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相識寶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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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0年6月25日,北朝鮮領導人金日成不宣而戰,命令其精銳的第七警備旅向韓國(當時稱南朝鮮)第十七團發動猛烈進攻,至此,朝鮮戰爭爆發。本來戰鬥力就不強的南朝鮮軍隊麵對北朝鮮的突然襲擊,猝不及防,被打的七零八落,一蹶不振。於是,北朝鮮軍隊乘此良機,順勢南下,大有一鼓作氣統一朝鮮半島之勢。然而,國際風雲變幻莫測,就在金日成的北朝鮮軍隊取得節節勝利的時候,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1950年7月,在蘇聯代表缺席的情況下,聯合國議會以13對1的表決結果,通過了美國提案,以美軍主導的16個國家,組成50多萬聯合國軍開赴朝鮮半島,7月5日,美軍參加了第一場朝鮮戰役,並且於9月15日至9月28日,由美國陸軍五星上將道格拉斯·麥克阿瑟指揮的美國海軍陸戰隊通過兩棲作戰,攻占了仁川,曆史上稱之為仁川登陸,這也是二戰羅曼地登陸之後,人類曆史上的最後一次的大規模軍事登陸作戰。
麥克阿瑟率在仁川登陸之後,立即揮師北上,不但把北朝鮮的軍隊又打回了38線以北,而且先頭部隊直逼平壤。麵對如此的嚴峻形勢,北朝鮮領導人金日成並沒有審時度勢,在政治和軍事上都暴露了其幼稚和魯莽的一麵,他一方麵把希望寄托蘇聯身上,認為斯大林會出兵,幫助他解決這燃眉之急,另一方麵,他拒絕了中共中央毛主席和彭德懷元帥的,“主動放棄平壤,保留有生力量”的正確建議,命令手下軍隊死守平壤,誓於其共存亡。結果,遭到了美軍的痛殲,平壤失守,自己不得不率領其殘部和一家老小潰敗至朝鮮北部中朝邊境的山林裏,至此,朝鮮戰爭的硝煙也波及到了鴨綠江邊,美軍借口偵查朝鮮人民軍的動向,使用他們戰機時常的侵入我國領空,對剛剛成立不久的新中國形成了巨大的威脅。
此時此刻,中共中央已經深刻的意識到形勢的嚴峻性,“唇亡齒寒”,如果再坐視不管,那麼美軍就極有可能借著消滅金日成的這個借口,對新中國進行侵略,於是,命令當時還在我國西南剿匪的我中國人民解放軍軍立刻北上入朝作戰,抗擊以美國為首的聯合國軍。在1950年10月8日,中國人民誌願軍趁著夜幕,悄悄地渡過了鴨綠江,一場轟轟烈烈的“抗美援朝,保家衛國”的戰爭也就此拉開了序幕。
我軍在入朝參戰之後,客服了裝備不足,物資短缺,缺少友軍配合和地形不熟等等不利的困難,發揚了我軍“能打仗,打勝仗”的傳統,迎頭痛擊了以美國為首的聯合國軍的囂張氣焰,麵對如下山猛虎一般的中國人民誌願軍,連一向孤傲的麥克阿瑟也不得不對他的手下李奇微這樣說道,“不要低估中國人,那是一個危險的力量”,這所謂“危險的力量”,應該指的就是戰鬥到最後一顆子彈的氣魄。“浴血阻敵三天整,戰友損傷一大片,傷員累累無人顧,手托腸子下火線”,用這樣的語句描寫當時誌願軍的戰鬥場麵,是一點也不為過的。正是依靠著這種頑強的精神,我軍連續對敵人發起了四次戰役,不但收複了北朝鮮失地,還把敵人又趕回到了38線以南。聽……,在一座無名高地的陣地上,誌願軍戰士們正在引吭高歌,那嘹亮的歌聲氣勢如虹,久久揮之不去。
“雄赳赳,氣昂昂,跨過鴨綠江,保和平,為和平,就是保家鄉,中國好兒女,齊心團結緊,抗美援朝,打敗美國野心狼,雄赳赳……”
“停,同誌們,靜一靜,下麵請指導員給大家講話”,這時候,一個個子不高,滿臉麻子,小眼睛模樣的誌願軍戰士對大家說道,在他的身後,一位氣宇軒昂的誌願軍軍官走到大家的跟前說道,
“同誌們,在剛剛結束的第四次戰役中,我們又取得了重大的勝利,把敵人打回了38線以南,給敵人沉重的打擊”,話音未落,同誌們響起了熱烈的掌聲和歡呼聲,隻看他擺了擺手接著說道,
“昨天,我去團部開會,團長通知我說,馬上要進行第五次戰役了,我們要一鼓作氣,打下漢城(今首爾),將美帝國主義趕出朝鮮半島”!
