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憶 第二十五章 墨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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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樂園》
墨冬
清晨,一顆種子發出了嫩芽,而它周圍,是一片焦黑的大地……
自從進入山林以來,我一直不敢生火,而且一旦聞見煙火的氣味,我還必須繞行——那是瘋狂的人群,他們破壞著可見的一切,包括他們自己。雖然,軍方撥出了部分力量對其進行控製,但無奈闖入山林的人數眾多,效果實在有限。不過,人們頻頻點燃的煙火正好分散了神鷹局的注意力,這讓我有了更多的生存機會。可是沒想到,神鷹局的人會索性點燃整個山區,將方圓50公裏都變成地獄火海!
這就像中世紀,教會以控製瘟疫為理由點燃村落,屠殺村民。而實際上,那是有針對性的種族滅絕計劃。幸運的是,在大火燃起之後,這裏連著下了兩天兩夜的傾盆大雨,因而,火勢得以被控製,沒有擴大到更多的地方。
我暈暈乎乎的從岩洞裏爬起身。當時,為了躲避那灼人的熱浪,我逃進了這裏。但是,那滾燙的空氣讓人兩眼泛花,我最終暈了過去。於是這會,我慢慢走到洞口,便看見了一副蒼涼的景象。進而震驚之餘,我想起了沿著溪流逃跑的時候,岸邊那股翻騰的烈焰;想起了那火海中樹枝斷裂的聲音和痛苦的叫喊……
現在,那一片火紅的天地,放眼望去已經看不見任何色彩——除了黑與白,這裏隻剩下飄渺的霧氣。那是地麵升起的冉冉白煙,與之同行的,是大量的有害氣體。而除了這些煙霧,空氣中似乎還有什麼東西在漫無目的地遊走。於是,我抬起頭,便看見了從天空深處緩緩落下的炭灰——它們或旋轉,或翻滾,讓我想起了漫天的絨毛;又讓我想起了下雪的冬天。隻不過,一切都是憂傷的黑色。
我得趕緊爬到空氣流通的地方,否則,不是因為二氧化碳而窒息,就是讓一氧化碳給毒死。更重要的是,在這樣的氣體環境中,我堅持不了多久,而身上的傷勢又讓我沒法很快的移動。於是,我深吸了一口氣,便突然衝了出去,接著,我就如同幽靈一般,在這片寧靜的炭鉛畫中穿行——走進樹林,腳下,是一層厚厚的炭灰,而眼前,隻有成片光禿禿的樹幹。它們或高或低,或粗或細,在那迷霧中若隱若現,仿佛,這裏已經成了微觀世界,而我所處的位置,是黑色食鳥蛛的背脊。
偶爾,我會看見甚至是踩到屍體,不僅僅是人類的屍體——我看不清它們的樣子,隻知道它們張著嘴巴,似乎還在發出痛苦的叫喊;而那扭曲的姿態,似乎也永久定格在了煎熬當中。因而,我漸漸感覺到腳步的沉重,漸漸感覺到呼吸的困難,直到,我僅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視線也慢慢變得模糊。而隨著時間一點點過去,腳步也開始搖晃,甚至最後,我都不清楚怎會摔到地上。唯一明白的是,已經吸入了不少有害氣體,可我感覺到了風,迎麵吹來的風!於是,我迎風爬去,便來到了一處更開闊的地方,而那一瞬間,我得以將這片黑雪皚皚的大地盡收眼底——那是一種哥特式的憂傷,殘留的樹幹立在大地上,如同數不清的墓碑,一直,蔓延到看不見的距離;而天地之間,除了紛紛揚揚的黑色雪片和緩慢移動的迷霧瘴氣以外,已經沒有了任何會動的東西。就好像,是另一個星球,而這裏,隻有我一人……
我渾身乏力,眼看著一切慢慢遁入黑暗,直到,再也看不清大地的輪廓,周圍便隻剩下一片混沌。看不見,聽不見,什麼都沒有,什麼都感知不到……
