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臣盡力了，這鬱結約摸是幾天清楚，再幾天就迷糊了，若要痊愈隻得看時間了。”
    那醫官把脈以後，頭搖的像撥浪鼓一樣。
    慕堯城擺手，鋒利的劍眉緊蹙著，手指不斷地揉著太陽穴。
    興祿趕緊知會那醫官退出去，很貼心的湊上來幫慕堯城揉穴位。
    “王上，伺候葉大人的沐兒姑娘沒有傷到要害，身子也皮實，不出這月便能大好了。隻是太醫看診時說脈象有些奇怪……這個倒……”
    “人沒事就行了。”慕堯城又轉過頭，看著躺在床榻上睡得安靜的葉藍荀，不覺蹙眉道：
    “若按照那班醫官所說，昨日他第一次醒來那會兒算是迷糊了？”
    “是呀王上，不迷糊怎麼能拿頭撞您呢？想來不正是嗎，葉大人一向有分寸，怎麼能像那樣二話不說，睜眼一瞧見您，就用頭撞過來然後昏過去呢。”
    慕堯城不語，歎了口氣表示自己很煩，之後不耐煩地擺手，示意興祿出去。
    興祿見狀，麻溜兒關門走人。
    床榻上的葉藍荀安靜得緊，他額上纏著白布，這是昨日醒來，撞慕堯城未果，碰上床坎兒傷到的。
    胸前纏滿的白布，這是慕堯城用劍剜傷的。
    可是這幾處傷，都不及心中那鬱結來得要命。
    慕堯城坐到床邊，深邃的眸中是怪異的神情在流動。
    有的時候，他就那樣定定地看著睡熟的葉藍荀，那雙眼像深不見底的黑色玉石，仿佛要將眼前的這個人完全吸進屬於自己眼中的深淵裏。
    沉睡的葉藍荀看上去毫無防備，一晃，到現在已經六年了。
    這麼多年過去，他愈發地美，卻依舊有著少年的氣息，這樣沒有冷漠疏離的時刻，倒像是第一次見他的那般。
    慕堯城緩緩撫摸著葉藍荀的臉頰，神色無比悵然。
    “我該怎麼辦……怎麼對你……怎麼向你懺悔……究竟該怎麼做啊……”
    屋內默然，隻聽聞慕堯城歎息不斷。
    次日一早。
    慕堯城迷迷糊糊睜開雙眼，便看見一雙頂好看的眸子正盯著自己。
    “你醒了？”葉藍荀趴在他身邊，歪著腦袋看他。
    慕堯城訥訥地看著他：“你……也醒了？”
    “嗯，醒了。不過，你知道我們這是在做什麼嗎？還有，這裏是什麼地方？”葉藍荀盯著他，表情極其認真。
    他有些發懵：“你不知道？”
    葉藍荀搖頭，眼簾垂下去，“不知道。”
    “什麼都記不得了？”他俯下身去看他，隻見他滿麵沮喪，像一隻迷路的小兔，明眸低垂著。
    “好像是的……”
    慕堯城不禁一笑，蹲到他麵前，不自覺的抬手去揉他的腦袋。
    “不要緊的，朕……我知道你是誰。”
    “真的嗎？”他抓住他的手臂，睜大眼睛看他，滿麵欣喜。“你知道我是誰？那你快告訴我，還有，我娘是誰？我記得我有娘的。”
    “你娘，我就不清楚了，可是你，我可是了如指掌。”慕堯城眯著眼看他。幽冷多年的臉上竟露出一個燦爛如舊年的笑容，“你是朕，不，是我的小鹿。”
    “鹿？”葉藍荀歪著腦袋，怪怪的看著慕堯城，挑著眉毛的樣子真是可愛極了。
    “鹿是什麼？”
    “恩……這個……”
    “我是鹿。你是什麼？我娘是什麼？這是哪兒？”
    慕堯城一時無言，沒想到荀美人迷糊了還這麼不好騙。
    “這是什麼？”葉藍荀徑自站起來，拿著書案上的硯台好奇的摸索著。
    “這是寫字畫畫的東西。”
    “寫字畫畫？”
    “對，我可以教你。”
    慕堯城從筆海中挑出一支筆，握在藍荀的手指間，低頭細細看他，在宣紙上暈開一片墨跡。
    “真漂亮。”他癡癡笑了，明眸中是燦爛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