“打敗美帝國主義!中國共產黨萬歲!毛主席萬歲!”這時候,站在一旁的那個滿臉麻子小眼睛模樣的那位誌願軍戰士又振臂一呼,剛要帶領其他戰士們一起喊口號,但被指導員給攔了下來,
“小包,同誌們,先靜一下,我來給同誌們介紹一位新的同誌,林記者,您請進吧”,說著,一位個子很高,略顯清瘦的男人走進了防空洞,看樣子要比指導員小上幾歲,顯得是文質彬彬,一看就是讀過書的知識分子人,隻不過不帶眼睛罷了。
“我來介紹一下啊,這位是明光日報的記者,叫林童,大家就管他叫林記者,或者叫林老師,是團裏派來的,要采訪大家,就是為我們撰稿,然後登載在報紙上,咱們大家熱烈歡迎”,指導員邊說邊帶領著大家鼓掌歡迎林童的到來,
“謝謝,謝謝,同誌們”,林童見到指導員和同誌們這麼隆重歡迎自己,顯得是很不好意思,連忙鞠躬向大家致謝,接著說道,“其實吧,我早就想來前線采訪同誌們,好把同誌們的英雄事跡傳達給在國內的讀者,可是要來前線采訪的人實在是太多了,我申請了多少次,這次才算是給我批了下來,準許我來前線采訪,可惜的是,我剛才聽指導員說,咱們的第四次戰役都結束了……”,說道這時候,林童歎了口氣,顯得有些沮喪,站在一旁的指導員聽看了他一眼,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笑了笑對他說道,
“林記者,你是不是認為我們已經打了四次戰役,現在勝利就在眼前了,那英雄人物就不容易再見到了,是不是”?
林童聽了指導員的這樣的問話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知道自己的心思讓指導員給看出來了,但指導員立刻反駁他說道,
“可不是那麼回事,首先,我們距離勝利的目標還很遠,這仗一時半會的不會打完,再者說,這英雄啊,那時時刻刻都會出現在我們的身邊,你不是就想看看英雄嗎?一會兒就能見到一位,英雄好漢!”
“是嗎?他在哪啊?”林童一聽這話,立刻就精神了起來,
“應該快回來了”,指導員的話音未落,從防空洞外麵躥進了一個小夥子,也就是二十歲出頭的樣子,濃眉大眼,虎虎有生氣,顯得是一團的尚武精神,
“指導員,我回來了”!他走進防空洞,高聲地對指導員喊道,
“回來了,文件都交給團長了”,
“交給了,團長還給了我幾個罐頭”,說著,他從包裹裏拿出了幾個印有美國字樣的罐頭,遞到了指導員的手裏,
“不用了,你自己留著吃吧,來,我給你介紹一個人,林童,明光日報的記者”,指導員領著他來到了林童的跟前說道,
“你好,我叫林童,是一名明光日報的記者”,
“你好,我叫孫寶根,林記者,你好”,
“叫我林童就行了”,
“叫林大哥吧,他比你要大幾歲”,在一旁的指導員隨口說道,
“林大哥你好,來,吃罐頭吧,這是剛從敵人那裏繳獲來的,這裏條件不好,夥食比較差”,孫寶根說著從包裏把罐頭拿出來,遞到了林童的手裏,
“不用,不用,你留著吃吧”,林童不好意思的說道,
“他給你,你就拿著,你別跟他客氣,他就跟我親弟弟一樣”,指導員一邊對林童說,一邊把罐頭塞到了他的手裏。這時候,剛才還在帶領著大家喊口號的那個叫小包的誌願軍戰士來到了指導員的身邊,低聲說道,
“指導員,時間差不多了吧”,
指導員聽了他的話後,看了看外麵,此時,夕陽西下,夜幕漸漸的降臨,他深思了一下,抬頭看了眼正在喝水的孫寶根,笑著問了一句,
“寶根,來回這二十幾裏路累不累”,
“啊?不累,有什麼事,您說吧”,他擦了擦嘴角說道,
“要是不累你就給我幹點兒活兒,你過來看看”,說著,指導員把孫寶根拉到防空洞的瞭望口處,把望遠鏡遞給了他,
“你看看,那邊的高地上,現在有敵人正在修築工事,看見了嗎”?
