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不會後悔？”走出莊園的那一刹，凱希終於忍不住，問出這句話。實際上，他是打定主意要將自己與奧斯蒙之間的冷戰持續到底的。
    由此可以想象，聽到他聲音的奧斯蒙是如何的驚喜。全然忘了四麵埋伏著的重重危機，語調也不由的上揚了幾分，“後悔？當然不！”
    雨比之前還要更大幾分，連接在天地之間的，已經不能用雨絲來形容，密密實實的，除了水就是水。這場不符合時節的大雨，似乎下定決心要將整個烏瑪城給淹沒一般。
    透過厚重的雨幕，奧斯蒙沒辦法看清對方的麵孔，不過，他還是不死心的盯著他，眼睛一眨也不眨。最後，奧斯蒙伸出手，幫凱希拉緊了頭頂的兜帽。
    他確實沒有什麼值得後悔的地方，最重要的東西就在手邊，隻要能夠跟著此生離不開的那個人，其餘的，放棄還是得到，都在翻雲覆手之間。除了凱希以外的東西，得到還是失去，奧斯蒙發現自己真的不甚在意。
    也不知是他的話，還是他的動作，總之讓凱希的神色變了變，朦朧之中依舊能看出他的不快。“你還真是舍得。這座莊園，應該有上百年的曆史了吧？還有你們家族在帝都的勢力……”頃刻間舉出兩個例子，隨即就驚覺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凱希煩躁的揮手，擋開了奧斯蒙還在他臉頰邊停留的手掌。
    “凱希？”語尾勾起的調子顯出奧斯蒙的迷惑。凱希從來不曾關心過這些事物，如今陡然提起，難道是在為他不值？要是放在幾天前，奧斯蒙還能有此自信。但某些始料未及的變化和……隔閡，在他心中布下了無盡不確定的因素。
    被如此一追問，凱希的臉上更是掛不住。不由的慶幸今天的天氣，若是在明媚的陽光下，他的表情豈非無所遁形？“算我多話！”低低的吼了一聲，差點被看穿的不安，讓他不由的又添了一句有些多餘的話，“你舍棄了什麼，都與我沒有關係。”
    奧斯蒙挑了挑眉，凱希的態度算不算是標準的“越描越黑”？條件允許的話，他倒是很想問個清楚，隻可惜沒有可供他耽誤的空隙。天色已晚，況且受到大雨的影響，更覺得天幕低沉的重重的壓在頭頂，幾近喘不過氣。
    “走吧。”淡然之中吐出的是異常重大的決定。相比起許多為了雞毛蒜皮都斤斤計較的人，奧斯蒙能夠平平靜靜的舍棄巨大的力量與財富，不得不說，相當難得。
    “你有多少把握？”就在奧斯蒙轉身的一刻，突然聽見耳邊傳來這麼一句問話。若是別人問他，他一定理也不理。行動都已經展開，這時還來追問把握，著實有些晚了。然而事實上，奧斯蒙無法忽略來自凱希的問題，任何時候都不能。
    “我在問你，要帶所有人平安離開，你到底有多少把握？”凱希更加詳細的又問了一遍。相比起之前那個問題，這才是他真正想要知道的。或者說，先前所說隻是為了設下一個鋪墊而已，不讓這個對話變得過於突兀。
    “老實說，把握還真不大。”由於凱希問的認真，奧斯蒙也不得不實話實說。而恰恰因為是真話，他免不了有幾分無奈。“這場雨下的非常及時，將有利我們隱藏行蹤。不過卻不能將一切寄托在這上麵，畢竟，不是所有擔任封鎖任務的士兵都是瞎子。”
    凱希點了點頭，他也認同這一點。畢竟，要撤離帝都的不是一兩個人，過百的人數集體行動，除非對方的眼睛集體出了問題，不然遲早都會被圍追堵截。“我有一個辦法，能夠保證萬無一失，不過人數有限製，隻能讓十人左右安全撤離，如何，要我幫忙嗎？”
    盡管凱希在提出這項建議之前，做了不少的鋪墊，但依然突兀至極。不要說想象他究竟要如何提供幫助了，就連他如此做的用意，奧斯蒙都不明白。
    見他隻是滿懷驚詫的望著自己，凱希索性也不耗費口舌解釋。也不知他做了什麼，奧斯蒙隻覺得眼前光影轉換之間，就徹底失去了凱希的蹤影。假如不是能夠肯定絕無此可能，他幾乎要認為，凱希……已被這迷蒙的雨幕徹底吞噬。
    “你能看的見我嗎？”凱希如是問道。他的聲音明明就在奧斯蒙的對麵，偏偏他什麼都看不見，密集的雨幕之外，還是密集的雨幕。倘若不是發生在眼前，誰會相信，視覺和聽覺之間居然會出現如此違和的場麵。
    違和的詭譎莫測。
    凱希的聲音還在繼續，“是選擇十人全身而退，還是帶著所有人一起冒險，奧斯蒙，你現在可以做決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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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今天的雨實在太大了。追捕的事就交給屬下吧，請你在宮裏等待好消息。”望著外間的大雨，禁軍統領格瑞姆，不得已隻好又多嘴勸說一句。還沒有到天黑的時間，窗外就已經什麼都看不清了，都是這鬼天氣給害的。
    皇帝萊安的神情極端不耐煩，他當然看到外麵是個什麼樣的狀況，可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更加坐立不安。明明是縝密的計劃，誰知上天竟來了這麼一手，仿佛都存心站在尼克勒斯家族一邊。
    天氣情況嚴重影響了能見度，在很大程度上給追捕帶去了層層阻礙。萊安莫名有種十分不好的預感，總覺得天衣無縫的計劃最後會完全落空。
    這個時候禁軍統領卻來勸他等待消息，試問他如何坐得住？
    “少說廢話。朕要親自去！”皇帝的吼聲證明，這已經是定局，換誰勸說都沒用。“朕的馬匹備好了沒有？”
    格瑞姆無奈，隻能行禮退下。既然勸不住皇上，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盡職盡責打點好一切，確保無虞。
    在格瑞姆看來，今次的圍捕任務可以說是萬無一失，奧斯蒙侯爵就如同被困在籠子裏的野獸，無論他能耐多大，也是插翅難逃。然而問題也出在這裏，盡管從來沒有沒有與這位傳說中的戰爭天才正麵交手，但想想也知道奧斯蒙絕不會束手待斃。
    越是被動的局麵，他的行動越是可能變的過激。
    目前能夠想到的就是，奧斯蒙說不定會在絕境之中發動反攻。這個時候皇帝出宮親自假如搜捕之中，豈不成了活生生的靶子？格瑞姆自認擔不起這個責任，皇上有任何閃失，他一條命都是不夠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