，寒冷而溫暖，飄渺而真實。
    “不知道十年之後你會在哪，在做什麼…”紅葉突然開了口，魚湯冒著熱騰騰的霧氣，在眼睛上籠上一層紗。
    “哼，你以為呢？”那人聲色冷冽。
    “嗯…生意興隆吧，然後…夫妻和睦，兒女乖巧聰慧…”看他沒說話，紅葉繼續道：“我呢，逢年過節，帶著妻兒登門造訪，也許沒有什麼錢…帶點自己做的小糕點，兩家人好好聚聚，春天賞桃花粉霞，夏天清水菡萏，秋天桂花撲香，冬天…”
    “癡心妄想。”
    紅葉看了他一眼：“到時候你我的孩子都…嗬，有這麼高了吧，他們可以一起上私塾…一起玩迷藏…也許會吵架…不過小孩子嘛…”話還未說完，衛涼秋突然起身掐住了他的脖頸，越漸用力，迫使他看著自己，似笑非笑道：“你說你這個樣子…怎麼會有人願意下嫁於你？嫁給一個…男妓？！”
    熱湯灑了一地，紅葉怔怔的看著他，忘了掙紮。
    衛涼秋這才鬆開了手，揮袖而去。
    紅葉坐在原地，看著剩下的魚湯，視線模糊了。
    到底還能堅持多久？於他是，於他也是。
    之前他不肯去看大夫，也許隻是怕，若得了重病，他就不再管他了。
    如今想來，也許是自己太自私。十年之後，他家庭和睦，事業順利，兒女懂事，秋賞滿月，夏沐霓霞…這，都與自己無關。
    他猛然起身，追了出去，一把將衛涼秋推倒在雪堆裏。
    “你在做什麼？！”
    “…衛涼秋！我受夠你了！是，我是男妓，我髒！我有辱家門！那又怎樣？！我樂意！從那天起我就是‘紅葉’！再也和衛家毫無幹係！現在你管不著我，我告訴你！從現在起你我毫不相幹！你給我滾！滾！”
    “你瘋了？！”
    “我是瘋了！我在就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了！這都是你逼的！你滾！我再也不想見到你！”說罷隨地抓起一把雪便往衛涼秋身上砸。
    “嗬，這是你說的。”
    他終於走了，這次他再不用醞釀著如何說“你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