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憶 第五十一章 惡魔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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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魔序曲
公元2070年。
激昂、澎湃卻又充滿掙紮的樂章響徹整了個劇院,那讓人想起了宏偉的戰場,想起了激揚的塵埃。而在這聽似憤怒實則無奈的聲浪告一段落,氣氛一轉又陷入了莫大的悲涼,就像在述說,當戰火停息之後,大地卻留下了一眼望不盡的殘骸與寂靜無人的荒野。於是,整首交響樂交替演奏兩大主題,便仿佛讓聽者感受到了整個人類的曆史,所以充滿無奈,卻又極力渴望著出路——那是勃拉姆斯C小調一號。
……
“看來,先生很喜歡這幅作品。”一名展館工作人員正和一名男子搭話。這是在12區的某家藝術館,多名藝術家的作品正在這裏展出,而通過網絡,這些作品可以輕易流傳,所以親自前來品味的人並不多。
“事實上,”男子彬彬有禮,但是說話透著一股寒意,“這裏的每幅作品,我都很喜歡。”看向工作人員,“非常喜歡……”
工作人員並沒有察覺出什麼,“您一定很有見解,能邀請您……”
“比如這張,”男子打斷了工作人員的邀請,便向一張畫走去——那是張純油畫技法繪製的世界地圖,而作者融入自己的理解,又刻意留下了厚薄不一的筆觸,便精彩的展現出了地形地貌。“這會讓人聯想到什麼?”男子看向地圖上的喜馬拉雅山脈,其筆觸留下的厚度、刮痕,與油彩幹燥後自然形成的裂痕像極了實際的衛星照片,卻又比照片更加細膩。
“是地球。”工作人員回道。
男子揚起嘴角,“那大概是一個視角。”說著又轉向另一張,而那張畫布充滿了神秘色彩,融合了古埃及與古瑪雅的一些符號,並且,這些符號都環繞著中心的一個圓,而圓中,類似眼睛的圖形正俯視著下方若隱若現的金字塔結構。
“荷魯斯之眼。”工作人員說出了這張畫的名字。
“就像在渴望交流,”男子說著便慢慢轉過頭來,看向了電子眼的所在,“它處處在顯示自己的存在。”
“渴望交流?”工作人員沒聽明白,因而連忙啟用植入芯片接入網絡,並檢索荷魯斯之眼的相關信息。可當他晃過神來,這名男子已經不見蹤影……
這是2065年的一段影像還原。而在這之後,信息聯邦各分區都不斷有藝術家、音樂家、作家以及更多未義體化的公民遇害。於是,雖然製造案件的惡魔,他的存在並不會影像整個社會體係,但是因為被害者的名單中偶爾會出現各公司的管理者,甚至有時會涉及到貴族(舊時代的各國管理階層),所以在元老會的安排下,聯邦的各個財團,以及各管理機構都投入了相當力量來找到並除掉惡魔。
然而,5年的時間裏惡魔共殘害了121人,可在科技高度發達的今天,他僅僅是留下了這樣一段可疑的影像。
“亞爾維斯……”直接受命於夜鶯來追捕惡魔的米迦勒,此刻正望著影像中的男子一籌莫展。事實上,這段影像他已經看過無數遍,而當時,這名說話詭異的,名叫亞爾維斯的男子早已遇害——屍體在其光顧藝術展館後的第二天,於12區的河中自己浮了出來。但是已經被剝去外皮,並且肚子也被劃開。而更加詭異的是,檢測表明其死亡時間已超過了一周,也就是說,在亞爾維斯與展館工作人員聊天的時候,他就已經是個死人。
基於這些信息,米迦勒早已確定影像中的人不是亞爾維斯本人,而在進入展館之前,要通過電子眼的識別,並匹配腦植入芯片的信息,那隻有一種方法可以做到——將被害人的頭皮蒙在自己頭上,這點也可以依賴量子打印技術,但是植入芯片,那隻能從被害人的顱腔裏取出來並隨身攜帶。而通過屍檢,這個推論已經得到支撐。
