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線明朗的房間，窗明幾淨，陳設雖不如何奢華，可還是達到了極致的舒適。這裏是總督府的一間會客室，而且，還是非正式的那一種。一組沙發的擺放顯示出隨性的味道，中間的茶幾上放著一壺紅茶，熱氣升騰，茶香四溢。
    此處，當然不是牢房，可它還是被作為了審訊的場所。
    數名男子分布在會客室之中，或坐或站。從這一切的表象之中，實在很難找出類似於緊張的氛圍。如果不看其中兩人手腕腳腕上戴著的鐵鏈，這應該就隻是一個普通富貴之間的茶話時間。
    這也是早餐時商議出的結果，拷問，其實是一門相當深奧的學問。倒不是說在肉-體上加諸疼痛就一定是不入流的方法，但是除此以外，還有許多施加壓力的方式。對某些人而言，來自精神的壓力，往往更容易令其崩潰。
    早餐時由於凱希就在身旁，心情良好的奧斯蒙胃口大開，多吃了兩片培根。當時不覺得，這會兒倒是有些膩了。奧斯蒙也不著急，好整以暇的為自己倒了一杯紅茶。其實按照他的想法，還準備給某人也倒上一杯。隻可惜從進來之後，凱希就遠遠的站到床邊，讓他暫時失去了獻殷勤的機會。
    墨狼的團長阿爾瓦就這樣看著對方的行動，倒茶，品嚐，悠閑的態度能夠將其他人所有的不耐勾起。“你這是什麼意思？”
    “團長居然看不出來？”抿了一口茶，體會香醇的味道在舌尖散開的滋味。奧斯蒙的全副注意力仿佛都放在了品茶這件事上，而來自對麵的疑問，對此刻的他來說，反而成了無關緊要的事。
    “讓我們看不出目的，不正是奧斯蒙大人的打算嗎？”代替阿爾瓦回答的，是諾曼。
    倒不是說這兩人已經到了生死與共的地步，同生共死那是一定的，情不情願就很難說了。尤其是在到了境地，等在前方的未來，很顯然諾曼要麻煩的多。想到這個來自墨狼的傭兵，說話總是不加思考，為了自己不被他拖下水，談判一類的事物，諾曼還是決定親自來。
    奧斯蒙淡然的笑了笑，神色之間倒也看不到倨傲一類的情緒。事件的結局已定，他用不著再擺出勝利者的姿態，相反，這樣的淡然更就令失敗的一方自慚形穢。“這可就冤枉我了了，我隻是覺得在這樣的環境下，大家更容易敞開心扉而已。”
    “朋友之間的談天，才需要敞開心扉。”以如今階下囚的身份，諾曼實在不可能放鬆警惕，依舊尖銳到了極點。“我還是第一次知道，原來奧斯蒙大人是如此好客之輩，就連審問，都要準備這樣的場合。”
    奧斯蒙放下茶杯，這茶雖然香濃，可惜的卻是涼的太快。無奈的歎息了一聲，既是對著物品，也是對著某人。“你若非要說是審問，那就算是吧。”不願扮演勝利者，是認為沒有必要，但如果對方要不斷的提醒這一點，他也不在乎讓人了解到他的手段。
    “不知，兩位現在可有什麼想說的？”鷹隼般的眼眸，銳利的如同尖針，直直刺入兩名戰敗者的眼中。迄今為止，奧斯蒙還沒有在兩人身上動用過任何刑具。不過比起單純肉-體上的疼痛，此刻精神所麵臨的壓力，也許更加難以抵抗。
    問完之後，奧斯蒙也不催促。往沙發的靠背上依靠過去，不看他的眼睛，隻是這個姿態本身，完全就是一位受過良好教育的貴族，舉手投足之間優雅的難以用語言來形容。殘酷、嗜血、好戰之類的詞彙，仿佛都與這樣的男人無關。
    可奧斯蒙越是表現的無害，諾曼就越是覺得這個男人可怕。以往的道聽途說，如今親眼見到之後才驚覺無論曾經聽過多少關於伊維薩總督的傳聞，都比不上他的一個眼神。要說諾曼此刻什麼情緒最濃烈，無疑就是後悔。
    在同一帝國中擔任要職，因為行省總督一職的特殊性，諾曼與奧斯蒙再過去隻見過寥寥數麵，兩人之間幾乎不曾有過交談。諾曼則完全誤解了驚鴻數瞥間得到的印象，認為對方不過隻是一個外表值得稱讚，並且靠著組員庇蔭的普通貴族罷了。
    如今，奧斯蒙問的客氣，與他周身散發出的威迫氣息不同，在措辭間仿佛給出了無數選擇的可能性。想說什麼都可以，唯一不行的，就是沉默。諾曼不由感到一陣苦澀，細想之後才能體味這問題的刁鑽。
    乍看上去他還保有一定的自由，可已經無法改變階下囚的身份了，如今的他還要那些言語上的自由來做什麼？大致整理了一下思緒，諾曼發現，關於這件事背後的真相，無論那一件他都不能說。
    展現了難得一見的耐心，誰料對方居然絲毫也不領情，等了半晌，等到的也隻是沉默而已。奧斯蒙理所當然的感到不悅起來，“若是兩位什麼都不肯說，那麼很遺憾，隻能提早結束今天的會麵了。”
    一旦結束，意味著什麼當然是不言而喻。傳聞在奧斯蒙的手下有一支特殊部隊，其中就包括了刑訊逼供的專家。落在他們手中，再牢的嘴都會被硬生生的撬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