“看見了,敵人是美軍還是南朝鮮,您叫人偵查了嗎”?
“去了,白天的時候有一些美軍,但剛才回來的人說,現在美國人走了,上麵也就是一個排的南朝鮮兵,團長剛才通知我,讓咱們連把高地先拿下來,一會兒他好排一個炮兵營上去”,
“哦,怎麼著,要打大打仗了,一個營的炮兵”,
“嗯,團長說了,第五次戰役馬上就要開始了,怎麼樣,我給你一個班,要不一個加強班,你給我把高地拿下來”,
“不用那麼多”,孫寶根一邊拿著望遠鏡看,一邊說道,“我看上麵也就是兩個暗堡,這樣吧,您給我五個人,但必須都是蘇式衝鋒槍,手榴彈也要多帶幾個”,
“這個沒問題,小包,去把‘尖刀班’叫來”,指導員對小包說道,
“是”!小包答應了一聲,立刻跑了出去,不多時,把全團號稱是“尖刀班”的三班叫了進來,指導員看了一眼孫寶根,對他說道,
“你挑吧”,
“行”,孫寶根來到了他們跟前,因為是“尖刀班”,所以武器裝備都是最好的,他挑了五個人,覺得很滿意,轉身對指導員說道,
“我看這就可以了”,
“那你呢?也給你找把衝鋒槍”,
“衝鋒槍就算了吧,我這兒手裏拿著爆破筒,衝鋒槍不方便用了,這樣吧,指導員,我看您把您那把手槍借我用用吧,怎麼樣?”
“嗬嗬,還惦記你們‘旅座’的那把手槍呢?”指導員邊說,邊從手槍夾裏拿出了一把美式勃朗寧手槍,
“您瞧你這話說的,我哪敢惦記您那東西,我是借來用用”,孫寶根一下子就把這把手槍強了過來,拿到手裏顯得格外的興奮,愛不釋手的樣子,
“哎呦,指導員,您是不知道,我在‘那邊’的時候,那老東西在我開的坦克車上指揮,天天都帶著這把手槍,您看,這槍拿在手裏多舒服”,
“嗯,這槍是不錯,比‘盒子炮’強多了”,
“那槍能跟這槍比”,說到了這時候,孫寶根看了指導員一眼,露出了一絲“壞笑”說道,“指導員,要是當年我們那‘旅座’不在我開得那輛坦克裏頭,您手裏攥著的那兩顆手榴彈是不是就往坦克裏扔了”,
指導員聽完了他的這番話後,先是愣了一下,然後,狠狠地踹了他一腳,“你他媽的還記仇了,多新鮮啊,就屬你開的那輛頑強!趕緊把陣地給我拿下來,別再跟我這兒廢話了,跟你說啊,要是回來晚了,可沒你的飯!”
“嘿!您這可真行!又想馬兒跑的快,又不想給馬兒喂草”,
“哎,對你就得這樣,‘快馬需加鞭’,不抽你幾下,你不出活兒”!