然而,問題是在這之後,惡魔繼續殺人卻再也沒有留下任何信息——就像人員突然失蹤了一樣,然後被找到時,就隻剩下一副沒有皮的軀體。
這讓米迦勒百思不得其解,因為,信息聯邦的公民都配有植入式芯片,所以,就算是在電子眼沒有覆蓋的角落,那麼調取公民的位置信息也能夠找到可能的嫌疑人——每個公民的芯片識別信號都不一樣,如果在複數的案發地點,以及案發時間段都檢測出同樣的識別信息,那麼該信息所匹配的人就很有可能是凶手。
這是米迦勒一開始的想法,但他自己將其推倒了——因為唯一留下的影像與檢測訊息並沒有顯示第二個識別信號的存在,也就是說,關於惡魔的個人信息,很可能在數據中心也沒有記錄。否則的話,在影像所記錄的當天,當亞爾維斯經過門口的檢測,便會同時有兩個信號被識別出來。
於是,植入芯片的可能性被排除,便又接著冒出了另一個問題——如果惡魔沒有識別信息,那麼,除非這樣一個人能永遠待在沒有電子眼和信息檢測的角落,否則,他一開始活動便會接到警告,必要的話,還會被智能機械逮捕,甚至消滅——聯邦不準許沒有識別信息的個體存在,這是所有財團達成的共識。
然而,一旦確立了這點,那就意味著惡魔肯定有什麼非常規手段,以保證其在聯邦穿梭自如。否則的話,他根本不可能在聯邦內自由移動,並且連續犯案。
“所以,那是一次通告嗎?”結合種種分析,那僅有的一段影像在米迦勒看來就像是通知,來自惡魔的通知——就好像在說“遊戲開始了”,又好像在發出邀請“來找我吧”……
……
這時,回到劇院這邊,當一曲交響樂演奏結束,劇院內就響起了激烈的掌聲。然而,整個樂團並沒有因此而感到欣慰,事實上,他們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悲傷,因為他們知道那些掌聲是由程序激活的音效,而劇院內,那一排排椅子中間除了零星可點的觀眾大都空空如也。
這是因為眼下的時代,人們僅僅通過網絡就可以接入劇院並觀看演出,但實際上,在這個時代還對古典藝術與古典音樂感興趣的人已經快要滅絕——人們需要的是狂歡、是放縱,而不是深沉的源於心靈的感觸,不是精神上的追求。
所以,在演出結束觀眾都離開之後,帶著一些難以言喻的東西,樂團成員也相繼離場。於是,當屈指可數的演奏者離去,便隻剩下了指揮家獨自一人——他也是名音樂創作家,曾譜寫了多部交響樂作品,而作品在沉重曆史中探尋人性的特點,標誌著他是這個時代不可多得的奇才,隻是,時代並沒有在意,並且此刻,時代還讓他更加煎熬。
或許,是因為樂團的成員也大都是智能機械人,那正是現在還留在場上的這堆金屬。又或許,是因為交響樂本身的魅力——所有演奏者整齊劃一的動作,並基於演奏者讓樂器發出的有序且宏偉的共鳴,在這裏都已經不可能重現。
因而,當整個劇院陷入寂靜,隻有聚光燈還陪著指揮家站在台上,沮喪地站在台上。似乎,他在思考著什麼——他或許明白,明白曆史本身就如同交響樂,那正像這個時代,正像眼前所發生的一切——指揮著人們演奏的不是指揮家,而是樂譜。
於是就在這樣的思考中,觀眾席冷不丁響起掌聲,便打破了那死一般的寂靜——不知何時,第一排觀眾席上出現了一個人影。而這會,指揮家緩緩轉過身來,便和人影隔著空氣對上了眼,因而,持續了良久,他們就這樣相互注視著,就好像在通過空氣交流著什麼。然而,由於人影所處光線昏暗,所以指揮家看不清人影的樣子。
“如果可以,您會再演出一曲嗎?”打破沉默,人影發出了深沉且透著寒意的聲音。
那一瞬間,指揮家似乎感覺到了什麼,他了解一些事情——關於自2065年以來,不斷有藝術家、音樂家遇害的事情。如果眼前的來者與這些事情有關,那麼今天就是自己離開的日子。因而,這讓指揮家有種說不出的心情——事實上,這個時代一直在折磨著他,所以他曾渴望過結束並且有過自殺的念頭,因此現在的狀況也並沒有威脅到他,甚至,他認為即將到來的會是一種解脫。
指揮家沉默了良久,“最後一曲嗎?”
