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C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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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青再睜開眼已經接近晌午了,一邊感歎於自己多多久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了,一邊神清氣爽地翻身下床,洗米,熬粥,將鍋子放在爐火上以後去洗漱,小米粥咕嘟咕嘟地冒著小泡,蘇青就著剛打上來的井水淨水洗了洗臉,然後仰起頭,輕輕甩了甩,清涼的水珠順著下頜,沿著脖頸優美的曲線,沒入到衣領內。心滿意足地睜開眼,準備回屋,餘光掃到門邊站著一女子,身穿蔥綠色襦裙,靛藍束腰,看著清麗嬌俏,手裏提著精巧的食盒,正臉紅不已地頂著蘇青,發現蘇青看向了自己,立刻手足無措起來,支支吾吾地說:“蘇,蘇公子,早些時候來,看,看屋內沒有動靜,以為公子你還沒……啊不,出去了,呃><……總之,這是我們家新做出來的點心,反正也吃不完,就,就……”蘇青見她臉紅得快要暈過去了一樣,再看這價值不菲盒子,連忙打斷,溫潤地笑了笑,說:“姑娘這番好意,蘇某心領了,隻是在下習慣於吃一些清淡之物,點心著實是……”蘇青麵露為難之色,微微一頓,那姑娘見蘇青推拒,急忙道:“蘇公子,這是我們家的一點兒心意,請您務必收下,您救了我父親一命,要不是您替他診斷、上山采藥、照顧我父親,我們家……我們家說不定早就……”話未完,竟有要哭的趨勢,蘇青隻好接過食盒,垂下眼眸,說:“在下謝過姑娘,不過醫者嘛,本就是要為人祛病,幫人脫離痛苦,姑娘大可不必如此,這點心在下收下了,不過不論是哪戶人家,隻要是有人陷於病痛,蘇某都會極盡所能幫助他們。”那姑娘見蘇青言語中透著疏遠之意,心裏又急又氣,竟然轉身就跑了,蘇青手裏端著食盒,看著那姑娘跑開的背影,無奈地歎了口氣,搖著頭進了屋子。這一來二去地耽擱了不少時間……米粥!蘇青眼睛猛然睜大,一臉驚慌,完了完了肯定又糊了,快步進屋,果不其然,一股焦糊味兒撲鼻而來,蘇青皺著眉將鍋子從火上移開,一臉不忍直視的表情,掀開食盒看了看,點心樣式倒是多,隻是,聞著就甜膩。唉……午飯沒有了。想到剛才出去竟然連頭發都沒束,又是一陣皺眉。
閑來無事,蘇青又開始玩弄古琴,隻是覺得彈奏古琴時從心底彌漫開來的安寧讓他覺得十分舒服,待晌午太陽的炙烤感褪去了一些,蘇青便出了門,想著應該再置辦一些藥材了,川穹、薑黃沒有了,蒼術,蘇合香也不多了,還有……探尋的目光掃到桌上安靜的古琴,嗯,要給古琴換弦了,要不……再刷一下……看著很舊了……算了,帶上琴好了,回頭給商家折騰去。蘇青輕輕地抱起古琴,一股清香撲鼻而來,不是木香,倒是一股花香,蘇青湊近聞了聞,聞不出什麼名堂,反正不是腐木味道就好了。
第一段路程還必須得徒步,蘇青抱著一張琴走的艱難,深一腳淺一腳,還險些絆倒幾次,好不容易到了驛站,小兒見了亂七八糟的蘇青,還以為是長途旅行的人,連忙又是詢問又是拿東西的,蘇青樂得輕鬆,把包袱遞給了小兒,小兒:“客官,打尖兒啊住店啊?我幫您拿著琴?”蘇青:“住店,琴我自己來。”進了房子,小心地把琴放在桌子上,見著琴尾沾了點兒灰塵,便用袖子檫了檫,擦呀擦,竟然擦出了一朵梅花。
蘇青:“?”
古琴:“……”
昨天還沒有呢啊……蘇青一臉疑惑地瞪著古琴,指尖輕輕觸碰琴尾的梅花,五瓣,雕得還真細致……
入夜,蘇青習慣性地撥了幾下弦,立刻被隔壁的客人抗議了,無奈,隻好收手,一邊糾結地思考難道真的不能入耳?一邊沉入了夢鄉。月朗星稀,偶爾幾絲涼風吹進窗戶,月光淡淡打在地上,一個煙霧一樣的的人影坐在床邊,質感卻比昨夜的更加厚實,眉眼已經淡淡地有了形狀,卻似蒙了一層紗,唯有在眼角處的兩抹殷虹,豔氣逼人。蘇青一個姿勢睡累了,翻了個身,那個人影好像嚇了一跳,飛快起身鑽進古琴,蘇青迷迷糊糊睜了一下眼,瞄到一朵紅豔豔的梅花,還沒來得及疑惑,又墜回了夢裏。
夢裏——蘇青不知自己到底在哪裏,亂走一氣也繞不出去,忽然聽得琴音陣陣,流暢空靈,循聲走去,看見一個人,一襲白衣,冰天雪地裏坐在梅花樹下,膝上放著一把墨色的古琴,琴尾處三朵梅花,一朵比一朵嬌豔,古琴發出空幽的鳴響,帶著淡淡的哀傷,淡淡的期許,男子雙手輕柔撥弦,動作連貫優美,如行雲流水,又如鳥兒的翱翔,蘇青覺得母親彈琴都沒有這麼好看。曲終,男子微微抬頭,看向蘇青的方向,嘴唇輕輕動了動,蘇青隻覺得心跳一滯,就是一陣天旋地轉,耳邊不斷傳來“咚咚”的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響,蘇青猛然睜眼,小兒在門口敲著門喊“客官?客官?”蘇青深深呼出一口氣,捏了捏眉心,應了一句,開門接過小兒打來的熱水,耳邊似乎還縈繞著夢裏的琴音,掬起一捧水,蘇青把臉埋在手心裏,那個男人……眼熟啊……蘇青心裏一千個一萬年個疑問,他長得什麼樣子來著?蘇青想了很久,直到發現自己快憋死在自己手裏了才回過神來,連忙抬頭,就在看向銅鏡的的那一瞬間,腦海裏突然闖進一雙妖媚狹長的鳳睛,眼角殷虹得像是滴血一樣,與此同時,還有一聲輕輕的帶著共鳴,混著寒氣和梅香的“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