“聽見了沒有,都麻利點兒,別磨蹭,要不然回來晚了可沒飯吃!”孫寶根假惺惺地對著身後的這五位戰士喊道,這幾個人也不好意思笑,低著頭從他的身邊走出了防空洞,就在孫寶根也要走出去的時候,站在一旁的林童追上他說道,
“寶根”,
“什麼事?林大哥”,孫寶根問道,
“回來等你吃”,林童拿著手裏的罐頭說道,
“好嘞,一會兒我就回來,南朝鮮的兵,沒什麼了不起的”,
“哎,對了,寶根,你等一下,我昨天在團部開會的時候,團長給了我剛剛繳獲敵人的兩個煙霧彈,你拿著吧”,指導員拿出了兩顆煙霧彈遞到了孫寶根的手裏,孫寶根一看是這玩意,高興得直拍自己的大腿,
“這東西可好,打暗堡這玩意最管用了”,
“怎麼樣,夠意思吧”,
“夠意思,夠意思,真沒的說了,您就是親哥”,
“哎?那你會使它嗎,這可不是咱們的手榴彈”,
“嗬!瞧您說的,我坦克都會開,這玩意能不會使,您瞧好吧”,說完,孫寶根快速的追上了前麵的幾位戰士,隨後,他們幾個人的身影消失在了這茫茫的夜色之中。
林童見孫寶根他們幾個戰士走遠了之後,轉回身來到了指導員的身邊說道,“我看您對孫寶根可真好,就像是他的親哥哥一樣”,他本以為自己的這麼一句話會把指導員給逗樂了,但沒想到的是指導員聽了這句話後,沒有高興的樣子,隻是低下了頭,似乎是想著什麼往事,許久之後,他深深的歎了口氣,低聲地說道
“這是應該的,我……”,說到這時,指導員抬頭看了眼林童,並沒有繼續說下去,隻是走到瞭望口處,拿起了望遠鏡,望著對麵的高地,對林童說道,
“林記者,您不是要看戰鬥英雄嗎?來,您看看吧”,他招呼著林童說道,
林童本想還接著問指導員剛才的所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他覺得指導員剛才話裏有話,但是,現在指導員讓他看戰鬥英雄,他知道這個英雄說得就是孫寶根,林童從指導員的言語中聽得出來,他對孫寶根是格外的看重的。他走到瞭望口處,拿起了望遠鏡,向對麵的高地望去,隻見是黑茫茫的一片,什麼也看不清,但要仔細一看,發現有一些人影在閃動,瑩瑩爍爍地還好像發著一些亮光,
“山上的人影子就是敵人嗎?”林童一邊看一邊問道,
“對,他們現在歇著呢,你沒看見那些亮光嗎?可能在抽煙呢,兔崽子們,從白天他們就開始修戰壕,美國兵盯著他們幹活,現在美國兵可能下去吃飯去了,他們也就不幹了,折騰了一天,才修築了兩個暗堡,不過這也好,要是再多來幾個,形成了火力網,那就更不好打了,剛才團長通知我,讓我盡快把高地拿下來,然後炮兵營就上去了,我聽說這次從蘇聯引進了‘喀秋莎’火箭炮,他奶奶的,這回可是要出出氣了”!說著,指導員狠狠地用手敲了一下桌子說道。
“是嗎?那太好了,這回我也算是要飽眼福了”,突然,他想到了一個問題,便問道,“指導員,那敵人白天修築工事,就不怕咱們打他嗎?”
指導員聽完了他的話後,“撲哧”一笑,看了眼林童,“我們不能白天打”,
“哦”,林童也沒再問,認為這可能是軍事機密,不能在白天進攻,這時候,就聽指導員接著說道,“其實,打他們的最好辦法就是用狙擊步槍,可惜啊,我們沒有,要是有,我一槍一槍的全給他們‘崩’了,讓他們再敢在我眼皮子底下修工事”!
“指導員,那像敵人修築的這些暗堡,我們怎麼攻擊呢”?林童又問道,
“怎麼攻擊,我跟你說,打暗堡最好的武器就是火箭筒,專門打坦克的一種武器,我聽孫寶根說過,就三個字母,怎麼說來著”,指導員自言自語的說道,
“RPG”,林童說道,
“對,對,他老這麼說,你還會說英語?”
“我原來學的是外語專業”,
“就這個打暗堡最好使,可惜啊,我們也沒有,所以我們要是打暗堡,打敵人的工事那可費了勁了,隻能是我們的戰士拿著爆破筒,炸藥包去親自上前摧毀”,
“那像這種傷亡是不是特別多”?