深沉的呼吸,“願意的話,那可以是《黑色星期天》。”人影沒有否認。
見狀,指揮家抬頭深吸了一口氣又重重地呼了出來,就像即將結束自己的命運一般,他緩緩轉過身去並在麵前的紙質樂譜上翻閱起來……
而這一切,正被劇院內難以察覺的電子眼記錄下來,但在電子眼的另一邊,是夜鶯的意識——這會,在虛擬世界所構建的草坪上,夜鶯正坐在長椅上欣賞著即將發生的事情。
“這有些冒險,或者,你是刻意暴露……”夜鶯嘀咕了一句,因為他通過電子眼看見了這樣一位可疑的人物,那就意味著很快會有人找到劇院,“你會怎麼做呢?”夜鶯有些期待,而突然間,他望著遠處那些借由外部演算所呈現的,不斷生長又枯萎的各時代建築想到了什麼,因而,他緩緩從長椅上坐起身來,便朝著草坪邊緣走去,直到,外部演算配合他的想象,在那裏隆起並形成指揮台,他便邁著步子走了上去。
於是他想象了一根指揮棒,右手就出現了指揮棒,而當他伸出雙手又稍稍彎腰,那躍動的城市也相繼枯萎,倒塌。直到,夜鶯掃視周圍,確認隻剩下絕對的安靜,他便緩緩抬起雙手懸於半空。這時,透過電子眼傳來的視覺信息,夜鶯看見劇院裏的指揮家也做好了準備,因而倒數三、二、一,他們便突然將手壓下!
刹那間,令人難以接受的音符如五雷轟頂般的降臨!就像突如其來的命運,令人難以接受的命運!而這命運的高音讓夜鶯所在的虛擬世界突然衝出入雲的大廈,卻又在高音結束的時候轟然崩塌。於是,隨著音調的起伏,這裏不斷升起高低不一的建築卻又不斷的碎裂,因而在這飛揚的塵土之間,隻有夜鶯沉醉在那節奏之中,萬般享受。
於是,就像一幕接一幕的災難一般,直到節奏開始轉變,在那無奈與無助中轉變,便有一聲號響,映照著一切開始接受自己的命運,而這時的小提琴合奏也有了苦中作樂的味道,但它們仍舊在聲訴,聲訴命運這樣的安排……
“31區,請求介入授權。”演出還未開始的時候,劇院的可疑影像就驚動了負責31區的財團。而這會,隨著音樂的奏響,財團旗下的傭兵公司也已派出武裝力量向劇院接近。
“權限已確認,可以自由介入。”一名武裝義體人員接收到了這樣的信息,於是他立刻發出指令讓各單位進入預定的位置。因而,從地麵到空中,各類武裝義體人員和智能兵器的行動都迅速起來……
一聲提示音響起,那是米迦勒的非植入式外部終端,米迦勒接通了訊息,“米迦勒,31區可能出現了你想要找的人。”
“什麼?”米迦勒猛然一驚,而隨後傳來的影像記錄讓他也確信了這點,“給我接現場最高權限。”回了一句便急忙出門。然而,米迦勒距離坐標位置有2000公裏的距離,所以在他抵達之前隻能通過接入指揮權限來了解現場的情況。
而這時,劇院和虛擬世界的演奏還在繼續,於是,兩個世界所發生的事情就這樣被交織在了一起,那就如這首交響樂緊張的節奏。因而就在這樣的節奏裏,劇院的數十個入口衝入了一批智能兵器,而那數不盡的鐳射校準器都定在了觀眾席上人影的位置。緊接著,是數十名義體武裝人員衝了進來,於是他們各自就位也將武器對準了人影。
觀察到這一現象的夜鶯微微揚起了嘴角,因為現場與他這裏的演出仍在繼續,這便讓他覺得有了些意思,讓他更加投入到音樂的節奏當中。
“別輕易行動!”米迦勒通過終端向現場最高指揮官提出了建議,因為在他看來,此時的人影和指揮家都有些說不出的詭異。可是很快,他的擔憂又被解除了——指揮家漸漸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而隨著指揮棒被放下,那響徹劇院的聲樂也停息下來。
抽泣的聲音,“知道嗎,”指揮家好像十分難過,“命運堵上了他的耳朵,但他依然創作了這樣的樂章。(演奏的曲目,正是貝多芬5號,《命運交響曲》)”越說越痛苦,仿佛對於命運有著同樣的感受,“音樂在我們心裏,知道嗎……在我們心裏,可我們就這樣將它丟棄……”
“我知道,”人影深沉的聲音,“但很遺憾,先生,對於你和這些音樂的遭遇,我能做的僅僅是祝福。”說著就緩緩站起身來。
“別動!”武裝人員發出警告,“你有且僅有一次機會保持在原地!”
