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來人風風火火的行動，奧斯蒙就知道，這名士兵肯定來自於雷契爾的直屬部隊。真是的，有行動力是好事，可是犯得著所有人都像他們的將軍一樣“來去如風”嗎？還不等奧斯蒙的暗自抱怨結束，那名士兵就已經走到了他的麵前。
    也幸好那士兵隻是表麵上不懂得收斂，起碼的顧忌還是有的，因為考慮到室內還有不少外人，向奧斯蒙回報情況時，所用的隻是耳語的方式。
    幾句話傳入耳中，奧斯蒙靜靜的聽著，從神色之間倒是看不出什麼變化。直到那名士兵回報完畢，站直身子退到一邊之後，奧斯蒙才朝著諾曼遞去一抹眼神，說不出是深究，還是告誡，總之眸光深沉，看不到底一般。
    既然是階下囚，諾曼周身的每一根神經都是緊繃的，如今被那一眼瞧的毛骨悚然。畢竟自己這一條命都捏在對方手中，任何的風吹草動，極有可能就加快了死期到來。
    看著諾曼額角滲出的冷汗，奧斯蒙勾唇一笑，讓人懷疑他是不是在欣賞對方的狼狽。笑了許久，直到諾曼都快要熬不住了，他這才道，“很遺憾，今日的談話隻能到此為止了。我還有些事要去處理。”
    “等一下！”情急之下，諾曼也顧不上彼此之間的身份差別，喊出了聲。“我的審判呢？你要怎麼處理我？”實在是受不了當下的身心煎熬，是死是活，還期望對方能夠如實告知。這樣的話，起碼他能有個心理準備。
    “行省總督隻對皇帝陛下負責，我無權處理這件事。”淡淡回答了一句，每一個字都是冠冕堂皇，無懈可擊。除去本性不談，奧斯蒙也是一位不折不扣的貴族，情不情願是一回事，對於貴族以及官場上的那一套，他當然比任何人都要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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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剛才你的舉動有些奇怪啊。是不是得到什麼消息了？”一聽雷契爾的稱謂，就知道此時的他沒有把對方當成長官，而是自家兄弟。不過說的也是，若是單純的上下級關係，他實在也無權去過問對方的想法。
    對於這樣的相處方式，奧斯蒙顯然是習慣了，也看不出任何的不快，反問一句，“哪裏奇怪了？”
    “大哥是不是放棄的太早了？”雖說是詢問，可雷契爾的心下已經有了七八成的肯定。環視一周，最後一眼則是從雲迪路的臉上劃過——後者趁此機會，對他意義不明的笑了一笑，弄的雷契爾頗為惱火。
    想想覺得，和這隻狐狸瞪來瞪去半點意義都沒有，於是收回視線，雷契爾繼續，“既然都已經說出了幻術的秘密，大哥的本意是想要擊潰諾曼等人的思想防線吧？對於今次的事件，掌握的情報越多，對我們將越是有利。我不明白，為什麼要在快要成功的一刻放棄？”
    “因為我找到了更加值得探尋的線索。”奧斯蒙做出解釋，也等同於承認了雷契爾猜測中的放棄。
    “線索？”微微一想，雷契爾的反應也算是相當快速，“難道是剛才傳來的消息？”
    沒有任何隱晦的打算，奧斯蒙直言相告，“為了這次伊維薩和沙奎之間的爭端，財務大臣秘密求見了皇帝，看樣子是準備替諾曼申述。”
    財務大臣的職位可說是相當重要，在這個世上，事事都離不開金錢，但凡是帝國中的官員，或多或少都與這個人打過交道。
    “康拉德-米恩？”雷契爾叫出了那人的名字，立時覺出麻煩的地方。“和諾曼一樣也是米恩家族的成員。”
    行省總督之間的爭端，牽扯了方方麵麵，每一個關係都十分敏感，牽一發而動全身，一般來說，眾人都會唯恐避之不及。可是考慮到康拉德的出生就會明白，怪不得身在財務大臣的高位還要去淌這一灘渾水。
    “不僅是本家那麼簡單，論起血親關係，康拉德還是諾曼總督的親叔叔。”揭開了又一層關係，奧斯蒙的唇角泛出嘲弄的弧度。