“唉,我就不止一次的見過我們的戰士與暗堡最後同歸於盡,還有,要是遇到敵人的坦克,那就更不好打了”,說到這時候,指導員黯然生傷起來,沉思了一會兒,又說道,“林記者,我這跟你說句實話吧,雖然說來到朝鮮後與敵人打了四次大的戰役,但靠的是隻是一股銳氣,雖然說一支軍隊不能沒有銳氣,但隻靠它是不行的,其實這打仗,武器很重要,其實現在我們也就是用‘人海戰術’跟他們抗衡,可那不是長久之計呀”,
林童聽了指導員的這番話後真是感受頗深,因為在國內是不可能聽到這樣的言論的。就在他還在琢磨著這些話的時候,忽聽指導員喊道,
“林記者,你趕緊過來看,孫寶根他們上來了”,
林童聽到了後,立刻來到了瞭望口處,伸手接過了指導員手裏的望遠鏡,往對麵的高地望去,隻見山底下有幾個人身影正在匍匐前進,向敵人的一個暗堡慢慢的靠近,突然,幾個人同時拽出了手榴彈朝它扔去,“轟!轟!”手榴彈在暗堡的周圍炸開了花,這突如其來的進攻使敵人立刻慌了手腳,不知所措。突然,林童通過望遠鏡看見一個人利用這個時機,提著爆破筒猛然間的躥到了敵人的暗堡旁邊,林童知道,這個人肯定是孫寶根,隻見他把爆破筒塞到了敵人的暗堡裏麵,然後迅速的跑開,之後這個暗堡“轟隆”的一聲被炸毀了,
“好樣的”!林童舉著望遠鏡高聲的喝彩道。但是,他的心又馬上懸了上來,因為他看見敵人的另一個暗堡此刻已經發現了孫寶根他們幾個人,正使用重機槍向他們射擊,“噠噠噠……”,密集的子彈從射擊孔裏向他們打來,使得這幾個人趴在原地動彈不得,
“指導員,我看他們幾個頂不住了,要不要再多派幾個人”,林童焦急地說道,
指導員接過了望遠鏡,往對麵的高地望去,但沒看多一會兒,他的嘴角就露出了笑容,他把望遠鏡又遞給了林童說道,“你看看吧,這小子真有辦法”,
林童聽了指導員的話有些不解,他馬上接過來了望遠鏡,舉目一看,這才算是明白,原來孫寶根用爆破筒推著一個死去的敵人的屍體,讓屍體當盾牌,正匍匐著向暗堡前進,大概又向前推進了十幾米後,隻見他的四周圍忽然間冒起了濃煙,林童知道,這是孫寶根使用了指導員給他的煙霧彈,此刻,暗堡裏的敵人也發覺了這個異常現象,他們的槍也不想剛才打得那麼集中了,向四下裏胡亂的射擊,於是,孫寶根就利用這個機會,躥到了暗堡的邊上,把爆破筒塞了進去,但剛要離開的時候,敵人又把爆破筒扔了出來,孫寶根從地上把它撿起後,又把它塞進了射擊孔,並且從腰間拔出了一把手槍,向裏麵又打了幾槍,然後縱身一躍跳到了旁邊的戰壕裏,就在這一瞬間,這個暗堡“轟隆”的一聲被炸上了天,另外的幾個戰士這時候一看暗堡被炸,立刻衝到了敵人的陣地上,手持著衝鋒槍對敵人掃射,打得敵人是鬼哭狼嚎,哭爹喊娘。
“太漂亮了”!林童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事情是真的,就在這麼短短的幾分鍾內,孫寶根率領著這幾名戰士就把敵人的陣地給占領了,而且還無一傷亡,激動得林童喜於言表,他興奮對指導員說道,“指導員,孫寶根他們真是太棒了,這可真是強將手下無弱兵啊”,
“哎呦,林記者,您言過了,這沒什麼的”,指導員聽了林童的這話後,馬上客氣的連連擺手,不過,他的心裏其實也是早就樂開了花,於是他接著說道,“這孫寶根的確是不錯,隻可惜啊……”,
“隻可惜什麼啊”?林童急忙的追問道
“他原來是個國民黨的兵”,這時候,小包從防空洞外走了進來,把晚飯遞到了指導員的跟前,順嘴說道,“而且啊,跟您說林記者,不光他是連他哥哥也是……”,說到這時候,指導員看了他一眼,把飯盒放到了一旁,對他說道,“你趕緊通知團長,陣地已經拿下來了,炮兵營可以上去了”,
“是”!小包急忙立正敬禮答應道,然後轉身走了。
林童見小包走遠後,他來到了指導員的身邊,問道,“剛才聽小包說,孫寶根原先是國民黨的兵?”