“假如,這個世界隻剩下你獨自一人,你會選擇繼續生存下去嗎?”我經常向朋友們提出這個問題,而那是源於對人類存在的思考。一開始,我以為是為了彼此,因為,人們會追求漂亮的衣服或者高端的車;會追求自我價值的實現和其他人的認同;進而,會追求高人一等的社會地位或者名利權勢;會追求成就的達成或者開創新的領域。但這些,都隻能描述個體存在的意義,它無法上升到更高的一層,或者說,是從更宏觀的角度,去解釋全人類的意義。於是後來,我想辦法剝離了“觀眾”,也可以說,是將所有人合而為一。
而對於這個問題,我從人們口中得到了各種答案,但最終,不管如何發散自己的思維,他們都會走向同一個節點——當有人選擇了繼續生存,那麼我會追問:你會想做些什麼?他通常會回答:去探索、去發掘沒有到過的地方;或者吃遍、喝遍所有沒品嚐過的東西;又或者,去做任何難以想象的瘋狂事情……等等等等。直到我再次追問:在這一切之後呢?你還想做些什麼?這時,大多數人都無法繼續給出答案,而少部分人會意識到,之前所取得的任何成就都沒有意義,穿什麼樣的衣服,開什麼樣的車都沒有意義,此時此刻他唯一明白的,隻有自己的孤獨。因此,我會跟他們開玩笑說:“或許,正是因為這樣,所以伊甸園裏不會隻有亞當,也不會隻有夏娃……”
想到這裏,眼前浮現出那時談笑的場景,而這時,一縷幽光撒向了大地,我便看見了那雲霧漸散的蒼穹之間,緩緩露出了璀璨的星河。
我想起了她,我記得在問題的第一個階段,她就告訴我——她會尋找亞當,哪怕找遍整個宇宙。就好像,她認定世界上不會隻有自己一個人。後來,我們一起胡思亂想著,這是為什麼?於是我們得出結論——是因為智慧,有智慧才能感知自己的孤獨。因而,就是從那天起,我們理解了盤古為什麼要開天辟地,雖然,那隻是一段神話……
這時,天空的星辰眨眼,並緩緩移動起來。而隨著略過的星光越來越快,大地便帶著我飛向宇宙深處,因而最後,我們一起進入了巨大的亮光。
“幻覺嗎?”我懷疑自己的眼睛。
“這裏,是思考的源頭。”某個聲音響起來。
“怎麼會到這裏?”
“你自己進來。”
“我自己進來……”
“這裏,有一切問題;這裏,也有一切答案。”
“那麼,能否回答我——我們存在的意義,是什麼?”我問道。
“為何,你不問長壽,不問財富,也不問個人的成就?”
“它們不是答案。”
“你已經走進來,你可以靠自己走下去。”
“走下去?”
“你問你同類存在,你也可以問萬物存在,問世界存在。”
“世界存在……”我重複道。
“感知,是過程,思考,也是過程。然而這裏,沒有時間,也沒有空間。因此,你提出問題的同時,問題已經得到解答。這,就是給你的答案。”語畢,我意識模糊起來,那似乎,是大腦慢慢停止了運轉,停止了思考,停止了感知,停止了一切……
我猛吸了一口氣又突然睜開眼睛,卻沒想到再一次回到黑與白的世界,已經是第二天清晨,可就在之前,我還以為自己死了。於是這會,我看見了一顆嫩芽——它就在麵前,在這片黝黑的大地上,顯得格外嫩綠;在這片彌漫著死亡的空氣中,它充滿了生命力!
那是這個世界強大的力量,它創造萬物並賦予智慧,任何人都無法阻止。在這個前提下,當某些物種迷失自我的時候,它們隻會因為恐懼和痛苦而毀滅自己,直到,世界再次讓其降生。
我慢慢爬起身,便沿著較高的地勢一點點移動,於是,終於在第四天走出了這片“墳地”。隻是,頭頂依然飄著漫天黑雪,將眼前的一帶綠林也染上了一層墨黑。但我不用再躲到山崖上,而且,我可以自由的呼吸。因此,我找到一處水源——那是由於瀑布衝擊而形成的小潭,清澈透底。於是,我在一番暢飲之後,又坐在岸邊處理了一下傷口——幾天以來的持續運動和異物感染,讓腿上的那處槍傷早已潰爛。那意味著,如果不想有更嚴重的後果,我就必須忍痛將潰爛的部分刮掉……
於是,在痛出了一身冷汗之後,我又思考著之後的方向——我想阻止這一切的蔓延,可是目前,我並不知道該怎麼做;而在醫科院已經被毀的前提下,我隻能去洪氏集團和X市軍區醫院尋找答案。然而現在,天下之大,我已寸步難行——對於那些狂暴的人群來說,我的血肉能治百病;在這個基礎上,拋開神鷹局的追殺不說,10月12日當晚軍方又目睹了我和朱庇特、神鷹局的人混在一起,而在他們眼中,這兩個組織都屬於外部勢力。雖然,在朱庇特找到我以後,他們或許有辦法停止這一切,可在那之前,我沒有辦法主動聯係上他們。
