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斯蒙也是一驚，不過是被凱希的表情嚇到了。“冷靜一點，不是我。如果真被處決的話，我怎麼還能悠哉悠哉的站在你麵前？”這應該是很容易想到的事吧？況且凱希的反應本就比大多數人更為敏銳。所以奧斯蒙才沒有進一步說明，隻是此刻的他有些後悔自己的大意了。
    是這樣的嗎？依舊無法相信。凱希有些埋怨自己了，居然在這樣的時刻，腦海中一片混沌，根本無法將思緒一一整理清晰。
    索性也不問了，劈手從對方那裏奪過了一直沒來得及看的信箋，快速的掃了幾眼，當發現上麵被處決的對象寫的並非奧斯蒙的名字，一時之間凝滯的心跳才再次恢複。
    “這個？”心情平複之後的凱希，也找回了平常的思考速度，終於能夠將信箋上的內容完整的看完，也總算明白了奧斯蒙為什麼會如此迷惑。
    “皇帝這次，還真是給我出了個大難題。”無意識的撥弄著垂落在眼前的發絲，奧斯蒙抑製不住的煩躁。明明在如此優美的景致下，之前的氣氛也堪稱良好，偏偏他不得不分神去思考這道堪稱難題的皇令。
    奧斯蒙指了指信箋上的一句話，說道，“康拉德與諾曼叔侄兩人，被判了終生監禁。這個決定倒並不意外，隻要皇帝能夠秉公處理，這樣的判決是理所當然的。”
    擅自挑起帝國內部的戰亂，即使最終判了死刑，也不奇怪，皇帝的做法已經算是在公證範圍內的恩典了。而奧斯蒙一早將那兩人當成了敵人，他也不怕這樣的判決下達後，會遭到米恩家族的報複。既然得到了勝利，隨之而來的麻煩也是他必須承擔的後果。
    真正讓奧斯蒙感到頭疼的，是這個勝利的結果遠遠比他的預期還要……巨大。
    “將沙奎和伊維薩兩個行省合二為一，一並交給你掌管。”凱希念出了信箋上後麵的一句話，“皇帝這回還真是下了相當大的決心。”
    “決心？隻怕真是這樣。”嘲弄的笑意在奧斯蒙的麵容上浮現起來，雖然不至於讓容顏扭曲，可也多了充滿殺意的銳利。
    決心——皇帝終於決定要下殺手了嗎？
    凱希畢竟不是官場上的人，對於那些勾心鬥角，他不曾了解，也不曾關心。再次引起不安的，是奧斯蒙此時的反應。“合並後的行省，麵積不小。”傭兵的職業使凱希也熟知各種地理知識，按照手中的這道命令，腦海中已經描畫出了新的伊維薩行省的藍圖。
    “占了帝國全境的四分之一。”這兩個行省原本的麵積在羅比亞就數一數二，合並之後，簡直可以用嚇人來形容。“在帝國的曆史上，從來沒有一個行省總督能夠手掌如此寬闊的土地。”
    寬闊到，足以讓任何一個君王心生忌諱。
    手指無意識的收緊，皺的不能再皺的信箋終於出現了好幾處殘破。“能夠拒絕嗎？這個，應該不是正式的命令吧？”盡管沒有真正見過，想來也知道，正式的皇令一定不會寫在一張紙上。
    “是不是都不重要。”奧斯蒙搖了搖頭，“關鍵在於結局的那句話，皇帝已經指明無需再議，無論是誰，在這件事上都再無發言權。”
    凱希也明白，自己方才的想法有些過於天真了。也幸好，他本身也算是見慣了世上的種種殘酷，當即放棄了不切實際的思考方式。奧斯蒙將這份命令拿到他的麵前，一定是希望能夠聽到他的意見，那麼他此刻需要做的，就是站在一個理智的旁觀者角度來看待這件事。
    “如果這一戰勝利的是沙奎一方，你認為皇帝會怎樣處理？”不是官場上的人，可是凱希也有獨特的思維。
    奧斯蒙一怔，收到命令之後，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思索皇帝意圖的上麵了，假如不是凱希提起，還真不曾覺察還有這樣一層問題。略微想了想，“應該也會將兩個行省合並，隻不過掌權者會換成諾曼總督。”
    “我也這樣認為。”凱希表達出讚同的意見。
    這場內戰本身就處處都是疑點——兩個互不幹涉的行省之間，可謂從來沒有任何仇恨存在，也沒有任何利益衝突。在缺乏動機的基礎上，諾曼耗費人力物力發動一場戰鬥，實在是相當違背情理。
    對於一個失敗者，再去苛刻的評價他雖然有些過分，但還是要說，諾曼的本性就是一個無利不起早的名利之徒。沒有足夠的好處驅使，他絕不會策劃如此複雜的計劃。另外，則是他關於幕後主使者的那番話，在如今想起來，尤其值得深思。
    “在羅比亞，行省總督的地位本就十分特殊。皇帝一口氣劃分出四分之一的國土，他究竟是要做什麼？”奧斯蒙越想越是頭疼，最後禁不住喃喃念了出來。
    不，也不是全無頭緒。隻是如今的奧斯蒙，還不願讓事情朝著那個方向發展，於是思考的方向也在本能的回避著。
    “想不出來，暫時就別想了。”對方的神色太過苦惱，這也感染了凱希，在連續數次猶豫之後，他的手，終於還是放到了奧斯蒙的肩頭。
    這……這還是凱希第一次主動接觸自己吧？除去記憶中的那一次，以及在路上的意外接觸，就平常那個有幾分冷漠的凱希來說，這還是他第一次主動靠近自己。無比意外的奧斯蒙，隻能怔怔的望著對方，本來要說的話，徹底忘了個一幹二淨。
    伸出的手掌，想要收回，顯然是做不到的，但凱希還是轉開了視線。該怎麼說呢，若是順應了奧斯蒙近乎癡迷的目光，可以想見，將會迎來又一場的放縱。凱希不認為在如今的狀態下，自己真做好準備去承受那些。
    禁不住歎了口氣，當凱希的目光挪開之後，奧斯蒙不得不感到幾許遺憾。隻是，最後他也沒有將手縮回去不是嗎？單是這件微末的小事，就足以令自己心花怒放了。所有的愁悶，原來，隻因為如此一個簡單的理由，就能夠煙消雲散。
    那一聲歎息，也將堵在胸口的煩悶統統宣泄出來，奧斯蒙旋即露出了笑容。盡管凱希看不見，不過奧斯蒙還是相信，他一定能夠感受的到。
    如此一來，凱希便可以放心了吧？
    這一次與以往不同，奧斯蒙沒有再幼稚的一個勁追問對方是否真的為自己擔心。有些事，已經到了不用語言證明的地步。其實，相處本就是如此簡單的事，既然已經確切的在彼此心中占有了一席之地，那麼要做的，隻是心安理得的享受。
    就夠了。
    接下來，就是將自己真實的想法告訴他。真的要感謝凱希，因為有了他的引導，才能想破這一層。“不管皇帝有什麼謀劃，掌握兩個行省之後，我也有了一定的力量。即使真的要拚一場，也有了本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