“對”,指導員點了點頭,但馬上又說道,“但他可不是那些‘酒囊飯袋’的國民黨兵,他上過正規的軍校,而且,他還是一名坦克手,會開坦克,剛才你也看到了他一個人炸了敵人兩個暗堡,怎麼樣,算是個文武全才吧”,指導員邊說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那他是後來加入咱們解放軍的?”林童問道,
“哪是啊,他是被我俘虜的”,說到這時,指導員哈哈的大笑起來,“我抓了他以後,就覺得他不錯,後來一問,原來是軍校畢業,這在我們的隊伍裏那實在是太難得了,是個人才,我就想把他留下來,讓他加入咱們的隊伍,可是他剛開始還不太願意……”
“那為什麼啊”,還沒等指導員把話說完,林童急忙問道,
“因為他的哥哥在和我們的激戰中陣亡了,他挺傷心的,說不想再打仗了”,說到這時,指導員停頓了一下,隨後又說道,“但是,我也沒放他走,我特意去了趟他的家,還見到了他的媽媽,請求老人家勸他加入解放軍,他的媽媽還真不錯,最後同意了,還親手給他寫了一封信,他見到了媽媽的信後,這才算是願意加入咱們的隊伍,我也沒讓他去別的部隊,就一直留在了我身邊”,
“哦,那肯定幫了您不少忙吧”,
“對,他見識廣,聽他說那會兒在軍校是美軍教員直接教他學的坦克,所以,他外語也不錯,我現在還經常跟他學呢,不過啊,就是這兒,覺悟有點兒低”,說著,指導員指了指自己腦袋說道,
“怎麼低了?”林童不解地問道,
“唉,別提了,他一張嘴就說,給指導員幹,給指導員幹,給我幹,好嘛,我成什麼了,封建軍閥呀”,指導員無奈的笑著說道,在一旁的林童聽了這話後,也笑了起來,覺得這個孫寶根還真挺有意思,是個人物。倆個人正聊得正高興的時候,孫寶根從外麵走了進來,他一進來,發現指導員和林童倆個人麵帶喜色,便問道,
“什麼事啊,你們倆兒聊得這麼熱鬧”,
“聊你呢唄,林記者剛才看了你的英勇表現後,跟我說要采訪你呢”,
“是嗎?采訪我,用我的事情做題材,然後再編故事,這個我懂,不過,林大哥,你得給我寫成像孫悟空那樣才行啊”,說完,他做了個猴子的動作,逗得指導員大笑,他輕輕地削了孫寶根的腦袋一下,“我看你就是一隻猴”,
笑聲未落,戰士小包從外麵走了進來,他急衝衝的對指導員說道,“指導員,團長讓您趕快過去,說要有緊急的會議”,
“好的,我知道了”,指導員點頭明白,然後,他看了眼林童和孫寶根他們倆人,“看來又要打仗了,團長肯定是要布置戰鬥任務,你們倆兒好好休息吧,我走了”,說完,他剛要轉身離開,就聽孫寶根說道,
“指導員,這兒煙霧彈還有一顆,就放我這兒吧,這玩意挺管用的,也算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誰讓他們老用這玩意對付咱們”,
“行,就給你吧”,說完,他又要轉身離開,但被孫寶根又給攔住了,他顯得有點兒不好意思,對指導員輕聲地說道,
“指導員,還有一件事”,
“什麼事”?