    叔叔占據朝堂上的重要職位，侄子掌控一個偌大的行省，米恩家族在羅比亞帝國中的影響力可謂是如日中天。話說回來倒也是，一旦失去了沙奎，米恩家族的勢力勢必會大打折扣。也難怪如今康拉德會如此緊張，連最起碼的“避嫌”都忘記了。
    行事急躁那是性格中改不了的部分，但雷契爾畢竟在奧斯蒙身邊跟隨多年，耳濡目染之下當然具備了常人難及的判斷力。明白了這是背後存在的複雜關係，不過看著奧斯蒙不以為意的樣子，他也就不再擔心這件事會成為威脅伊維薩生存的危機。
    “挑起事端的一方本就是沙奎，康拉德居然還有臉去申述。”冷哼之中，將不屑的情緒表現的淋漓盡致。
    “有一句話不是這樣說的嗎，惡人先告狀。無論財務大臣打的什麼主意，是要挽救侄子也好，還是想法將自己撇清也好，他都需要盡快見到皇帝。”
    插言的人是雲迪路，不得不說，他此番舉動有幾分突兀。此刻談論的都是政事，說穿了與他本沒有太大的關係。而最令人震驚的，還不僅僅隻是他的多管閑事。
    聽雲迪路的口吻，他像是也信了情報的真實性。奧斯蒙一開始就說過，康拉德求見皇帝的舉動是秘密進行的。這樣的消息，一般人聽了之後的第一反應就是懷疑其真實性。既然是秘密，本來就不該被千裏之外的奧斯蒙所探知。
    如此違背情理的事，雲迪路隻不過是隨便一聽，居然就選擇了無條件的相信，這實在不得不令人感到奇怪。難道說，雲迪路早就知曉了伊維薩情報係統的存在，相信其能力，才會輕易接受由其探知的信息？
    這與信任與否無關，至少在現階段，雲迪路的了解對奧斯蒙而言，是個必須正視的隱憂。有些力量，還沒有到曝露的時刻。過早的顯露於世人眼前，會惹來預料以外的麻煩。
    微微擰了擰眉，奧斯蒙的目光迎上了某人狐狸般的笑容。雙方對視，電光火石之間已經轉過了萬千念頭，最後雙方居然齊齊選擇了妥協，心照不宣的將各自的目光收了回去。
    “看樣子，我是不得不往帝都走一趟了。”奧斯蒙唉聲歎氣，那個表麵歌舞升平，實際上烏煙瘴氣的地方，一直都是能避則避。可是現實往往充滿著無奈，讓他沒有選擇的餘地。
    “這麼一去，大哥豈不是要和財務大臣正麵對峙？”並非雷契爾膽小，如今說出來的也是理所當然的顧忌。康拉德掌管帝國財政，衝著這一點，非到萬不得已的時候，誰也不願和這個人產生任何嫌隙。
    “我又有什麼辦法呢？”狀似無辜的聳聳肩，隻可惜從他的眼神中找不到任何被強迫的不情願。哪怕是帝國重臣，也不見得奧斯蒙就會真正將其放在心上。讓他無奈的，隻是不得不去一個無比厭惡的地方。
    “既然米恩家族都找上門來了，我總不能讓他們太過失望吧。”
    雷契爾點頭同意，所謂呃物以類聚，奧斯蒙也好，他的屬下也好，都不是那種被人找了麻煩還默不作聲的良善之輩。
    隨即想起對方傷勢未愈，雷契爾又提議，“讓我陪大哥一起去吧。”帝都風雲變幻，時時刻刻都潛伏著無盡的危機。武力或許無法結局一切問題，可為了自保，這也是必須的。
    “你有你的事。”淡淡的一句話，已充分表明了拒絕之意。隻要是稍微熟悉奧斯蒙的人都知道，一旦他表明了意思，旁人就是再不情願也必須遵從。
    奧斯蒙在平常算是一個極端縱容手下的上司，但是上位者畢竟就是上位者，作為他的屬下，也應該懂得什麼樣的情況下去遵守命令。
    雷契爾也明白自己身負重任，在總督大人離開行省的過程中，伊維薩的軍隊卻不可一日沒有統帥。而且，越是在這樣麻煩的時刻，越是需要將軍隊牢牢掌握在手中。這是展現力量，也是為了防止突發的變故。
    看著年輕將軍一臉的擔憂，奧斯蒙如何不知他在想些什麼。隻不過，他心中已然有了決定，於公還是於私，他都有著另一層的考量。
    隻是，為了達成考量，他似乎不得不再次與某隻狐狸打交道了。銀穗草的團長，這個男人，還真是不好相與。算了，日後與之打交道的機會似乎還多得很——隻要奧斯蒙的某個目的不變的話。這就當做是提前適應吧。
    “雲迪路團長，我們做一筆生意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