沒時間考慮太多,因為,神鷹局的人很快會在那片燃盡的大地上,搜索到活人留下的足跡。於是,我估計了一下自己的位置,又立刻收拾了東西繼續穿行,因而,在兩天之後進入了村莊。詭異的是,整個村子裏已經沒有活人,而在那隨風而至的黑雪之下,它猶然成了一副蒼涼畫卷,如死一般的沉寂。那大概,是人們擔心滔天的火勢會吞沒這裏,所以都提前離開了村子;又也許,他們是在更早之前進入了山林,並且,參與了種種瘋狂的“派對”。
我不敢多做停留,便在搜集了自己所需之後,繼續往X市移動。然而這一次,在臨近市郊的距離,我就看見了頻繁來往的軍車,那似乎,是表明了更大規模的失控。因而,我伏在草堆裏,一直等到夜幕降臨才悄悄靠近城區。於是,我看見了為數眾多的士兵與醫療人員,他們忙忙碌碌,來回穿梭。
剛開始,我還不清楚狀況,直到,我聽見一片人聲鼎沸,又看見封鎖線的另一邊,是密密麻麻的狂暴人群……這時,天空又傳來一陣轟鳴,那是一架直升機吊著大包的物質飛往城區上空。因而,有不少人追了過去,封鎖線的壓力便得以緩解,隻是,沒有隔多久,他們又會如潮汐一般歸來。
看來,從主要通路進入城區已經不可能了——就算能夠繞過數量眾多的士兵,也無法擺脫如山如海的狂暴人群。於是,我隻好在黎明之前跑到了更偏僻的地方,並且,在橫穿了環城公路之後,又借著草堆的掩護慢慢繞過了巡邏的士兵……
第二天夜晚,我或鑽下水道或翻鐵絲網,便在幾經輾轉之後,終於回到了熟悉的地方。隻是,那裏已經成了一片廢墟,並且,在月光的勾勒下,顯得無比憂傷。我獨自走在那條寧靜的街上,於是又路過那家咖啡廳,路過那家電影院。甚至,我忍不住走進影院,並且對著大屏幕坐了一會。雖然,我還記得,那天三人一起看過的電影,但我知道,那一切,都不會再回來……
兩小時後,我趕到了洪氏製藥廠,可我發現,那裏已被洗劫一空——也許是所謂病毒變異的說法引起了恐慌,於是導致人們衝進製藥廠瘋搶疫苗。隨後,趁著天還沒亮,我又開始尋找一切有價值的信息。然而,整個一圈兜下來,我隻查到一份數據,那僅僅是表明截止到9月22號,疫苗就已經停止了生產。
我想,更多的線索,恐怕早已被銷毀或帶走,那麼,我隻能去另外兩處繼續搜尋。隻希望,會有漏網之魚被我捕獲,那樣,我至少能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辦。於是,我躲在某根通風管裏睡了一覺,便又在次日下午趕往洪氏萬科大樓。隻是這會,街上的人漸漸多了起來,我便找了塊布包住腦袋,然後躲進小巷等待夜晚到來。
因而,我看見了令人作嘔的畫麵,那是幾個人圍在垃圾同旁邊,吃死人!我繞開了他們,又在另一條巷子看見一位同齡人。他倚在牆邊,身體已經非常虛弱。而原本,我隻想徑直走過去,可沒想到他望著我步步走來,竟露出了驚恐的神情。
“別吃我。”他艱難地擠出三個字。我望了他一眼,見他已經餓得無力發抖,便拿出了些食物給他。因而,他那驚慌的神情漸漸消退,並接過食物開始吃起來。隻是,那些肉幹一類的食品太硬,他已經沒有力氣啃咬。於是,我又拿出小刀,將肉幹切成薄薄的肉片……
“為什麼?”他問了一句。
我看了看他,“不知道。”
“我沒法報答你的。”
“不用。”我停了停,又往他那空扁的肚子瞟了一眼,“這一帶的死人很多,既然大家都在吃,你又為何會餓成這樣?”
“我不願意。”他回道。
“若想不被吃掉,你就必須吃人。”我提醒他。
“人吃人的地方,能活下來的,都是什麼?”他艱難地笑了笑,“吃了,才會死吧。”停了停,“先是小孩,再是老人……”
一言之下,我深深感到悲哀,但隻能拍拍他的肩膀,然後起身離開。然而,我還沒有走出多遠,便聽見身後一陣瘋笑。於是回頭一望,便看見一夥人圍住了他!接著,其中一人就舉起菜刀一陣瘋狂地亂砍!