“就是這把手槍,您看,也把它給我算了,行不行”,
“哼!我就知道你惦記它!”指導員瞪了眼孫寶根,說實在的,他心裏真是舍不得把這把槍送給別人,但“寶馬贈於壯士,胭脂歸送美人”,“人家孫寶根一個人炸了兩個暗堡,給自己爭了光,既然他想要,不如就給它算了”,想到這時,指導員裝出一副很舍不得的樣子,瞥了孫寶根一眼,
“得了,你喜歡就給你吧”,
孫寶根聽了這話後,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看了眼指導員說道,“指導員,這可是您說的,這可是有林記者作證啊,您可不能反悔”,
“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說給你了,就給你了”,
“哎呦!這太陽可真從西邊出來了,那謝謝指導員”!說完,他給指導員敬了一個標準軍禮。見指導員走遠後,他把那把手槍拿了出來,對林童激動地說道,“這可真是‘夢裏尋它千百度,得來全不費工夫’啊”!
隨後,他跟著林童來到了瞭望口旁邊的長凳上,坐在來一塊開始吃晚飯。因為這是指導員的指揮室,所以也沒有其他人在這兒。這時候外麵刮起了大風,隨著幾聲悶雷響過之後,大雨傾盆而至,雨水順著瞭望口處“嘩啦嘩啦”的流下,孫寶根轉身看了一眼,不由得觸景生情,自言自語道,“這可真是‘窗外雨潺潺,春意闌珊’啊,要說這朝鮮的天氣跟我們家那裏差不多,三天兩頭的下雨”,
“是嗎?那你們家在哪啊?聽你的名字像是南方人”,林童問道,
“對,我是南方人,出生在H市”,
“謔,那地方好,‘魚米之鄉’啊,哎,現在正好沒事,聊聊你自己吧”,
“怎麼著,要采訪我,行,聊聊就聊聊”,雖說孫寶根跟林童是頭一次見麵,可是他們倆個人還真是投緣,一見如故。他喝了口水,慢慢地說道,
“我爸是一位中學老師,我媽的家裏是開米店的,家裏的日子過得也算是富裕,吃喝不愁,我還有個哥哥,比我大三歲,但是有一天,我們那裏遭到了日軍的空襲,我爸為了保護學生,不幸中彈,沒過幾天就逝世了。所以從那天起,我和我哥就立誌長大從軍,為夫報仇,我哥先上的軍校,我後來也考上了。其實我媽最初不同意我入伍從軍的,但是她扭不過我。而且,正當我在軍校上學的時候,剛好趕上要培訓坦克兵,教官覺得我合適,就讓我學開坦克了,等我學成之後,就分配我到了國民黨混編旅,擔任坦克隊隊長,我統領六輛坦克”,孫寶根說到此處之時,顯得是得意洋洋,但馬上又歎了口氣說道,“那也沒用,照樣打不過‘共軍’”,說完了這話,他連忙的捂上了嘴,林童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說道,
“這沒有別人,沒事的,哎,我還聽指導員說你哥哥……”,
“他是那也是那個旅的,是個連長,唉,可不幸陣亡了,其實我後來才知道,他就死在了我的坦克邊上,我知道,他是為了保護我死的”,說到傷心之處,孫寶根掉下了眼淚,邊哭邊接著說,“後來我被指導員俘虜了,我本不想再打仗了,但指導員不同意,他說我這身本事應該報銷祖國,他特意還去了我家一趟,讓我媽勸我留在部隊。後來,我媽給我寫了封信,說指導員這個人很好,讓我留下來,就先別回家了,我一看我媽都讓我留下,那我就留下吧!”
“我看指導員對你是真不錯,就像是你的親哥哥一樣”,
“可不是!我現在也想通了,既然指導員對我這麼好,那我就好好給他幹,咱得對得起良心,你說是不是,林大哥”,
林童聽了他的這番話後,不禁一笑,心想,“果不其然,跟指導員說的是一樣”接著他對孫寶根說道,“寶根,你這話說得不對,你不是給指導員幹”,
“怎麼不是?”孫寶根不解的問道,
“我問你,咱們入朝參戰,別人怎麼稱呼咱們這支隊伍?”
“怎麼稱呼?中國人民誌願軍!”
