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嗚……”一隻手從背後繞了過來，捂住達爾瑪的嘴巴，也將他後麵想說的話，原封不動的堵了回去。
    “他會讓開的。”也不知是因為素性如此，還是身體的不適，那人在開口之間，竟是十分低沉。答案是衝著奧斯蒙去的，眼睛卻滿是警告的看著自己的同伴。到底還是個孩子，還沒有學會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
    以及，什麼人該招惹，而什麼人絕不能招惹，尤其是當其心情不好的時候。
    達爾瑪眨巴這大而圓的眼睛，不知不覺已有幾分淚光閃閃，不是因為委屈，而是因為著急。凱希先生怎麼出來了？好不容易走了這麼遠，眼看著就徹底安全了，他為什麼偏偏要來見這個把他害慘了的男人？
    “凱希？”呼喚之間，帶著幾分意料之外的不確定。或許是因為這一場失去過於出乎意料，而這一場複得又太過突然，使眼前這個人也變得虛幻起來。頃刻之間，凱希的容顏在奧斯蒙的眼中放大了無數倍，占滿了他的視線。
    也，占滿了他的整顆心髒。
    除此以外什麼都看不到的奧斯蒙，無意中忽視了許多東西。換了平常，要是讓他看到凱希這樣捂住誰的嘴巴，他一定恨不得將那人碎屍萬段。即使不能真的動手，他照樣會用眼神將其淩遲至死。
    沒有回應他的稱呼，當感覺不到達爾瑪的掙紮之後，凱希鬆開了手，淡淡吩咐道，“去趕車吧。”
    少年的眼睛開始放光，驚喜到了極點。“明白了，我們這就繼續前進！”原來凱希先生並沒有動搖，隻要他執意要離開，就算這個男人追上來又怎麼樣？照舊不能改變什麼。再退一萬步說，即使他如今使用武力，也沒什麼了不起的。團長和凱希先生都在這裏，還怕了他不成？
    “凱希！”奧斯蒙又喊一聲，不確定的語調徹底變成了急切。倘若不是看到他的臉色比想象中還要蒼白，一定早就不顧一切的將他拉上馬背，就此帶人離開。
    不，這還不夠，遠遠不夠。有了“前科”的凱希，奧斯蒙實在不敢再對他報以十二分的信任，他一定會找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將他關起來。除了自己以外，誰也不讓見。
    依舊不予理睬，凱希說話的對象，還是那個少年。達爾瑪已經端正坐姿，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就等著凱希一聲令下，立時就可以擺脫這個可惡的男人。
    “不是前進，原路返回。”
    該吩咐的事情已經吩咐了，凱希終於將視線轉了回來。
    在短時間之內，所有人都愣在原地，似乎都沒有明白凱希的意思。即使是奧斯蒙，還沉浸在負麵的情緒中不能自拔。自從再次見麵以來，凱希還未曾和他說過一言片語，這項認知，幾乎將奧斯蒙逼瘋。
    “看不出來，你還挺遊刃有餘的。”沒有指名道姓，不過這一次誰都能肯定，凱希這句話是衝著誰去的。在奧斯蒙以外，從來沒有人聽過凱希語出譏誚，絕不像平常那個冷淡的拒人於千裏之外的男人。
    “遊刃有餘，凱希，你是在看我的笑話嗎？”
    撥了撥垂下的一縷發絲，凱希不著痕跡的往車框上靠去。身體的乏力感比他想象中還要更加嚴重，隻是，以他的本性來說，並不喜歡被人看到自己軟弱的樣子。哪怕這樣的掩飾有幾分可笑，可他還是忍不住要這樣做。
    “腳下這片土地，不再屬於伊維薩吧？”凱希的明知故問，說穿了，是對另一個人的提醒。如果他還沒有燒壞腦子的話，應該挺的出這是什麼意思。“奧斯蒙大人，如今的你可是整個帝國的敵人，離開自己的實力範圍，到處閑逛，真的好嗎？”
    “不好！很不好！”奧斯蒙回答的很快，幾乎在凱希的問題剛剛結束的一刻，答案便隨即而來。“但是，我的不好不是因為危險。至於究竟是因為什麼，凱希，你應該明白。”
    很想回他一個“不明白”，話到嘴邊的一刻，凱希陡然領悟到那有幾分賭氣的意味，於是最後什麼都沒有說。
    “我們出發吧。有什麼話，回到行省之後再慢慢說也不遲。”說完之後，凱希就準備縮回馬車之中。
    “等等！”奧斯蒙的動作，比他的聲音還要更快一分，牢牢的扣住了對方有些細約的手腕。筆直的手臂，以及泛白的指節，無一不顯示這奧斯蒙身體的緊繃狀態，看他這幅樣子，似乎恨不得讓自己化成一副手銬，將對方牢牢的禁錮在掌握之中。
    “你認為，我還會允許你離開我的視線嗎？”
    “那你想要——”
    “怎樣”兩字還沒有出口，凱希的身子已經被一股極大的力氣拽離了馬車。一陣天旋地轉之後，人已經落上了馬背。一雙手臂自腋下伸了過來，在他的身前環成一個誰也介入不了的獨立空間。
    不是不想罵人，凱希欠缺的是罵人的力氣。天知道他怎麼這麼倒黴，別人身體不適，總是能夠得到適量的休息，他倒好，一會兒被人帶出行省，才一轉眼，又要被人帶回去。
    往後靠了靠，奧斯蒙的胸膛永遠都比想象中還要更加寬闊和……溫暖。比起冷冰冰的車框，這份觸感顯然要舒適多了——凱希不由自主閉上眼睛，算了，看在這麼一項好處的份上，再多的不爽快，也暫且放到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