“那還有一個!”他們中有人發現了我,於是,部分人朝我衝了過來!見狀,我來不及多想,便奮力朝前跑去。直到我發現這一帶有很多露骨的死屍,我才明白這是“食人族”的根據地!而就在這時,路口突然竄出個人!因此,我沒反應過來,便和他撞到了一塊!
“抓到啦!”他死死揪住我不放,直到我猛一抽身,被扯下了頭上的碎布,他便望著我呆了片刻,“熊,熊熊熊,熊小誌!”語音未落,我一拳砸他臉上!而緊接著,我就爬起繼續跑。隻是這一下,已經引發了更大的騷動!
“活著隻為了吃飯的家夥!”又一人從我前麵竄出來,但這一次沒有抓住我,“他們低著腦袋,隻會看向大地,和餐桌!”又一人冒出來!“他們不停地進食!交配!”我揮動拳頭揍在一人臉上!“同時,為了這些事情能比別人做得更好!”再次躲過一人!“他們又拿起刀盾彼此殘殺!”奮力一擊!並衝出了巷子。“蘇格拉底,公元前469年。”喘了口氣。
於是,我看了看身後,發現仍然有部分人追了上來,而同時,大路兩側也出現了更多的人,他們都洶湧地朝我奔來。我四下張望,以為這次已經走投無路了,然而這時,我無意間望見一棟商廈——它一側的玻璃壁呈20度傾斜。“看來,隻能賭一把了。”我這麼想著,便在兩股激流合並之前,迅速竄進了商廈。而在這之後,人們也爭先恐後地湧了進來。
“還差一點!還差一點!”我跨過扶梯衝出走道,而身後飛舞的,是人們扔過來的鈍器!於是,我又穿過混亂的商場爬上了破舊的樓梯,因而,好不容易跑到屋頂時,已是氣喘籲籲。但是,那些暴徒也很快追了上來並慢慢向我圍攏,所以,我不得不緩緩退向樓頂一角。
“殺了他!”“殺了這惡魔!”“殺呀!”人們叫喊著便撲了過來!而就在這時,我縱身一躍從樓頂上跳了下去!於是,隨著兩下翻滾,我便聽見了呼嘯的風聲,而緊接著,就感覺到了懸心的下滑!令人敬佩的是,他們不少人也跟著跳了下來,隻是,大多數都因為想要追上我而亂動,便導致自己滑出了斜麵!
二十秒後,我與斜麵末端接觸,隻是,那巨大的慣性讓我一下子失去了平衡,便從屋簷上翻落下來!好在,腳下的遮陽棚為我降低了不少衝擊力,因而,我得以在短時間裏爬起身,雖然那一下,我仍然是摔得生痛。這時,有不少人跟著翻了下來,不過他們多數掉在地上之後,就痛得站不起身。再一看,商廈內的人還沒有反應過來,我便毫不猶豫地拔腿就跑!因此,當跑進不遠處的公園時,跟著我的人隻剩下最後十五個。
根據以往的經驗,如果帶著這些人繼續跑下去,人數恐怕又會激增。於是,我停下腳步緩了緩氣,便準備和他們正麵接觸。
“你必須死!”一人喘著粗氣追上來。
“你的腦子我收下了,”另一人咽了咽口水,“我會好好研究你的思想。”
“自認為有病嗎?”我嘀咕了句。
“什麼狗屁思想!隻要能活下來就足夠了!”一個壯漢吼道。
“你們已經死了。”我說道。
“別廢話!”有人說著就衝了過來!於是我看準距離突然一側身,便躲過了他的長刀。“殺了他!”“殺呀!”這時,更多的人衝了過來,而為了不被他們包圍,我便一下子拉開了距離。
“別跑啊!怕什麼?”拎刀的人吼道。
“我有個提議,或許你們可以考慮考慮。”我感覺到大腿傷口的疼痛,於是想省點力氣。
“廢什麼話!”有人說著就要衝上來。
於是我邊退邊說道:“你們有沒有想過,我的屍體也許不夠你們分。”一言之下,他們相互望了望。於是,我故作跑不動的樣子,並繼續說道:“你們自己想想,當我死了以後,你們當中誰有可能分得最多?”這時,他們紛紛看向壯漢。
“都別爭!肯定是老子先享用!”壯漢不打自招。於是一行人眼神交流了片刻,便一擁而上對壯漢刀棍相加!雖然,後者做出了強力反擊,但最終還是因為寡不敵眾而倒下。因而,原本十幾號人,這一下就隻剩下了八個。當然,這在我預料之內,因為,他們心中的貪念讓每一個人都想分得更多,所以,我很容易就能挑起他們的內亂。