盡管如此,人影依然邁出了步子,於是那一瞬間閃出熾熱的刀光,人影的胸口便被生生刺穿——那是隱形人形兵器。然而令人意外的是,人影倒地的瞬間摔得支離破碎,在場的人才發現那是一部表演用機器人。
“知道嗎?我也不舍,我也不願丟棄……”就在這時,人影又突然出現在舞台上,而他手中的一把尖刀正慢慢刺入指揮家的心髒……
“全息影像!”突然有人大喊。
“撤出劇院!所有單位撤出劇院!”由於意識到情況不對,現場指揮官立馬下達了撤退命令。
而這時,夜鶯的演奏也剛好走入尾聲,於是隨著指揮棒最後一甩,惡魔也正好讓指揮家停止了心跳,因而,最後一個音符便隨著EMP炸彈蹦出!讓劇院半徑500米的範圍回到了寂靜……
放下指揮棒,夜鶯久久回味其中,如果不是一個接入請求打斷了他的思緒,他很可能會再來一曲。
於是,接入請求被授權,而除了米迦勒,沒有人可以到這裏。“您都看見了。”米迦勒看著夜鶯的架勢,便猜想他已經知道所發生的事情。
“那旋律,的確在我們心中。”夜鶯緩緩開口。而在他看來,不同的音調無時無刻不充滿人們的生活,然而,在這些音調按照一定的順序組成連續的節奏之前,它們不能被稱之為動人的旋律,但或許,它們早已存在於空氣中,隻是,僅有少數人找到了它們。
“如果有錯過的部分,”夜鶯知道米迦勒的疑問,但在回答之前,他希望米迦勒能自己找出些什麼,“你來告訴我吧。”
“數據修複剛剛展開行動,”現場的電子設施完全癱瘓,沒有辦法接入,而部分義體人員在神經接口與能源部位很可能都有損傷,嚴重的或許會致命。因此,所屬管理機構啟動了數據修複,並優先對這一地區的設備與人員進行搶救。“如果可能,現場總會留下些什麼。”米迦勒說道。
夜鶯沉默了片刻,“你認為數據修複能夠找到什麼?”
“信號指向,”停了停,“顯然,劇院所上演的過程是故意暴露在電子眼前,並將我們引向事先布置好的陷阱中。”米迦勒說出了自己的分析。
“說說信號指向。”夜鶯已經猜到米迦勒的想法,但在夜鶯看來,這還遠遠不夠。
“有兩種可能,第一種是錄製好的行為;第二種是遠程操控。”停了停,“但在精確控製EMP的前提下,隻有第二種可以做到。所以,一定會殘留信號數據。”
夜鶯沉默了片刻,在他看來,第二種做法顯然不夠藝術,“米迦勒,在你看來,一個長期低調行事的殺人魔,他這次表演的動機是什麼?”
“顯而易見,他在挑戰聯邦的秩序,他以為,在聯邦的管理機製下,我們不可能抓住他。”米迦勒回道。
“這些沒錯,但是,還有更多嗎?”夜鶯追問。
米迦勒有些疑惑,他知道夜鶯通常不會把話說得太明白,但這裏所指的是什麼,他還是希望能得到提示,“更多?”