“對啊,為什麼叫中國人民誌願軍,因為你要為人民而戰,為祖國而戰,不是為指導員他一個人”,
孫寶根聽了這話後,笑著搖了搖頭,“我知道你們就愛說這話,反正在我心裏就是誰對我好,我就給誰幹”,說著,他起身拿起望遠鏡走到瞭望口處,眺望遠方,林童一看他這個樣子也沒再說什麼,“反正指導員也是黨培養出來的,你給指導員幹,也就是給黨幹,給國家幹,一個樣”,他心想,但這時候,就聽到孫寶根對他說道,
“林大哥,你趕緊休息一會兒吧,可能今天夜裏要打仗”,
“是嗎?你怎麼知道?”
“我看炮兵營把‘喀秋莎’都運上高地了”,
“看來咱們今天要晚上進攻了”,林童問道,
“不隻是今天晚上進攻,隻要我們進攻就都會選擇晚上,因為晚上敵人的飛機飛不起來,所以便於我們進攻,但是敵人就不同了,他們肯定會在白天打,而且,天氣還必須是晴天,這樣,他們的飛機能飛起來,要利用他們的空中優勢,明白吧,林大哥”,
“哦”,林童聽完了孫寶根的這番話後點點頭,“怪不得剛才指導員說白天不能進攻敵人的高地呢”,他心想道。隨後,他躺在了行軍床上,沒一會兒,便睡著了。
“嗖嗖……,嗖嗖……”,無名高地的陣地上,“喀秋莎”火箭炮發射出來的炮彈劃破夜空,向敵人的陣地射去,“轟隆,轟隆”,遠處傳來了巨大的聲響。林童揉了揉眼睛,從床上爬起來,看到孫寶根還在瞭望口處,拿著望遠鏡向外看著,
“我們向敵人進攻了嗎?”林童問道
“嗯”,孫寶根聽了這話後點點頭,“你趕緊收拾一下東西,一會兒肯定就要出發了”,他扭頭對林童說道,林童聽完了他的話後,馬上就開始收拾自己的行囊,當他打好了背包之後,突然聽到高地上的炮擊聲停止了,
“怎麼不打了”,他又問道,
“打完了唄!這種重武器你以為有多少,不過現在還算有了,算是好了點兒,像我們剛入朝鮮的時候,什麼裝備也沒有,那可真是‘小米加步槍’對付人家的‘飛機大炮’”,
“哦,那你是不是離開了你們那‘國軍’之後,就再也沒開過坦克了”,林童對孫寶根挖苦地問道,
聽了林童的這番話後,孫寶根感慨萬分,他拍著林童的肩頭的說道,“哎呦,林大哥,你這話可真是說到我心坎裏去了,我跟我那坦克啊,那可真是‘揮手自茲去,蕭蕭班馬鳴’了,估計我這輩子再也別想開它了”,說到這時候,指導員從外麵急急忙忙的走了進來,看了孫寶根一眼說道,
“行了,別聊了,趕緊到外麵集合,準備出發!”孫寶根聽完了指導員的這話後,趕緊站起身,轉身離開了,指導員又看了眼林童說道,
“林記者……”,
“指導員,您別老林記者,林記者的,叫我小林就行了”,林童打斷他的話說,
“那行,小林,我們為了盡快趕到指定地點,所以隊伍馬上要急行軍,你行嗎?”
“沒問題,指導員,您放心吧”,林童雖然沒參過軍,但是在出發前還是接受過一些基本訓練的,像持槍射擊,簡單的醫療處理,還有體能訓練,
“好吧,那你就趕緊收拾好背包,到外麵集合,準備出發吧”,指導員說道。
林童背好了行囊,來到了隊伍的後麵,沒一會兒,就跟著隊伍出發了,而且是冒雨跑步前進,由於路滑,時不時的有人摔倒。此時此刻,林童真正的感受到了誌願軍在朝作戰的艱難,“我跑到目的地後可能還會休息一下,可是誌願軍戰士還要與敵作戰,真是太不容易了”,就這樣,部隊一直跑到了拂曉的時候,才算是到達了指定地點,大家本以為還要有場大仗要打,但是沒想到的是,敵人早早地就撤退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