現在,他們中對我最有威脅的人,已經無力再戰。於是我又故意劃破手臂染紅了一塊碎布,並且,在他們將注意力轉回至我頭上時,將其扔了出去。果不其然,這一下又引起了紛爭,直到有人喊道:“都停下!我們中計了!”然而這時,他們隻剩下最後四人,而且,經過這兩番打鬥,顯然已經戰力不足。
“我幹!”一人氣憤地衝了過來,卻沒想到我會突然閃開,讓他摔了個狗啃泥。
“今日,罪孽深重,他日,任天責罰……”我望著躺在地上的那些人,便在心中默念了一句。
剛摔倒的那人爬起身來:“熊小誌!今天你必須死!”他一抬手,“哥幾個,別再爭了!弄死他我們平分!”語畢,其他人一起衝了上來!於是,為了進一步消耗他們的體力,我又拉著他們轉了兩圈,直到,他們個個氣喘籲籲,我才停了下來。
“這樣下去你們不可能抓到我,要知道,在你們打成一片的時候,我可是一直在休息。”我停了停,望見他們一副狼狽的樣子,便繼續說道:“你們為何不試著散開,那樣的話,可以從四個方向圍堵我。”我雖然這麼說,但實際上是意識到了最壞的情況——繼續在這裏耗下去的話,說不定會引來更多的人;而如果他們猜到,我正是為了躲避人山人海才一直逗留在此的話,那麼,就算他們不願和更多的人分享,他們也仍有可能在屢抓不到的情況下,破罐子破摔。因此,我需要他們散開,那樣,我或許有機會一口氣瓦解他們的戰鬥力。
於是一言之下,他們互相看了看,因而,還沒想明白這話裏的玄機,便一下子散開。隻是,陣型還未擺好,我便抬手一刀扔向了正對麵的人!“啊!”那人驚呼了一聲,因為小刀插進了他的大腿!而就在他因疼痛分散了注意力的時候,我已經跑至其麵前奪下了他手中的鐵棍!緊接著,我毫不猶豫地將鐵棍甩出左手邊,因而,從左側衝過來的人被這一下敲中了腦袋,便倒在地上一陣暈乎。而這時,右側的人一棍子劈了過來,卻沒想到,我會拎過麵前的這位擋下!而在其倒地之前,我又從其身影間閃出一腳!於是,劈下這一棍的人,也捂著自己胯下倒在了地上!之後,我便撿起他的棍棒看了看最後衝過來的一人——他已經怔在了原地。
“你們已經輸了。”我停了停,“而我可以告訴你們,根本不存在什麼病毒變異。”我從被敲暈的那位腿上拔下小刀。
“騙子!這裏時時刻刻都有人發病,時時刻刻都有人死亡。”怔在原地的那人發出了質疑。
“你相信什麼,就會讓你走上什麼樣的道路。”我將小刀收好,“在你們不願意自己尋找答案的前提下,你們隻能被所謂的信仰牽著鼻子走。”我停了停,“就像現在,你們以為自己有病,於是,你們就真的病了。”
“就你沒病是吧!我殺了你!”他怒斥了一聲,便舉著長刀橫劈過來。隻是,我彎腰躲過了這一擊的同時,又猛然舉起鐵棍頂到他下巴。而為了進一步讓他喪失戰鬥力,我又握住了他的右手並轉了半圈繞至其身後,於是,他因為難受,便不得不放低身子跪了下去。緊接著,我死死托住他手臂的同時,又狠狠一腳踹到他腋下!因而,一聲悶響,他這隻手臂脫臼了。
“啊!王八蛋!”他邊痛邊罵道。
我蹲下身,“如果沒人幫你把手臂接回去,”停了停,“殘疾的你,肯定會被吃掉的吧?”語畢,他瞳孔一下大張。
“害怕了嗎?”我看著他,又望著其他三人,“你們看看自己,也許在病毒爆發之前,你們還各自叱吒風雲,可是現在,你們在那時取得的一切成就都是多麽的蒼白無力!”
“你很有卓越感是吧?少自以為是了!呸!”手臂脫臼的人罵了句。
“至少,我不會殘殺同類,啃食同類!”我停了停,“而恐怕在你們眼中,彼此早已是互為食物了吧!那麼,你們為什麼不直接吃自己?”我突然感到悲哀,而他們沒有回答,於是良久之後我又問道:“你們的家人呢?”
