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希，小心。”抽了一個空閑，奧斯蒙這樣警告他的同伴。
    從事實的角度來說，這樣的一句告誡，相當來之不易。自從踏入烏瑪城之後，奧斯蒙兩人就落入了嚴密的監視之中。監視的一方，采取的行動可以說是有恃無恐的囂張。不要說像奧斯蒙這樣耳聰目明的高手，就是普通人處於這般密集的目光之中，都無法忽略那種如芒在背的感覺。
    這是帝都，能夠如此明目張膽的行動，監視方來自於哪裏已是不言而喻。在這樣的情況下，哪怕隻是彼此間一次交談，都極有可能會引發相當嚴峻的後果。他們的一舉一動，都會隨時被報告上去，引起上位者的迷惑，甚至於猜忌。
    奧斯蒙明白這一點，同樣的，凱希似乎也明白這一點。所以兩人隻是維持著沉默前行，兩騎之間也維持著適當的距離，就是為了不刺激背後的監視者。
    直到踏入皇宮前的廣場，監視的目光才逐漸有了消退的跡象。或許是因為他們的任務到此為止，或許是因為到了這個地步，他們認為不會再有任何問題，不由的放鬆了警惕。不過不管是哪種理由，奧斯蒙都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凱希的行動軌跡無疑是縝密的，從這一點來說，他並不需要奧斯蒙的警告。短短的兩個詞語之間，流露的隻是單單屬於奧斯蒙的心情。與其說是在為對方擔心，倒不如說，他是為了讓自己安心。
    很奇怪不是嗎？奧斯蒙從來沒有想過，一次也沒有想過，讓凱希自行離開。
    陽光之下，宮牆的陰影投注下來，奇怪之處在於，光線越是強烈，那陰影就越是濃烈，如同一隻正在潛伏的怪獸。若說這是一場有去無回的旅途，奧斯蒙似乎是鐵了心要拉上凱希一起。
    曾經的荒原一戰，奧斯蒙早已將這一層意思表達的無比明確——對於凱希，無論生死，他都再也沒有想過放手。
    原來，擁有，竟然是如此自私的一種心情。
    “小心？”凱希清淺一笑，表達的皆是嘲諷的意思。“那是我要說的話。”胯-下的駿馬還在前進，步伐雖然不快，可絲毫都沒有停歇的意思。如今的凱希或許並不清楚奧斯蒙正在想些什麼，但是心情就這般奇跡般的合拍——
    奧斯蒙不希望他離去；而他本人，竟然也未曾想過。
    沒有留意到心境上的悄然轉變，凱希隻捕捉浮在表層上的想法。說的準確直白一點，那就是鬆了一口氣的感覺。
    他一直以為奧斯蒙這個男人就是一個白癡，原來，他也知道危險的臨近。
    兩騎進了皇宮之後，按照規矩，奧斯蒙兩人雙雙下馬。雖然是一場倉促的覲見，可規矩還是規矩，況且皇宮本來就是最講究規矩的地方。在見到羅比亞的皇帝之前，兩人先被宮廷內侍領到了一座豪華的浴池。
    曾經有過不少類似的例子，某位臣子在覲見君王時，僅僅因為衣袍上的一點汙跡就被冠上了不敬的罪名，輕則杖責，重則被砍頭的故事也不是沒有。所以在城門，奧斯蒙將此作為了推遲覲見的理由，當時被拒絕了，如今卻又開始進行這一步驟，也從側麵證明了一點——
    皇帝萊安-雷吉諾德並不希望給奧斯蒙自由行動的機會。
    算了，既來之則安之。奧斯蒙享受著宮廷侍從的頂尖服務，泡進了水溫適度的池子裏。同時，真正緩解他神經的，是眼前上麵的一幕。看到凱希在侍從的伺候下不適的表情，因為尷尬而起的紅暈，這讓奧斯蒙心情大好。
    依舊是不便交談的場景，隻不過就算不能用言語來表述，但這絲毫也不影響奧斯蒙使用言語以外的任何一種形式來表達自己的想法。當他露骨的目光第三遍從凱希的身上掠過之時，後者終於忍不住抓狂了。
    一塊柔軟的搓澡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砸上了某位侯爵大人的俊臉，並在上麵留下了一道清晰可見的紅痕。
    “大人？”侍奉在側的侍者們嚇了一跳。一方麵擔心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出了什麼紕漏，一邊驚詫出手那個男子的手勁。宮廷中使用的東西無一不是精品，他們當然知道那張搓澡巾的質地是如何的柔軟舒適，這個男子居然能將其當成“凶器”。
    要知道，他們兩人之間可是隔著偌大的一個水池啊！就算是砸石頭，也達不到這樣的效果。
    奧斯蒙擺擺手表示無妨，並且示意侍者給他們拿來幹淨的衣物。愉快的經曆到此為止，既然放鬆了心情，那麼接下來就到了應對麻煩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