“你得了解你的對手,”停了停,“現在,在你找到他之前,他可是一直都在關注著你……”
……
……
公元2037年。
在與老爺子確定了一場遊戲之後,夜鶯並沒有馬上行動。他很清楚,既然這是一把不得不玩的棋局,那麼要確保能贏的話,就必須將棋盤摸清楚。
於是,在兩個月的時間裏,夜鶯通過自身的權限,慢慢將整個信息聯邦的結構掌握——在陸地麵積占有80%,海洋麵積占有16%的信息聯邦內共有68個管轄分區;而每個區域內的主要產業或者大型公司所屬的財團,就是這個區域的管理者;於是,通過對眾多財團的行為觀察,便可以輕易看出聯邦內存在著兩大勢力,並且每一方都由十幾個核心財團支撐;因而,除去一些小公司或者中立勢力,網絡數據已為兩大勢力各自加上標簽——在兩大勢力彙聚的布雷頓森林體係內,它們被分別稱為黑蛇與白蛇。所以,僅僅通過觀察各區域的股份變化,便可以發現兩大勢力存在著暗鬥。
接著,從“股份地圖”跳出來,在布雷頓森林體係之上便是元老會。而之所以被稱為元老會,是因為各成員所代表家族都非常古老,其家族曆史可以追溯到令人難以想象的時期。也因此,從舊世界的全球政治、經濟、宗教劃分,到現在的保留地殘存與信息聯邦各區域管理,這些成員都有著莫大的影響——要明白,舊世界的跨國財團,與財團所支撐的國家管理機構以及教會,這些都在其掌控當中,因此,眼下的黑蛇與白蛇勢力也沒有例外。
所以,元老會並不關心黑蛇與白蛇的鬥爭,就像在舊世界不關心各個國家之間的博弈一樣——他們明白,太過安穩和太多苦難都不能推進人類社會,所以,他們隻是扔出“劇本”以帶動世界的運轉,並在合適的時候引導人類社會往更高級的方向發展。
當然,元老會雖然扔出了“劇本”,但他們並不是編劇,事實上,他們多數時候是發揮著導演的作用。因此,在元老會中間,老爺子就成了人類社會戰略劇本的撰寫人。而這個位置的接替者,通常都是由編劇自己選出,然後在元老會認同後完成交接。
於是,在掌握了這些信息之後,夜鶯開始製定戰略並尋找有利的切入點。而他明白,一旦作出了實際行動,老爺子便會根據他的意圖采取相應的動作,因此,他需要盡可能的模糊老爺子視線。
“他放棄了嗎?”
“嗬嗬嗬,畢竟太年輕。”
“也許我們可以推他一把。”
由於夜鶯長時間未采取行動,元老會裏麵冒出了質疑的聲音。不過,老爺子倒是異常有耐心,“別著急,他會行動的。”根據之前,夜鶯不斷收集信息的行為,老爺子猜測眼下突然的靜止是另有目的,而那很可能是為了模糊判斷。
又是兩個月過去了,但就在接下來的幾天裏,夜鶯突然發現了什麼——通過截取信號,夜鶯看見雅各布財團第三掌門人的子嗣與自家的女仆發生了身體接觸,而且不止一次。於是,就在這兩人情欲越來越火熱的過程中,夜鶯通過信號追蹤與身體信息采集,便斷定這名女仆會在將來為雅各布留下後人,而且很有可能是名女性。然而,由於其母親原本是仆人,那麼考慮到雅各布一族的特點,想必出生後的嬰兒不會在家族中擁有地位,甚至,可能會遭到唾棄。因此,結合這所有條件來推測,夜鶯大概能猜到那會造就出一個什麼樣的個體。
當然,夜鶯的觀察行為,老爺子也是可以看見的。於是為了模糊老爺子的判斷,夜鶯便驅使自己的肉身去了那些燈紅酒綠的地方,這讓老爺子以為,夜鶯隻是在想著男女之間的合歡。不過,老爺子沒有那麼好騙,所以哪怕假戲真做,夜鶯也要另外再找切入點,而實際上,夜鶯已經在計劃如何行動——通過衛星影像,夜鶯看見野外自己曾待過的區域有活動跡象,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那很可能是貝拉。於是,雖然不能肯定,但夜鶯還是驅使肉身走出了信息聯邦……
……
……
“所以,米迦勒,”時空跳轉再次來到2070年,這裏,夜鶯與米迦勒的交談還在繼續,“如果你就是惡魔,那麼你會怎樣實現這樣的現場?”夜鶯說話間,米迦勒麵前憑空出現了虛擬屏幕,而劇院所在位置的即時衛星影像被顯示出來。
看著眼前的衛星影像,米迦勒沉默了一會,“事先將殺死被害人的影像錄製下來,然後以全息影像的方式在劇院播放。”
“但你並不能保證在這之前的演出,哪怕你知道演奏的曲目,而一旦現場有人員發現指揮家是全息影像,那麼你的計劃將無法實現。”緩了一口氣,“如果你看了全程影像記錄,指揮家翻閱了紙質樂譜,對嗎?”夜鶯提醒道。
語畢,米迦勒猛然明白了什麼——全息影像是不可能翻動紙質樂譜的。“除非樂譜也是全息影像,否則,在演奏開始之前,指揮家所在的位置必須是實體。”
“現在,”夜鶯看了看遠處,那恢複了無序變幻的城市,“你會怎樣實施自己的計劃?”