“嗬嗬嗬,家人,我幹嘛要在乎家人?”被我踢中下身的男子顫抖地爬起身,“老兩口子早被我送了進養老院。倒是,他們那套房子賣得的錢,讓我舒服了好一段時間!哈哈哈!恐怕他們現在,都已經被吃掉了吧!哈哈哈!”他一臉病態的瘋笑。
“哼哼哼,活著,哼哼哼,”被鐵棍敲得暈暈乎乎的人,此刻也躺在地上發出了聲音,“所謂體驗人生,不就是享受嘛!哼哼哼!在有限的光陰裏,享受物質帶來的快樂!物質決定意識嘛,哈哈哈!”
“原來,是一群唯物質論患者,”我停了停,“其實,你們一直難以安寧吧?”
“難以安寧?笑死人了,什麼叫安寧?”
“或許你真的是個瘋子,”我看了看他,“你賣掉父母的房子至其於不顧,或許,這換得了一定的財富,也許在此基礎上,你還做了些小買賣。可是,雖然你每天都以自我感覺良好的身份穿梭與眾人之間,但你內心卻一直沒有安全感。因為,你害怕拿不到更多,同時,你又害怕到手的會失去。直到今天,這一切的爆發,讓你累積了幾年的財富成為了泡影,你就變得跟乞丐沒有區別!而回過頭來,你連可以安慰自己的家人都已經失去!什麼都沒有!”我停了停,見他那病態的表情已經變成了呆滯,“後悔嗎?當初的一切。”我最後問了句,而他沒有出聲。
“後悔個屁!哼哼哼,”躺在地上的男子笑了笑,“活著就是享受!享受不了就是死!哈哈哈!”
“這就是你的人生觀嗎?”我看著他,“看來,在這繁華都市中,你很可能出身於貧困的家庭。因而,你一直羨慕著其他孩子所擁有的一切,隻是,你父母沒有能力滿足你的同時,他們也並不疼你。所以,這導致了日後,你那強烈的以自我為中心的心理。因而,在那五彩斑斕的欲望催使下,你開始去偷去搶,直到某一天蹲進了大牢。也許就是在段這時間,你心中生出了恨意,仇富的恨意,仇視命運的恨意!那最終讓你恨自己的出生!恨這個世界!”
“哈哈哈!沒錯!我恨這個世界!哈哈哈!”他病態的笑著。
“你的笑聲,詮釋著你的痛苦,一種比死亡還要難受的痛苦。”我邊說邊朝他走去,“你會希望將這痛苦擴大,讓所有人都和你一樣!所以這座城市現在的狀況,正是你這類人所想要的局麵!”
“沒錯!我恨所有人!恨所有人!”
我輕輕俯下身子,“那麼,不要恨自己了。因為這一切,不能怪你。”
“怪我啊!怪我也沒關係啊!我不在乎!哈哈哈!”
我伸手摸了摸他額頭,“希望你能明白,即使你詛咒,或者你有能耐毀滅全人類,大自然也會讓一切重生。因為,世界一直愛著你,它會不停的創造你,直到,你能感受到它的愛。”
“愛?笑死人了!哈哈哈!”
“也許現在,你還不會明白,”我停了停,“好好活下去吧,混蛋。”我用艾琳娜的話回了他一句。而這一次,他沒有出聲。
我又走回手臂脫臼的人旁邊,“累嗎?”我拉起他的手臂,“你一直在乎著別人的眼光,一直,希望得到更多人的尊重。”我邊說邊一使勁,便幫他把手臂接了回去。“進而,你可能喜歡通過否定其他人,而突出自己的獨特,甚至,是為了維持自己的獨特,而排斥任何有特點的人。直到,這種做法形成了你的習慣,而這樣的習慣讓所有人都漸漸遠離你,你便越來越看不懂自己。”
“什……怎麼……”他摸著手臂一陣驚異。
我拍了拍他肩膀,“花朵不會因為無人關注就不再綻放;而銅板也不會因為誇讚就變成黃金。”我停了停,“那麼,你何必在乎其他人的眼光,何必要達到獨特的存在?”這時,黃昏的落日將整個公園照得一片燦爛輝煌。“去試著接受所有人吧,如果你還想要朋友,還想要自己。”
“到底,你到底是……”他看著我。
“我,就是你們。”語音未落,我竄進了樹林……