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稟王上，葉大人已經痊愈。是雲影侯今早派人奏報的。”
    慕堯城微怔，眼中不覺落寞。
    “全都好了？”
    “是，已是完全清楚了。葉大人還謝恩，說勞煩聖上掛心了，還有……”曹侍官小心翼翼地抬頭看了看慕堯城，“葉大人今早差人送來好些白茶花。”
    “朕知道了，你下去罷。”慕堯城垂首，雖然早就料到，卻還是失望。
    他葉藍荀，從來都不屬於自己。
    那幾日的溫情已然是上天的恩賜了，慕堯城無力的笑了笑，“你連我給的花都容不下啊——”
    偌大的殿廳內空空蕩蕩。
    香爐中，火光零星。
    慕堯城那握著裝著彩色錦緞的錦囊的手，停留在火焰上方，遲遲不肯鬆開。
    如今自己求來的這道護他平安的符也隻能是他葉藍荀嗤之以鼻的負累，留著又有何用呢？
    最終香囊還是落入爐火中。
    火光燃動著包圍了香囊，卻在還未來及燃透之時被慕堯城從火中拿了出來。
    慕堯城死死攥著燃著的錦囊，用手扼滅它的火焰。
    還是未能放手。
    手心被灼燒的有些焦糊，他卻噙著笑，看著保存完好的彩緞無比悵然。
    “放不下就會疼。你知道罷……這樣呢？我的藍荀啊……你喜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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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密室被黑暗籠罩著。
    那個人點開江翰的穴位，江大爵爺猛的吸了幾口氣，憋了一天不能說話，真是苦了這位話嘮爵爺。
    被點了穴的江大爵爺開口的第一句話便是無比驚異地對那人說：
    “你居然會武功——”
    “不錯。”
    “為什麼要把我關起來……”
    “因為你告訴我的那件事。”
    “我爹的事？還是沈墨陽的真實身世？那與你我有什麼關係？”
    “那些事與你我無關，卻與葉藍荀有關。”
    “又是葉藍荀……你真的喜歡他？”江翰看著那人有些莫名的感覺。
    那人笑笑，卻不回答他的問題，“我以為，如今你會更擔心自己的性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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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府內。
    一夜酒醉的三個人一覺睡到了中午。
    江大爵爺昨夜不辭而別，這一向是他的行事風格，眾人也不感覺有何不妥。
    典起來便去皇城的醫館給人免費施藥，不用說，刖大少爺也跟著了。
    兩人前腳剛走，王上身邊伺候的侍官曹禮後腳便到了。
    不過是預期中的場景。
    曹侍官低調的把旨意告訴葉藍荀。
    沈墨陽怔在那裏看著他們，眸裏是複雜的神色。他的手指分明緊握在劍鞘上，好像不加克製的話，下一個瞬間便會將來宣召的曹禮一分為二。
    平日裏一向淡定的慕雲影也顯出扼腕的模樣。
    傳旨的侍官壓低了聲，對著葉藍荀躬身。
    “葉大人，王上要您即刻去的。這不，轎子在門口等著呢。”
    葉藍荀的眼簾低垂著，緊緊抿著嘴唇，這扮的是一副分明痛不欲生的戲碼。
    “微臣領旨。”
    清冷的雨滴墜落在葉藍荀的黑發上，他的長睫微微沾濕，眼簾低垂著，更是迷霧一般的美絕。
    “你當真要去？”沈墨陽大步攔到葉藍荀麵前，稚嫩明眸中是不加掩飾的憤慨。
    葉藍荀的眼中滿是冷清：“不然呢？沈將軍莫不是要我抗旨，滿門抄斬嗎？”
    “你……你若不想去，我可以告訴王上。”
    “告訴王上？沈大將軍想如何說？你我不都是王上腳下的草芥嗎？我們有什麼權利決定自己的去留？”
    “我……隻是不想任何人束縛你！”
    “笑話，沈將軍是藍荀什麼人？你我如何深交到這般？”
    沈墨陽一聽，一時間又是著急又是難以啟齒，“藍荀……我……”
    “你莫要為了我趟這趟渾水。”葉藍荀言罷，頭也不回地走出葉府，上了等在府外的那頂轎子。
    雨勢愈大，雨水滴落在府門外的青石板上，愈發冷落，催人傷情。
    沈墨陽站在雨中，目光緊緊跟著那頂轎子，直到它消失在視線中。
    慕雲影很合時宜地走來為沈墨陽撐起傘。
    “王命難為啊少傅……藍荀生性孤傲卻不得不委曲求全，隻因王命為天。將軍也莫要傷神了。”
    “王命為天。。。。”沈墨陽低喃。
    馳騁疆場數年，從來都隻知道人定勝天，卻在這一次體嚐了何為天子之命。
    原來在天命麵前，他沈墨陽是如此的無力。
    他緊攥著拳，感受著從未有過的痛苦。
    這樣的痛苦使得心中的那個疑惑更加明朗。
    原本自認可保葉藍荀周全太平，卻不想就連護他自由都做不到。更何談所謂執念？
    烏雲壓低，雨勢更凶。
    瓢潑的雨水打在沈墨陽的身上，模糊了他的視線。
    “雲影侯，你回去罷。”他淡聲說道。然後徑自走出葉府，跨上馬背，毫無目的地策馬在大雨中飛奔。
    慕堯城擁有的，他沈墨陽從未覬覦過。
    可他偏偏奪走他所珍視的一切，父親也好，自由也罷，現如今唯一想要的、在乎的就隻有葉藍荀一人而已，卻也難以如願。
    雨水打在臉上，沈墨陽目光沉沉地望著遠方。
    既然有了執著便無人能夠撼動，天命亦是如此。
    ******
    有人心情糟糕，就有人心情暢快。
    葉藍荀坐在進宮的轎子裏，眉眼彎彎，清透燦爛的眸中星光流轉。
    想起沈墨陽剛才的反應，便知道一切都在計劃之中。難得今日這樣開懷，便是陰雨也難擋這樣的好心情。
    葉藍荀撩開轎簾看著遠處的天空，烏雲低壓，皇城中那大片相連的雄偉宮殿顯得霧蒙蒙的。
    他緩緩勾起唇角，眸中異常溫柔。
    “沈舜塵，我會看著你瀕死的掙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