一言之下,米迦勒想起了凶手曾用過的手法,“我先殺死了被害人,並將過程錄製下來;而我以被害人的外貌和識別信息進入劇院,便有了機會來布置陷阱,之後,在預定的曲目結束之前,我一直站在舞台上充當著指揮家的位置;直到演出結束所有人都離開,我才遠程開啟定製好行動路線與程序的表演機器人;因此,在我與表演機器人一番對話之後,我翻動樂譜再次準備指揮……”米迦勒說著停了下來。
見狀,夜鶯便問道:“有什麼問題嗎?”
“如果是這樣,我該在什麼時候離開現場,又如何離開?”米迦勒意識到問題所在。
“紙質樂譜不會自動翻頁,所以,在你將樂譜完全記住的前提下,你隨時可以離開。”夜鶯再次提醒。
而回憶演出的過程,指揮家在開始演奏之後的確沒在動過樂譜。那麼,假設凶手是在樂譜僅有的一次翻動之後離開,並且同時啟動了全息影像的話,他或許根本不需要記住樂譜。而要實現這一點,米迦勒能想到的隻有隱形裝置。然而這裏,假設實體隱形與全息影像切換的時機,就是在演奏即將開始的一刻,那麼凶手也不可能保持隱形狀態離開。因為他一旦走出劇院的大門,街道上的磁場偵測就會報告未授權的隱形單位。
可是這樣一來,不借助隱形裝置,凶手也不可能大搖大擺的離開現場——凶手或許可以在第二場演奏開始後離開劇院,但他一定會被電子眼記錄,這時,他要麼還帶著指揮家的麵具,又或者是其他人的麵具,要麼,他就是以自己真實的模樣從電子眼前晃過。可是不管是那種情況,他都擺脫不了追蹤,而根據以往的經驗,凶手不可能犯這種低級的錯誤。
“他還在劇院!”想到這裏,米迦勒猛然抬起腦袋。因為現在,凶手既不需要戴上麵具,也不需要依賴隱形裝置離開現場——包括隱形裝置在內,方圓1公裏的電子設施已盡數被EMP破壞。
“是你還在劇院,”夜鶯緩緩轉過身來,“再說說,你是如何實現這樣的現場。”夜鶯並不著急,他希望米迦勒能更加了解惡魔。
“我先殺死了被害人,並將過程錄製下來;接著,我以指揮家的身份布置好劇院之後便一直站在舞台上,直到,第二場演奏開始的一刻,我才啟動了隱形裝置並將舞台交給全息影像;之後,我走下舞台卻並沒有離開劇院,我僅僅是在某個角落靜靜等待,等待表演機器人被擊毀的信號引爆EMP。”
聽到這裏,夜鶯揚起了嘴角,“現在,你可以離開了。”
“我會找到他的。”米迦勒回了一句便立刻消失在草坪。而回到現實世界,他一邊通告封鎖劇院半徑1公裏的範圍,一邊又控製載具加速前往……
……
……
向貝多芬與勃拉姆斯,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